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先生说的是

“轲尔丹朱真该死啊！”

王保保一拍原木栏杆，顿时木屑纷飞。

“右骨都侯须卜何在？”

王保保站在高台上大吼一声，在其身后立刻便有一个匈奴大汉出列，单膝跪地道：“右贤王殿下，须卜在此听令！”

（骨都侯，分为左右，冒顿首创，是匈奴中非栾提氏大臣的一个官职，等同于汉朝九卿一类，权利不小。）

站的高看得远，王保保此刻已经能看到武州塞下，雁门骑兵出动的身影了。

被陌刀营一战就打崩了的羯族骑兵，此刻已经吓破了胆子，甚至都不敢回头看一眼，此刻已经是强弩之末的陌刀营，已经没有再战之力了。

无敌的防御，来自于重达一百多斤的重甲。穿着这么厚重的战甲，即使是优中选优的陌刀营士卒，也没有可能持续战斗太久。

李嗣业之所以带着陌刀营亡命追击溃兵，就是为了在这一口气血还没彻底散去之前，尽可能多的展现出陌刀营无敌不可战胜的一面，彻底击溃羯族骑兵的战意。

其实就在李嗣业追击之时，陌刀营士卒中，一多半都没能跟上主将的脚步，因为他们真的已经精疲力尽了。即使是李嗣业这个陌刀营主将，此刻也是双臂发麻，浑身汗如雨下。

若是此刻有人能收拢羯族溃兵，掉头再冲一次，那死的一定是李嗣业，甚至可以全歼陌刀营。

此时的陌刀营，已经连刀都抬不起来了。

雁门骑兵越过原地休息的陌刀营之时，武州塞城门大开，千余士卒蜂拥出城，以极快的速度，将精疲力尽的陌刀营士卒给接应进了城。

此时此刻，羯族溃败的骑兵，已经失去了击败甚至全歼陌刀营的机会，甚至此刻肝胆俱裂的溃兵，会在养精蓄锐许久，趁机追击掩杀的雁门骑兵手下，又要付出多少伤亡，王保保简直都不敢想。

所以王保保才说，轲尔丹朱是真该死啊！

首战失利不说，一个可以反败为胜的机会，也被他完美错过，这不是废物是什么？

连自己本部骑兵都压不住，这种首领不杀了，还留着回草原过年？

“须卜，你立刻带着本部骑兵，去击退雁门骑兵，收拢羯族溃兵，将轲尔丹朱的人头给我带来！”

匈奴之中，也是各个部族山头林立，须卜作为匈奴中除了栾提氏外第二大族的族长，此次会盟也带了不下两万之兵过来，腰杆子相当硬气。

若是平时，哪怕是羌渠单于下令，须卜也大多阳奉阴违，认为单于是在打压其他部族，保留自己本族的兵马。

但王保保不一样。

须卜已经将全族的宝，压在了这个草原后起之秀身上，一旦现在年老的羌渠单于回归长生天的怀抱，或者时机合适，他们帮助羌渠单于回归长生天的怀抱之后，匈奴中大多数部族，都会拥立王保保成为下一任单于。

皆时，须卜作为从龙首功之臣，也会被封王。

这是王保保给予他的承诺。

此次匈奴顷尽全族八万之兵，寇边并幽，就是在须卜与王保保的密谋下，一次夺权行动。

因为羌渠单于除了王保保这个幼子，另外还有两个儿子，便是于夫罗与呼厨泉。

而注定成为下一任单于的长子于夫罗，已经在一次狩猎中，意外坠马而亡。

没有人知道，也没有敢追究，从小在马背上长大，骑射无双的于夫罗，为什么会坠马而亡。

而这次出兵并州幽州，全族八万兵马，被王保保和呼厨泉全部带走，羌渠单于已经被彻底架空。

只是呼厨泉在匈奴中得到的支持，明显不如王保保，八万大军，愿意跟随他的去幽州攻城略地的，只有两万多而已，剩下的人马，都在王保保麾下。

“末将领命！”

抬头看了一眼气不打一处来的王保保，须卜欣然领命，下了高台便带着本部兵马，直奔武州塞而去。

下完诛杀羯族首领轲尔丹朱的命令后，王保保转身，看向高台上众人，正准备开口商讨一下接下来的战略，比如是强攻武州塞，或者分兵取定襄绕后雁门等等。

只是还不等他开口，王保保的眸子就猛地一缩。

视线之中，目光所及之处，两条浓烟如同恶龙腾空一般，在天空之中张牙舞爪地弥漫开来。

“和连单于！”

王保保惊呼一声。

正在和张元相谈甚欢的和连一愣，看向王保保道：“右贤王可有吩咐？”

虽然自己是鲜卑单于，而王保保只是一个右贤王，但草原向来以实力为尊，谁拳头大谁就有道理。

和连这个鲜卑单于手里只有两万骑兵，而王保保这个匈奴右贤王，手里却有五万骑兵，孰强孰弱谁贵谁卑一目了然。

要不然草原联盟的四个大族中，有三个都是部族首领，要么是单于，要么是部落王的，却依然尊王保保为盟主呢？

和连要是能掌握完整的鲜卑部族，那必然也是控弦十几万，纵横草原的霸主。但现在嘛，低调点没什么不好的。

“你鲜卑的营地，是不是走水了？”

王保保指了指和连身后，面色怪异道。

和连诧异回头，也看到了那两条直冲天际的黑烟，惊呼一声道：“乌桓营地也着火了！”

正在吃瓜的丘力居一愣，连忙看去，发现果然如此，也惊呼一声道：“这哪里是走水，怕不是汉军袭营！”

草原结盟，同心伐汉，看似众志成城，实则各怀鬼胎，只看那各个部族扎下的营寨，相距甚远且泾渭分明就能看出一二。

也就是这种独特的扎营方式，是以随便一看，就能分辨出是谁家的营寨。

若隐若现的喊杀声在空中回荡，沉浸在武州塞下战斗的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忙不迭地往高台下狂奔。

“卑鄙无耻的汉军，居然趁着我等不注意，来偷袭营寨！”

丘力居骂骂咧咧地，下了高台翻身上马，带着自己的亲卫队，就火速地往回赶。

“右贤王告辞！”

和连也有些惊慌，拱手告辞之后，也赶紧回营了。

王保保见匈奴营寨无事，招过一个传令兵，吩咐两句，也就不再关注，将目光看向了武州塞城下。

扶余营地也平安无事，完颜阿骨打吩咐了手下几句，让他回营加强防御了事。本不打算过多关注，但张元却突然凑了过来。

“扶余王，你不亲自回营看看吗？”

完颜阿骨打笑着道：“营寨无事，我已经命令麾下回去加强戒备了，还是武州塞城下的战事要紧。”

张元点点头道：“扶余王难道不觉得，鲜卑与乌桓的营寨都着火了，扶余的营寨，不应该也烧一下？”

完颜阿骨打眼中精芒闪烁，大有深意地看了张元一眼，又瞥了一眼目不转睛看向武州塞的王保保一眼，这才开口道：“先生说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