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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朱隽发烧

十月六号。

假期的校医院,有种万籁俱寂的清冷。

朱隽独孤零零坐在大厅长椅里,黯然神伤。外套被他丢在座椅上,白T恤搭配牛仔裤,干干净净的模样,满满的少年感。

他的左手,此刻扎了针,手指骨节分明,青筋暴起,不受控制的颤抖着。

滴答,滴答。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的不肯掉下来。输液管里,液体砸下的声音,仿佛是他心情的写照。

三天不吃不喝。

发烧到39.2度。

不就是国庆长假出门逛街,碰巧看到那贴满全城的海报吗?不就是救命恩人,突然和别的男人结婚吗?有什么大不了?

一个人看电影。

一个人去食堂。

一个人在操场狂奔。

情绪不好可以装,疲惫不堪可以演,痛苦不堪的躯体症状,谁也造不了假。他食欲不振,浑浑噩噩睡不着,白天无精打采不想说话,呕吐、厌食、窒息、崩溃、心痛如绞、头脑昏沉、四肢无力……为什么偏偏还是忘不掉她?

爱情是一件多么可怕又美好的事情啊!

让人痴傻,也让人疯狂。

如果遇到好的恋人,她会让你感受到,这世间一切都是美好的,让你明白两个人在一起可以有多开心。可她另嫁他人,瞬间将你从天堂,打入地狱。这种种煎熬,究竟是在惩罚他自己,还是在作死边缘疯狂试探?

谋爱先谋生。

爱人先爱己。

这么简单的道理,朱隽不是不懂!只是,那个魂牵梦绕了十二年的她,早就在不知不觉间住进了他的心底……21天的朝夕相处,她真真切切来到他的世界,让他渐渐习惯了她的存在!如今,要让他突然从那个习惯中走出去,需要时间,更需要勇气。

走廊里,有人匆匆跑来。

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线里,让他一度误以为,是自己眼花才出现的幻觉。今晚不是她的新婚夜吗?她不应该和某富三代洞房花烛吗?怎么会出现在他的眼前?

“你还好吗?”陆英眼神里,写满了担忧。

一句话,朱隽的眼泪在瞬间崩塌。

所有伪装的坚强、隐忍的爱意、疯狂的嫉妒、心底的委屈,尽数在她的声音里溃不成军。

“学姐……你怎么来了?”

他霍然起身,打算不管不顾放纵自己任性一回,今日就亲口对她表白。可是,因为动作过猛,惹来一阵阵头晕目眩,眼前直冒金星,高大的身形也摇摇欲坠。

陆英慌忙伸手去扶。

虚弱的他,整个人朝她砸过来。他下意识抬手,轻易便圈住了她那不盈一握的腰肢。

“朱隽?朱隽?”

她声音焦急,透露出一丝心慌意乱。

别看学弟很清瘦,重量可不轻,倒下来时如同一座小山!若不是腰间那双手臂圈得紧,两人搂抱着互相借力,她怕是会承受不住,直接被压垮。

“学姐……我头晕……”

这有气无力的声音,配合他三天没吃饭,面色苍白,全身虚弱的病态,瞬间让陆英心软也心疼。

这拥抱的姿势,有多尴尬……

陆英已顾不得避嫌,只能一下又一下拍着他的背,语气十分紧张的连声安抚。

“别乱动,小心跑针!”

“可能是血糖低的缘故!何校医给我打电话,说你一个人在宿舍生病发高烧,我担心你出事。”

“先缓一缓,等不晕了我再扶你坐下,好不好?”

“嗯。”他嘴角微弯。

过了两分钟,她关切地问:“好点了吗?”

“没。”他声若蚊蝇。

……

又过了两分钟,她再次问:“感觉好点了吗?”

“还很晕。”

……

再过去两分钟,她第三次问:“现在好点了吗?”

这次,朱隽没回答。

下巴枕着她的肩,双手一松,全身卸去力道,整个人软绵绵朝旁边倒去。陆英吓得面色大变,手忙脚乱才将他牢牢抱稳。

在她看不到的角度。

他的嘴角,扬起得逞的笑意。

其实。

他巴不得和她一起摔倒,他甚至已经在脑子里,预演了好几遍这样的场景,连怎么不着痕迹以女上、男下的姿势,让她正巧砸在他胸前都设想好了。

只可惜,陆英没给他这个机会。

她很紧张他!

生怕他摔倒!

虽然她没说,可她在他倒下去那一瞬间,就牢牢抱紧他的动作,已经表现的如此明显了,不是吗?

“朱隽!快醒醒!”

“你不要吓我!”

“朱隽!朱隽!”

你听,她对他的紧张和担忧,全都在她颤抖的声音里,无处藏匿,无所遁形啊!

她真是单纯!这么容易上当!

朱隽心里窃喜,突然良心有愧,终于不忍心再捉弄她、再试探她,缓缓推开了她,任由自己跌回长椅里。

“朱……”陆英的话戛然而止。

短短几日不见,那个笑起来温暖的像个小太阳,活力满满、精力充沛的学弟,怎么突然就变成这般面色苍白、双目无神、满脸憔悴的虚弱模样?

这样的他,刺痛了她的眼,也让她的心口莫名一疼。

或许是,他心如死灰的状态,无比刺眼。

或许是,他颓废绝望的模样,无比扎心。

“你怎么了?”她问。

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悦耳,隐隐带着点恨铁不成钢的怒意。传入他的耳中,却让朱隽的心如同针扎般一阵阵难受。

——他怎么了?

——学姐难道不知道吗?

——你成了别人的新娘啊!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生离死别,而是我在你身边,你却不知道我对你的心意。

朱隽自嘲一笑:“我失恋了。”

闻言,陆英长长松了口气,还以为发生什么不可逆转、事关生死的大事,原来只是失恋。

她好言相劝:“失恋有什么大不了的?你这又是何苦折磨自己?我没谈过恋爱,不知道失恋是哪种滋味,但我如果是你,就绝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朱隽心里委屈,盯着她,眼波流转,爱意丛生。

她刚说什么?

没谈过恋爱?不知道失恋是哪种滋味?这话究竟是真是假?她都嫁人了,怎么还没谈过恋爱?

见他像是将自己的话听了进去,陆英便继续规劝:“只是失恋而已!人生,除了生死,其他都是擦伤。学弟,每个人在这世上都是独一无二的,没有人可以取代!你喜欢的女孩子,没有珍惜你,是她的损失,你大可不必因为她没眼光就自虐啊!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是最愚蠢的行为。”

只是失恋……而已……吗?

没眼光……吗?

——你可知,没有珍惜我的那个人,是学姐你啊!

——这错误,究竟是因谁而起?

——你为什么突然结婚?

朱隽长长的睫毛轻颤,一时间百转千回,心思烦乱。他很快便调转视线,不想让她察觉自己的心思。

本想不顾一切对她告白……

为什么偏偏要让他看见,她左手无名指戴着的那枚钻戒?如此刺目!让他几乎失去理智,恨不能冲过去一把夺下来。

狠狠踩在脚下!

官宣!

名分!

未婚夫!

富三代!

这一个个词汇,在他脑子里反复跳跃,嫉妒如同一把锋利的刀,狠狠扎在他心底最深的角落,愤怒的情绪一再高涨。

他突然拔掉针头,冷着脸,抬腿就走。

手背上,血流不止。

一滴滴,掉落在地板的瓷砖上,鲜红又醒目。

陆英大惊:“朱隽!你干什么?”

朱隽的背影倏地一僵,脚步再挪不动半分,终究是硬不下心肠对她放狠话,只能紧咬着牙关,极力控制情绪。

少年自有傲骨,有些事不屑为之!

有些感情,不屑插足!

不再纠缠。

是他仅有的大度。

他的情绪,为什么会起伏如此之大?还不全都因为她!这三天的失魂落魄,差点丢了半条命,难道他不够让他看清自己的心意吗?从重逢的第一眼,她时时刻刻都在左右着他的情绪……

也唯有她!

她只要站在那里,就赢了!幼年对他的救命之恩,她怕是早就忘了吧?贴满街头的一张合照、戴在她左手无名指的钻戒,还有那个名正言顺的身份,就让他输得彻彻底底。

至于,他来不及说出口的告白……

算了吧!

在自己身上验证了,思念原来真的是一种病!而她置身事外,如同一个局外人。从始至终,他放在心尖尖上的救命恩人,全然不知情。这暗恋,终究只是他一个人的兵荒马乱罢了。

何为情劫?

为一人心动,为一人情深,为一人痴心,为这人丢了半条命。说不出她哪里好,但就是谁也代替不了,这就是此生的劫!

“学姐,我没事,先走了。”

嘴在逞强。

泪在投降。

是谁又在伪装?

朱隽说完,便头也不回离开。独留陆英一人,满脸错愕站在原地,不解自己到底哪句话,又惹到这位学弟!

失恋的男生,都这么要死不活?

喜怒无常吗?

次日,一辆红旗轿车,停在了“军大”马路对面的小巷里。

等了十分钟左右。

面色苍白的朱隽,一路从校园里跑出来,横穿马路,左右看了看方向,才拐进这条小巷,拉开车的后门,钻进了后座。

“六叔!您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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