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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漂流

「格瑞」————————————

格瑞冷静地整理了一下目前的局势,银爵想以守望星毁灭的真相为筹码,诱导自己接受那股邪门的力量,成为他们的助力。这听起来很有诱惑性,不是么?

然而,格瑞并不天真,他清楚这股力量的可怕之处,因此断不会贸然信任这个来路不明又充满威胁的男人。

出乎预料地,梅塔十分笃定地否定了银爵口中裁决神使与秋之间的等号。

格瑞花了不算短暂的一段时间去消化“裁决神使”与“秋姐”这两个看似根本无法联系在一起的词语。他忽然忆起,梅塔在初见金时说过这样一番话,

“或许,你的姐姐获得了冠军,也说不定呢。”

起初,格瑞以为那只是梅塔安慰金的措辞,现在想来,他当时并不是在开玩笑。秋姐很强,这点毋庸置疑,但格瑞无法想象秋姐获得冠军后却最终放弃了登格鲁星,反而选择成为一名神使。

三年前究竟发生了些什么?这其中又有什么样的隐情?

格瑞注意到,在梅塔说完之后,银爵的神色略微跳动了片刻,而后将目光钉在了面前之人的身上。

漆黑的锁链缓缓逼近,封住了梅塔的退路。格瑞想要提刀将其斩断,却发现梅塔的双手背在身后,他伸出食指指了指右侧。

希望他绕到右后方埋伏银爵吗?

银爵的锁链逐渐将他们二人环成一个半球形,使得那名身形高大的白发男人压迫感十足,

“梅塔,你究竟是什么人?”

这不光是银爵的疑问,更是格瑞的困惑。不论是久远的过去,亦或是现在,甚至是可能会发生的未来,他知道的都实在是太多了。但格瑞可以肯定一件事,这个从外貌上看不超过17岁的男子,从很久以前,就已经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了。

密集的锁链几乎遮蔽了银爵的视线,格瑞果断选择瞬闪至银爵的后侧,蓄势待发。

锁链内传出了梅塔平稳的声音,

“我是谁,这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银爵,我们每个人的这一辈子,不过是一场追寻自我的旅途。在成长之路上,都必须要经历几个问题,我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我要为此走上什么样的道路,以及,我最终造成了什么样的结果。

银爵,我记得你曾对我说过,你想要创造一个平等的世界。”

锁链间的摩擦声变得更大了,显然,梅塔的回答并没有让银爵感到满意。格瑞开始思索起来,怎样才能攻破这些防御性极强的锁链。

“答非所问,看来你并不想好好回答我。很遗憾,虽然黑洞似乎认识你,可你这样的存在,对我们而言,是非常大的威胁。”

“咔——咔——”

“什么?”

绿色的小刃卡住了锁链间的缝隙,制止了银爵进一步的攻击。这时,龟壳状锁链下的地面开始震动,铁褐色的荆棘逐渐撑开了地面与锁链的间距。

“啪!轰——”

随着长鞭的抽动,银爵的锁链向四周炸裂开来,梅塔跳到了格瑞的身边,

“谈崩了,要保护我啊格瑞,我打架可菜了。”

格瑞默默望向前方四分五裂的地面,点了点头。不管怎么说,于情于理,他都不愿意与梅塔发生冲突,银爵的出现,甚至可以说是雪中送炭。

“愚蠢的决定,哼,想来是预赛那些不切实际的排名,让你们都错估了自己的实力。”

更多粗壮的锁链自地心升起,乱无章法却又出其不意地攻击着二人。大赛方选择的场景非常刁钻,被毁灭时的守望星随处可见喷射的岩浆,一不留神,还会遭受场地的背刺。

格瑞深知,必须清理掉场上这些烦人的锁链,不然,不仅根本无法接近银爵,还会因不断地躲避消耗大量的体力。

如果这些锁链能全部聚集在一起就好了。

“它们好像更喜欢追跑得快的。”

梅塔将自己挂在了一根锁链上,倒立着荡到了格瑞的面前,并说出了自己的发现。格瑞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他握紧了烈斩,决定试试脑海中闪现出的一个计划。

“请帮我一把。”

希望梅塔理解了自己的意思。

格瑞冲向银爵,他这次不再避开锁链,而是反复横跳着踩在了那些还在不停延伸的锁链上,剧烈抖动的锁链使得保持平衡变得艰难,格瑞只能不断缩短落脚的时间,然而身边的锁链却越来越密集。

“自寻死路。”

银爵指挥着锁链,它们从四面八方袭来,聚拢成一颗黑色的椭球体,最终将格瑞捆住,挤压,直至再无声息。

“明白我们之间的实力差了吗,对付你,我甚至用不着亲自动手。”

解决了格瑞,银爵将目光移向了梅塔,

“接下来,就轮到你了——”

银爵微微撇下眉,他发现梅塔用自身元力创造出了许多藤蔓,再与他的锁链扭作一团,缠绕在了一起,

“呵,班门弄斧,区区脆弱的植物,也妄图控制住我的锁链吗?”

梅塔指了指银爵的后方,

“小心身后哦!”

“什么?难道!”

银爵猛地回头,他解开了那捆裹住格瑞的锁链,格瑞不见了,只剩下绿色的刀光绰绰。

“残影么……”

眼睛捕获移动事物的速度不及事物自身的移动速度时,便无法看清事物在运动中的位置,但因视觉暂留的影响,眼睛能看见事物之前位置的影像,这种影像被称为残影。

“烈斩——天刃!”

格瑞的速度太快了,以至于银爵错误地判断了格瑞的方位,先前的全部锁链又都被梅塔团成了一团,再被格瑞一一斩断,

“咔——哐——”

就在神镰烈斩的尖刃即将戳入银爵银白色的眼瞳时,它停住了,

“这就是你的绝招么,可惜。”

只差了一点,银爵的反应空白期结束了。

那些被斩断的锁链重新缠在了烈斩之上,格瑞变得寸步难行,他立刻将神镰烈斩缩小了回去,巨大化的烈斩质地虽坚硬但却更脆,若是它在这个时候断裂,将会变得很麻烦。

银爵胜券在握地笑着,锁链将格瑞甩飞了出去,眼看着脑袋就要嵌入身后的巨石,格瑞伸臂护住头部,他绷紧了全身的肌肉,防止骨折。

然而,在撞上巨石之前,格瑞发现自己的身体停住了,稳稳落入了一个熟悉的较为柔软的东西上。

如果格瑞还记得的话,这是他第三次被梅塔的保护茧包裹住。

银爵的笑容消失了,由于格瑞方才的清理,场上能用的锁链已经所剩无几,就连那几根护体的锁链也在瞬间被梅塔折断。

以柔克刚,即使是藤鞭,也能斩断锁链。

“这次要小心脚下呀。”

银爵这才发现,刚刚自己不知不觉间被格瑞逼到了悬崖边。脚底倏地长出几根藤蔓绑住了他的鞋面,他的锁链早已使得地面变得千疮百孔,摇摇欲坠。

在梅塔的推波助澜下,几根横冲直撞的枝干将银爵脚底的那块土地整块推开,一起坠入了满是岩浆的悬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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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爵貌似掉下去了,没关系,他肯定有办法自救。我狂奔回远处拉起格瑞就跑。

“这里太危险了,银爵过不了多久就会自己上来,我们得找个安全点的地方。”

不愧是格瑞,蹦跶这么久还是这么精力旺盛,没过一会就变成了他拉着我跑,就是有点太快了,我这把老骨头要跟不上了。

这是跑到哪了?我气喘吁吁地四处张望着,昏暗的巷子,潮湿黏腻的地面。显然,此处已经不是守望星了,看起来有点倒是有点像厄流区,难道场地变成我的回忆了吗?

“我……并没有在此处历练过的记忆。”

格瑞带着询问的目光望向我。

“唔……有可能是我的回忆,可是好像又不太像。”

如今只能同格瑞一起四处走走了,最好在丹尼尔开启元力屏蔽装置之前都别被银爵找到,格瑞这孩子也能少遭些罪,看他挨打,我心疼。

没走几步,我就知道这是谁的回忆了。

一个银白色短发,黑皮肤的小男孩蹲在墙角,掰着手中那块又黑又小的面包,正喂着一只浑身湿漉漉的灰色小狗,或许是白色?哦,它太脏了,我分辨不清。

但我与格瑞都看得出来,这孩子就是银爵。他看起来只有十岁左右,很瘦,但个子不小。

画面再一转,银爵背着皱皱小小的书包回到家中,家中空无一人,小小的餐桌上摆放在着半块面包与一杯水。

银爵把本就不大的面包一分为二吞入腹中,再将杯中水一饮而尽,捏着剩下的小半块面包出了门,我知道,他是去喂那只小狗了。

夜晚,银爵独自写完了作业,躺在了由草席做成的床上。

他的父母终于回来了,也许漂流星人大都是这个样子,黑皮肤,白色头发,他们满身是汗,应当是辛勤劳作了许久,手中紧紧地攥着几张皱巴巴的钞票,银爵的母亲将它们放进了一个铁盒中,锁了起来,

“你是说,这边的学校也开始查了?”

“只是有这个迹象,听说上面来人视察,学校也有可能作为展示的一部分。这几天就让银爵请假吧,实在不行,我们就搬走,不能再冒险了。”

“可这已经我们搬的第五个地方了,只要我们一天是黑户,终究躲不过被驱逐的命运。只有赚取足够的钱,才能为银爵那孩子买一个新的身份,我不想再让他陪着我们这样居无定所地漂泊了……”

银爵的父亲叹息着摇了摇头,月光透过破碎的纸窗,映照在他过于苍老的脸上,

“神啊,为何您要驱逐您的子民,毁灭他们的故乡。”

“你知道漂流星13年前发生了什么吗?”

小牧问得小心翼翼。

“我不清楚,我只知道,13年前,力量神使曾在漂流星下达过神谕,驱逐了所有漂流星人,但也有人不愿意离开,最终,力天使毁灭了整颗星球。”

其实我对此是有些眉目的,能让神使如此大动干戈的事,唯有诅咒。尤其是漂流星,这个差点在一百年前同守望星一并消失的星球。

背负着“被神抛弃”这一罪名的漂流一族后裔,没有任何星球愿意违抗神意收留他们,他们只能如故乡的名字一般,在宇宙中无止境地漂流。多么可笑,命运早在一开始,就定下了他们的结局。

天亮了,银爵起身,却发现母亲候在床前,并递给了他一本书。那是一本失去了外衣的《成语词典》。

“银爵,今天就不用去学校了,在家看看书吧。你一定要不停地学,将来才有出路。”

银爵收下了那本词典,沉默地点了点头。

时间似乎又过去了很久,依旧在是这间小屋,很幸运,这说明银爵并没有被学校开除。

他长高了不少,但依旧瘦弱,面前的餐桌上永远摆放着半块面包与一杯水,但这一次,银爵吃光了所有的面包,转身拿起一把水果刀,出了门。

“他要!”

一直安静地注视着的格瑞忽然出了声,白色的眉毛拧在了一起,好看的紫水晶般的眼眸波光点点,

“为什么……”

我们都知道银爵做了什么,等他重新回家的时候,手中捧着一锅肉汤。他用一个缺边的碗舀起肉汤,端进了一个房间。

“妈妈,我今天抓到一只兔子,煮了一锅肉汤,给您尝尝。”

床上的女人太瘦了,皮包骨头,只比当年我在百润星所见的那些饥饿的人们略微圆润一些,她的手腕处还有可怖的伤口,或许是工伤,但我认为那更有可能是这位女士卖血后留下的痕迹,四处都没有看见银爵的父亲,我不愿再想。

“兔子?……妈妈不喝……你喝。”

“我早就吃过了,您快尝尝看。”

银爵几乎是用灌的,让他的母亲喝下一大口肉汤,只一口,女人就竖起了眉,

“你是不是又偷偷放盐了?”

银爵低着头,

“没有,妈妈。”

银爵的母亲松开了眉头,摸了摸孩子的脑袋,

“算了……盐好,吃了就有力气干活了,我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这么好喝的汤了……下次不许去偷别人的盐了,银爵,你要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

“……嗯。”

妈妈喝完肉汤后就睡下了,银爵把剩下的一锅肉都保存了起来。男孩的双肩不断起伏着,他用那个缺边的碗接住了顺着脸颊留下的泪水,一滴,又一滴。

是了,他哪儿还有什么盐呢?

回忆到这里就结束了,我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但毫无疑问——

这孩子已经一无所有了。

正是因为孑然一身,才不会害怕再失去什么。

远方传来了银爵深沉的声音,他也已经看完了格瑞的回忆,

“你要的人找到了,他拥有与我们相似的力量,现在正在紫堂幻的场地,他的名字是,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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