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想是悠悠云
摩拉克斯出门散了个心,倒真的安定下来了,又回去继续忙于公务,当然,先前分出去的公务并没有拿回来。
屋内香炉袅袅升起,悠远宁静的沉香缓缓融入空气,在玄色的衣摆留下一抹安然。
“帝君,去岁四方邻邦曾送礼书来,今春回祭,此为各地使节名单,其中上四地为友善,余下六地各有动作。”留云一身清朗,神色整肃的执一卷竹简,拿着刀笔圈出其上的名字。
一旁的赤昀也安静的做着自己的事情,工作时他们都是一心,尤其在摩拉克斯面前尤为正经,私下里留云常常向摩拉克斯请教所学术法,对其的尊敬也日渐递增,但也更为亲近。
摩拉克斯指尖拂过上面的名单,列在第一位的赫然写着:尘神部族。
他记得,善泉曾行使尘神部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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拥拥簇簇的团叶中,小小的孩童安静的沉睡着,一场无梦好眠。
不知过了多久,规则的流风卷动记忆的枝叶,沉睡的人睁开了眼,抬手掀开层层细枝,露出稚嫩的面庞,一片落叶面前落下,遮住一瞬那双纯净的眼眸,再落下时已然稚子成少年。
落叶轻轻跌落透明的地面,宛如河流一般的空白缓缓将它包容,记忆的流光顺着树干的纹路再次回归,成为一片崭新的树叶。
少年约摸十五六岁的模样,发如明月,镀金玉之辉,眉目如画,模糊的光晕下浅色瞳孔中碎影流动,华光沉淀,包容一抹暖意,顾盼生辉。
一身广袖白袍,衣摆、领襟玄纹金绣,缀墨玉白羽腰带,华贵至极,威仪无双。外覆一层月光织就的薄纱,翻飞之间宛若流云飞雾。
青岁打量了一下自己,第一次深刻的感受到了神明的力量。原来身上衣服是随心意变化的,只不过是根据心性自行由神力纺织,就像他们的身体一样是自己的一部分。也会根据神格的高低神力的强弱以及自己的幻想能力改变。
他的衣服以前之所以一直是普通的白袍也是因为灵魂破裂的缘故,他对神装的想象来源于古代汉服,所以完全形态就变成这样了。
就很仙气飘飘,青岁能肯定,自己要是穿着这一身在原世界的古代,高低能混个国师当当。
他站起身,望向自己所在的地方,只记得自己当时头疼欲裂,然后眼前一黑好似坠下了万丈深渊,再醒来就在此处了。
灵魂完全修复,光与净化的权能也完全向他开放,对于能力的掌控更上一层楼,回去之后摩拉克斯的教学计划说不得要提前好几个阶段了。
入目是无穷无尽交错的树干和伸展的枝叶,白玉为干,生五彩叶,流光万丈,根入星河,冠顶高天,规则的符文不断流淌。
一切梦幻美好的有如仙境,青岁眼中闪过惊叹,不自觉的发出感慨。
在他身前不远处,清风徐徐而过,吹起一簇明亮的树叶,质地温润,生动的起伏着,让人情不自禁的想要触摸。
青岁继续感慨着,就是不上前一步,反而负着手踩在透明的河面绕着一根枝干转了一圈,啧啧称赞,绞尽脑汁背了几句高中必备课文的诗句出来,就是不碰到分毫。
他悠哉悠哉的继续晃,仿佛半点没有着急出去的心思一般,满目欣赏。
等到他绕来绕去转到第十六圈的时候,眼前突然一变,还是那根树干,上面却豁然出现了一道伤口,这根树干被一条黑红锁链洞穿,黑红色的能量不断流出,弥漫着天理的气息。
不时有法则的碎片顺着那道伤口被黑红色的锁链吞噬吸收。
想起游戏里后面发生的事,青岁眸光冰冷,抬手显出一盏四照花灯,温和却不容置喙的净化之光扩散。
此身评判,天理为秽,除之。
黑红的锁链疯狂颤动起来,青岁看着有点心慌,他可没学怎么躲鞭子,于是一不做二不休,执起手中灯盏一把砸了过去,指尖掐诀,灯盏瞬间爆开,无边净化之力化作华美的白金囚笼将天理的气息尽数禁锢抹除。
做完这一切,青岁想了想,在自己身上翻找一遍,发现摩拉克斯留下的岩印已经消散,顿时眉头紧锁,顿在原地想了半天,突然一拍脑袋。
“靠!傻了!”
他显然发现自己忘记了什么,伸手把头上的岩冠解下来,神力灌入,金光乍现,如同一枚小小的太阳在眼前升起,而后化作千万流光汇入世界树中,破碎的法则重新聚起按照玄奥的韵律运转。
此时,在他看不见的提瓦特大陆上,因为法则被破坏而显露出的漏洞悄然痊愈,远在千万光年之外一团污泥还在兢兢业业的吞噬着飘荡在周围的垃圾,寻找有可乘之机的世界。
高天之上,刚刚打造完天空岛雏形的天理维持者突然脸色一白,还没来得及愤怒,已经被卷入界河之中,法则的反噬席卷而来,妄图以自身为法则的维持者自食恶果,一时半会估计是没有功夫监视底下的发展了。
祂抓住洞穿身体的锁链,神色冷凝,没关系,战争已成定局……就算法则修复,神位依然需要战争,神与人都是一样的,有感情有利益就会有战争。
祂还没有输!
只要七执政选出,天空岛掌控信仰之源,七神取得神之心,祂便可以借众神信仰重新掌控法则!
这次……一定摩拉克斯!
那个家伙仗着自身弥补法则如此肆意妄为,祂不过是做了同样的事罢了,却被反噬,此世法则实属不公!
天理沉入界河,金色的鲜血缓缓流下,眸中冷意更甚。
维系者……既然能够做到更好,为何只是维系者?祂助原初之战胜利,帮助世界树生长,维护不完整的法则稳定,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有赖祂才得以生存,摩拉克斯不过一个外来者,为何轮到他来弥补法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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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岁叹了口气,果然摩拉克斯不做无意义的事。
回去让他赔自己一个发冠好了。
完全忘记这个也是摩拉克斯送的青岁自顾自的下了决定。
所以说摩拉克斯跟天理那一架到底打没打?
啊,他好像有点想念摩拉克斯了。
青岁这么想着,闭上眼睛又睁开,脚下已经踩在了真实的土地上。
面前是一片山崖,云雾缭绕,飞鸟环山,沉岩青松,春风乍暖还寒,带来一片冷冽而又充满生机的气息,让人心旷神怡。
他张开手感受了一下凉爽的风,整个人仿佛都活过来了,情不自禁的笑起来,快活的回过头,眸中不自觉划过一丝惊艳和错愣。
身后是一株高耸入云的大树,挂满缠绕的红线和红布条,有各种字迹写下的质朴愿望,叶间缀着累累硕果,闪着晶莹的光泽。
这棵树实在高大,树冠如云,若不是其上挂着的确实是日落果,根本不会认为这是一棵果树。
不知道为什么,青岁有一种莫名的感觉,他上前一步,伸手触碰一根红线,瞬间灵台一清,无数愿望涌入心间,虔诚的信仰之力尽数灌入身体,白袍翻飞之间,如镀上辉光的薄云。
“希望小女儿的病能够早点好起来”
“这次生意千万要成功啊”
“希望大兄能立战功带回粮食”
“愿两位神明岁岁长安,部族越来越好,再也不要过以前的日子了”
“祈求少君闭关一切安好”
“希望能够赶得及见他最后一面”
“希望……”
一瞬间,无数的愿望和情感清晰的被他感知,期盼、悲伤、忐忑、欣喜……若非如今他灵魂完好,恐怕这一下又得睡过去。
青岁揉了揉额角,嘴角却忍不住露出笑容,这里原是为他立的祭祠,难怪会直接来到此处。
他站在树前,指尖抚过万千愿望,他并不能一一为他们实现,但是这些都是他们对他的敬仰和信任,而他不想辜负这份信任。
他绕着树干转过一圈,红线落在他白金的长发间,也轻轻拂过他的眉心和肩膀。
风一吹,无数愿望都在迎接他的归来。
他的目光扫过旁边的一块岩石,突然愣住了,走上前去,看到岩石后刻着一行字:“第一任守祠人乘二乐魂归”。
乘二乐?
青岁还记得这个名字,记忆里那还是个和他说话会脸红紧张的小孩,虽然当时他也紧张的要命,但是他演技好,对方肯定不知道他社恐。
“他记得你同他说过蛇类可食,为你研究了一生蛇羹,有空我带你去尝尝。”
正在不知所措的青岁回过头,看见熟悉的玄色身影站在树下,看着他的目光一如既往的温和明亮。
目光对视,摩拉克斯的笑容真心实意:“不见人间二百年,欢迎回家,阿岁。”
青岁站起来整个人扑进他怀里,没出息的掉了几颗金豆豆。
好久不见,有点想念,只有一点点。
他抓着摩拉克斯衣袖给自己擦眼泪,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委屈:“我还等他亲自给我做呢,言而无信是坏小孩。”
摩拉克斯轻轻抱住有点陌生又无比熟悉的少年,和以前一样摸摸他的头:“他亲自做了很多次,我替你尝过了,不如还是原谅他好了。”
青岁抬头看向树上新旧交缠的红线,觉得自己已经长大了,不是以前的三头身了,要成熟一点,于是红着眼眶抓紧身边人的衣袖:“那我原谅他了。”
谢谢二乐小朋友,你是个好小孩。
好吧,他现在有点明白为什么世界树的记忆里,他会是那个扶明少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