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谈高考
云南纬度低,四季气温变化不大,火车出了春城后,每过一天程蔓就得加一件衣服,等到临江,身上再次裹成球。
到家第一件事,洗澡洗头洗衣服。
都说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但哪怕是刚恢复前世记忆那会,程蔓对这句话感受也不深,毕竟她过了二十多年没有各种电器的生活,早习惯了。
可这次去云省用上热水器,回来却要烧水洗澡,程蔓感受到了落差,她也想要热水器。但同时她也很清楚,短时间内这是无法实现的,因为现在是票证时代,干啥都要票或者指标。陆平洲级别不够,暂时弄不到指标。
想用上热水器,至少得等到八十年代初,到时候时常活跃了,很多现在看难买到的东西都能用钱解决。
而现在,她要做的事是好好学习,争取年底考上大学,以后多挣钱。但在这之前,程蔓打算先回娘家住一晚。这倒不是有什么习俗,只是跟陆平洲结婚后,程蔓就没在娘家住过。
现在不比几十年后,除了过年,假期都挺少的,中秋元旦都只有一天,国庆假期多点,有三天。
但去年国庆情况特殊,因为伟人逝世,全军都处于戒备状态,陆平洲每天忙得脚不沾地,这种情况下,程蔓不好单独回去住。
这种时候,程蔓倒是怀念起了前世,虽然放假各种调,有时候看着好像有三天假,最后一算自己还多上了一天班。但假期长,时间也会灵活点,想回父母那里还是出去玩都方便。
两人都休了二十天假,到今天还剩两天假期,到家洗头洗澡洗衣服,吃完中饭又去半天,吃饱喝足后两人就没耽搁时间,带上大老远扛回来的特产就出发了。
今天是十四号,程树伟和程亮都上班了,程明去年九月上了育苗班,新学期十六号才上课,但他闲不住,吃完中午饭就出去疯了,家里就王秋梅一个人。
夫妻俩到时,王秋梅正坐在院子里跟人聊天,手里拿着双没做好的布鞋,戴着顶针忙活着。前两年,王秋梅一年中至少有一半时间是在做鞋。
这时候鞋卖得不便宜,皮鞋最便宜的是沪市皮鞋厂产的765皮鞋,在他们本地卖七块六毛五,进到临江要贵不少,接近十块钱一双。
其他鞋也不便宜,一双回力篮球鞋要八、九块,便宜的篮网鞋也要两三块,至于电视剧里七十年代特别流行的解放鞋,也要七八
块一双。
最便宜的是布鞋,但商场供销社基本都不卖成品,只卖鞋底。
换句话来说,这时候能从商店买到的鞋都不便宜,便宜的鞋商店不卖。
而鞋又是消耗品,女人还好点,一双好鞋能穿两三年,男人在这方面不够仔细,有的甚至跟脚底长了刀子一样,三五个月就能穿坏一双好鞋。
这种情况下,家里能挣钱的再多也不敢一直买成品鞋穿,再多钱也经不住造啊!
所以这时候的女人,别的手艺能没有,鞋基本都会做。王秋梅做鞋的手艺,就是结婚后一点点练出来的,
以前在国营饭店上班的时候,她都是晚上点着灯给家里男人孩子做鞋,但程家三个男人,脚底就是三对刀子,她做鞋的速度赶不上他们造的,常常得花钱情人帮忙。
但闺女结婚后穿布鞋的次数少了,老大一家等同于半分家,王秋梅也懒得费心费力给他们做鞋,再等到程明上育苗班,她的时间渐渐空了下来。
可王秋梅是个闲不住的,忙的时候觉得总不得空,真有空了又觉得哪哪都不舒服。
偏偏他们家双职工多,糊纸盒那些零散活计街道根本不会安排给她,只能在家闲得发霉。直到去年年底,跟人聊天时别人说她做鞋手艺好,可以接点零散的活换点生活用品,反正只要不收钱就不算投机倒把。
这事她还是很有经验的,毕竟过去那些年里,程树伟没少趁着休息帮人干活贴补家里,因为大多数时候收的都是吃的用的,偶尔给钱都是背着人,所以没出过事。
王秋梅之前是没往这方面想,那次被人提醒后心思就活动开了。
这几个月里,王秋梅接了不少做鞋的活,每次挣的不多,也就换个布头,或者一些米面粗粮。
但自从把工作让给程蔓,王秋梅就没再挣过钱,虽然家里没人嫌她,可她想起以前拿工资的日子,心里总有些怀念。
现在挣得虽然不多,但王秋梅干得非常起劲,机械厂一开工,她就接了两个活,又干了起来。
不过挣钱再重要,也没有闺女在王秋梅心里重要,聊天时不经意间抬头看到小夫妻进院,她先是一愣,然后绽开笑容,放下手里的活迎上去问: “你们俩怎么过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这次回去怎么样?坐车累不累?"
程蔓哎呦一声说:
“妈您这问题一个接着一个,我都不知道该先回答哪一个了。”
陆平洲则边推车进院边挨个回答丈母娘的问题: “回去还行,坐车挺累,我们今天早上到的,上午洗头洗澡,吃完饭就过来了。"
两相对比,王秋梅再想闺女也忍不住给了她一个白眼: “我问这么多是关心你们,再说平洲不回答得好好的吗?你怎么就回答不了啊?"
程蔓:"……"
训完闺女,王秋梅笑呵呵地看向女婿,见他推着的自行车龙头挂着一大袋东西,好奇问: “这是什么?"
“我们带回来的一些野山菌,还有板栗和晒干的冬笋,"”陆平洲将车停到屋檐下,取下包裹说道, "板栗冬笋是蔓蔓进山亲自挖的捡的。"
王秋梅接过包裹问:"过年你们还进山了?"
程蔓跟着进屋说道: “去了几次,云省的山里东西真的好多,只是我们没进深山,能找到的有限。"
"还好你们没进深山,多危险啊。"王秋梅说着将包裹放到饭桌上,找到线头一点点拆开。
包裹里面还有好几个小包裹,都是用油纸装着的,最上面放着的是干鸡枞菌,一根一根非常完整。
王秋梅在国营饭店干了十几年,不一定什么食材都见过,但眼力真不差,一看就知道这是好东西,问: “这也是你们在山里摘的?”
程蔓没好意思往脸上贴金,说道: "这是鸡枞菌,夏天才有的,我们进山没找到,是走之前李姨找人买的,哦,李姨就是平洲继母。"
王秋梅闻言若有所思,想问程蔓跟陆平洲父亲继母处得怎么样,又顾忌着他本人在,不好问出o
短暂思索后,王秋梅将鸡枞菌拿出来,下面一层是松茸,再下面一层是干巴菌,都是李春华找人买的。
王秋梅不由问: "你们这是带了多少野山菌回来?得吃到什么时候?"
临江这边常见到的山珍只有干香菇和木耳,价格都不便宜,前者通常炖汤的时候才放一点提鲜,后者买一点点,泡发后就能炒一盘。
像程蔓他们带回来的这些野山菌,王秋梅以前都没见过,也不知道怎么吃
。
在云省的这段时间,陆家不说顿顿吃菌子,每天肯定有一道菜里面是放了菌子的,程蔓基本都知道做法,挨个告诉王秋梅,顺便再形容一下味道,完了说道: “这些都是干货,放上半年都没问题,肯定吃得完。"
程蔓厨艺不怎么样,形容起食物来用词倒是不少,王秋梅吃完中饭还没两小时,听她这么一说,口水都快流出来了,说道:“晚上我炒一盘尝尝味道。”
“行。”
…·
晚上王秋梅不止做了鸡枞菌,还用腊肉炒了盘程蔓亲自挖的冬笋。
只是哪怕王秋梅夫妻对冬笋更有滤镜,先光盘的还是鸡枞菌,毕竟临江也有冬笋,这食物对他们而言不算多稀罕。
鸡枞菌是真没吃过,而且这菌子味道是真不错,不但鲜,味道还有点像吃鸡肉,就着这道菜,程树伟比平时都多吃了碗饭。
吃饱喝足,陆平洲洗碗。
在程家,陆平洲一直都是很勤快的,而王秋梅除了前几次没让他干活,后面都没跟他客气。
而且她也想趁这时间,多打听打听闺女过年回陆家的事。
程蔓也没隐瞒,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大致说了一遍,然后说了下自己的感想——她觉得陆平洲家人都挺好。
如果程蔓单说感想,王秋梅可能半信半疑,但结合这些事,她的确挑不出陆家人的毛病。
本来她就没对陆家人抱有太高的期待,毕竟李春华是后妈,指望她对陆平洲这个继子多上心不太现实。
后妈嘛,不苛待继子,把人当眼中钉就不错了。
就程蔓说的,李春华对他们虽然客气有余亲热不足,但这已经做得比绝大多数人好了,而且她这人确实不小气。
说句不敬的,就算是亲婆婆,对程蔓也未必会更好,这世上挑剔儿媳妇的婆婆可不少。但这话王秋梅只在心里想想,没说出口,毕竟陆平洲亲妈去世十余年,这么想她确实不太好。王秋梅又想起来: "过年你们去祭拜平洲亲妈了吗?"程蔓回答说: "祭拜了,年三十下午去的。"
“那就好。”
虽然这些年除四旧,很多人已经不在乎旧俗,但王秋梅总觉得礼数做全了比较好。那是陆平洲亲
妈
,程蔓跟他结婚第一年,肯定要去祭拜一次。
母女俩说着话,程亮下班回来了。
进门见妹夫跟他爸一起坐在客厅听广播,程亮面露惊讶问: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蔓蔓呢?”“在房里跟妈聊天,”陆平洲回答完又说, "今天上午到的。"
"你们假期休到什么时候?"
“明天还有一天,后天上班。”
“真好,我们单位一星期假都不好请。”程亮感叹过问, "你们今晚在家里睡?"
"是这么打算的。"
“正好,蔓蔓房间的棉被前两天刚晒过,晚上睡着肯定暖和,”程亮给自己倒了杯茶,坐下来问, "云省比咱们这暖和吧?"
“是暖和点,但也要穿外套。”
房间里母女俩听见程亮的声音,停止说话走出来,一个喊“哥”,一个问他饿不饿,要不要给他下点面条垫补垫补。
国营饭店晚饭吃得早,程蔓是女孩子还好,但程亮长得人高马大,吃什么都消化得快,每天下班就饿了,扛到九点多就要找吃的垫补。
王秋梅知道后,晚上吃面条时经常特意多下点,留一碗他晚上回来吃。但今晚吃的是饭,不好留,王秋梅就没多煮。程亮听后却摆手道: "不用麻烦了,柜子里好像有饼干,我饿了吃点垫一垫就行。"
王秋梅一想也是,便不折腾了,看着时间差不多,便催程树伟去洗澡。
男人都这样,一到冬天就犯懒,一星期不洗澡都是常事,还美其名曰节约蜂窝煤。王秋梅不吃这套,三天就要催家里两个男的洗澡。
程树伟不太想去,一听她催就说: "等我把这个听完。"
连着三次,王秋梅火了: “有什么好听的,一回来就抱着收音机听听听,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哪个机关的大领导,赶紧给我去,不然我把插头给你拔了!"
"洗洗洗,我现在就去洗!"程树伟没法子,边说边起身,一步三回头地去找衣服。
王秋梅看在眼中,翻了个白眼说: "德行!洗个澡还要人每天催!"说着看到程亮坐在凳子上闷笑,没好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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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你笑什么笑?你以为你比你爸好很多吗?
程亮只觉得一口黑锅扣到了头顶,辩解说: “我都是两天洗个澡。”他可不是他爸那种不爱干净的人。
但这不耽误王秋梅找茬: 澡洗得勤又怎么样?你还不是没媳妇!说起这事王秋梅就满腹怨言。
虽然这几年上面倡导晚婚晚育少生优生,但现实生活中响应号召的人真没那么多,绝大多数人都是二十出头就成家,女生二十四五,男生二十六七就算大龄青年了。
程亮回城二十五,哦,现在过了个年,已经算二十六了,差不多算是步入了大龄青年的行列。
要是他个人条件很好,王秋梅可能不会这么着急,但他除了身高长相,其他方面都一般,最大的短板就是工作,说是正式工,可工资定死了只有二十六。
王秋梅琢磨既然其他方面条件不够,就趁现在脸还在,赶紧相个对象把婚结了吧。
结果过去半年里,媒人给他介绍了五个对象,其中四个都有继续处的意愿,问到他的意见时,他却不乐意跟人继续。
要是他能说出合适的理由,她也就不说什么了,可他倒好,一问就是没感觉。半年下来,不但媒人意见很大,他眼光高的名声也彻底传遍了家属院。
王秋梅愁啊!
一愁,她就看程亮更不顺眼,指着程蔓说: 你看看你妹,第一回相亲,就跟平洲看对眼了,再看看你哥,在你这个年纪,明明都能跑了!
突然被点名,程蔓一个激灵,先是疑惑她跟陆平洲相亲前不还见过罗文欣领导侄子吗?怎么她妈
说她跟陆平洲是第一次相亲。
不过对上陆平洲的目光后,程蔓非常机智地选择了将疑惑咽回去,并低头继续眼观鼻鼻观心,继续嗑瓜子。
陆平洲本来没多想,他不太在意这个,就没问过程蔓这个问题。不过听王秋梅刚才的话,他心里挺高兴的,只是乐了没两秒,他就看到了程蔓从疑惑到心虚的全过程….
他突然觉得,也许这并非是一个不值得被探讨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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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平洲看向二舅子,拉他挡枪,不合适吧。程亮回了他一个无奈眼神,再看看王秋梅,意思都是被逼的。
但他不拉陆平洲还好,拉他王秋梅攻击力更强: “你能跟平洲比?他二十七岁就当上了副团,你二十七岁能干什么?你要是有他这能耐,我管你什么时候结婚?
程亮很想回一句“你怎么知道我没这能耐”,但这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后,他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没这能耐,首先这飞机,他就开不了。
他倒是有信心在几年内换个好点的单位,争取当上正式工,但发展再好也就到他大哥那级别,跟陆平洲没法比。
见程亮被问得哑口无言,程蔓出声说道: “其实我觉得您没必要这么着急二哥的婚事。”
“他都二十五了,我怎么可能不着急?”
虽然是差不多的话,但面对闺女,王秋梅还是多了点耐心,语气缓和许多: 他现在有一张脸,相亲还能挑一挑,过几年到了三十,事业就那么样,收入也不高,有张脸也不顶用。
王秋梅话说得太直接,程亮听得都要自闭了,陆平洲则在心里庆幸,还好他是女婿,不是儿子,否则真扛不住这炮火轰鸣。
程蔓倒觉得还好,知道她妈就这个性子,自家人面前没那么婉转,说道: “我是这么想的,以二哥现在的条件,想找个好对象,确实不容易。
程亮:……更扎心了。
王秋梅却觉得闺女这话很实在,凝眉点了点头。
程蔓继续说道: “但我觉得,与其让他降低条件,找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将就一辈子,不如提升自己,说不定以后能找个喜欢的。
这话听得母子俩纷纷点头,只是程亮重点听的是最后半句,王秋梅在意的是提升自己: “他能怎么提升自己?
过年我跟平洲回去,那边部队驻地附近有下放的农场,归部队管,过年期间我听平洲他爸说,政策似乎要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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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学历史,恢复高考这段内容不多,老师讲的时候也是一带而过,上网查资料,在搜索前面的也总是六月七月开会,领导一拍板,政策就定了。
直到过年听陆父说起这事,程蔓才知道事情并非一蹴而就,而是早有迹可循。
陆平洲是军人,这方面敏感度高,哪怕之前没深想,这会听程蔓提起,很快转过了弯,见王秋梅还没想透,戳穿道: “蔓蔓的意思是,上面可能会恢复高考。”
“恢复高考?”王秋梅瞪大眼, 你确定?
程亮也有些迟疑: “高考都停十年了,还能恢复?”
“正是因为停了那么久,才有可能恢复,这些年你们也看到了,政策几年一变,最开始是停课闹革、命,不成又复课,刚开始只有小学初中复课,再后来高中复课,前几年大学又重开了,招收工农兵大学生,而工农兵大学生怎么样,大家有目共睹。
程蔓这么说并不是对工农兵大学生群体抱有偏见,而是在不带感情地叙述事实。
工农兵大学生没有能耐人?
那当然不是,远的不说,前年被分配到机械厂的谢澜,知识储备就很丰富,进单位后屡次立功。
但工农兵大学生群体中,这样的能耐人太少了,更多的是那种上了几年大学,连字都认不明白的人,这些人回到工作岗位后,根本无法起到什么作用。
七七年恢复高考,也正是基于这些现实而做出的决定。
程蔓继续说道: “从这些政策变化里,可以看出上面一直再想办法,在尝试,结合起来,我认为平洲他爸说的消息是恢复高考的预兆。
王秋梅被说服了,但他看了眼程亮说: “上大学的都是年轻人,老二都二十五六了,总不能也去凑这趟热闹吧?
程亮深以为然,附和道: “而且我上学那会成绩就一般,就算能参加高考,估计也考不过那帮小孩。
如果高考没停,参加高考的可能都是年轻人,可高考停了十年,这些年里,多少知青下乡插队,参与边疆援建,如果要恢复高考,国家不可能不考虑他们,一旦考虑,参加高考的年龄限制必然放宽,你们想想,如果有机会考大学改变命运,那些下乡知青会不会参加?
/>程蔓问完,不等两人回答便说: “他们会参加的,如果他们参加了,恢复高考后上大学的就不止那些十来岁的年轻人,二哥今年才二十五六,为什么不能凑这热闹?
王秋梅不说话了,如果高考真能恢复,且程亮能参加,她肯定希望他能上大学。
谁能不盼着自己儿子有出息呢?
这话放在程亮身上也适用,只是他担心的还是那个问题: “我下乡后就没碰过书,就算能参加高考也考不上吧?
你没碰过书,难道其他知青就碰过?而且恢复高考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也许今年,或许明年,你现在开始复习,说不定能比其他人多一两年学习时间,考上的几率也会大一些。
因为政策没下来,程蔓不敢说得太笃定,倒不是担心落空,毕竟原著虽然架空,但历史进程差不多。
她是不想搞得跟会预言一样,虽然就算她说什么应什么,现实生活中大概率也不会有人知道她是穿书的,但她自己会心虚,在以后的日子里想七想八。
虽然说客厅里坐着的都是她的亲人,就算大家真猜到了,也不一定会做什么,可程蔓总觉得还是不要考验人性比较好。
有些事,该瞒还是得瞒着。
也因为程蔓语气没那么笃定,王秋梅又迟疑起来: “照你这么说,就算高考能恢复,但花的时间
比较久,要三四年,四五年怎么办?总不能让你哥一直拖着不结婚吧?
“我是觉得既然他没有遇上看对眼的人,不如趁早准备起来,这两年高考要是恢复了,不管他考上什么学校,哪怕是中专,分配也至少是个干部,到时候就算三十岁找,他也有挑的余地。要是高考一直没恢复,您明年接着催他结婚也不急,反正他把媒人都得罪了,短期内不会有人愿意给他做媒。
年底肯定是会恢复高考的,程蔓加上后面那句话,完全是为了说服她妈,而这话也的确戳中了王秋梅的心。
是啊,她儿子把媒人都得罪了,挑剔的名声又已经传出去,现在媒人见了她都要绕道走,哪有愿意给他介绍的。
反正相不成亲结不了婚,不如趁现在好好学习,万一高考恢复,他能捡漏上个大学,说不定就逆天改命了。
想到这王秋梅不再犹豫,看向程亮问:
“你妹妹的话,你都听清楚了?”“听清楚了,可是……”学习上他是真没什么信心。
但王秋梅没听完程亮的话便打断道: 没什么可是的,就这一年,你给我闷头学,要是明年能恢复高考,你能考上,以后你想什么时候结婚都行,我不管你。可你要是不想学,就别给我想七想八,现在就相亲去,只要你点头,豁出这张老脸,我也要厚着脸皮让人再给你介绍几个相亲对象。
程亮琢磨了会问: 要是明年高考没恢复,又或者我没考上呢?
听到这没志气的话,王秋梅没忍住翻了个白眼:“那你就少挑三拣四,老老实实给我相亲去!”
程亮听明白了,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就两条路,恢复高考上大学就能得自由,不恢复高考上不了大学,他就得老老实实去相亲,随便找个人凑合过日子。
虽然程亮不怎么爱学习,但他更不想因为年纪大了,就随随便便找个人过日子。看他大哥和妹妹就知道了。
他大哥大嫂就是相亲认识的,结婚时说有多深的感情是假的,基本就是像他妈说的那样,找个差不多的人凑合着成了家。
现在他大哥的日子看着好像还行,但内里怎么样,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反正在程亮看来,他们的婚姻也只剩下“凑合”两个字了。
至于他妹妹妹夫,虽然她妈说是经人介绍走到一起的,可他现在上班的地方是国营饭店,同事是撮合两人走到一起的罗婶。
他妹妹妹夫什么情况,他早听罗婶说过了。
这两人说是相亲的,实际上早就认识了,郎有情妾有意才能这么顺利走到一起,婚后也过得很幸福。
他就想像妹夫一样,找个喜欢的姑娘,跟人和和美美地过一辈子。在心里权衡过后,程亮说道: “我会好好学习,争取考上大学。”
程亮这么选择倒不是笃定自己能考上大学,只是想趁着这一年多活动活动,争取换个好点的工作。
到时候就算没有考上大学,他妈估计也不会这么着急。
说完正事,大家就各自洗漱睡觉了。
进房间前,程亮提了件很没眼色的事,说他妹房间床有点小,两个人睡可能会挤,他房间的床是程进夫妻结婚时买的要大一些,问陆平洲愿不愿意跟他凑合一宿。
>陆平洲当然不愿意跟二舅子凑合,果断拒绝道: 不用了,我跟蔓蔓都瘦,挤一挤应该能睡。
程亮还想再说话,但刚开口就被王秋梅打断: “睡你的觉去吧!他们小夫妻不知道多愿意挤着睡,自己没媳妇还好意思操心别人!
已经走进房间的程蔓,听到亲妈的话被臊了个大红脸。
陆平洲则深以为然,他觉得这个家里每个人看着都挺聪明,但脑子最好使,最懂他的非丈母娘莫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