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章 人和机器

看着欧内斯特在诅咒药剂的影响下，变成了一具真正意义上的傀儡，瑟琳娜殷红的唇角露出一丝迷人的微笑。这样一来，父亲交代的事情就都完成了。

随着斯托曼州府的军队踏入黑山边境，在北方按兵不动已久的维沙克领主做出了决定，将骑士团全部撤回领地，做出与民军井水不犯河水的姿态，同时与黑山郡府划清界限。毕竟到目前为止，谁都无法否认此前的出兵，是针对民军侵犯其领地、驱逐当地教会和拐走农奴的反击。也并无证据表明，骑士领直接参与了郡府和兵团谋划的叛乱。

当然，父亲并不指望这个计策能够蒙蔽斯托曼多久，只是目前还未到最后与哨兵岭彻底撕破脸的时机。第三块诅咒密码碎片仍下落不明，即使尚有一丝不可控因素，谨慎的次领主也不会掉以轻心。

撤军的同时，他还秘密将法师猎手分队、也就是变节的前迪菲亚工程师们调回战火中的黑山镇，协助瑟琳娜。同时带来的是大量贵重的禁术符印和施法原料，吩咐女儿在离开之前，执行在这里的最后一项任务；

那就是毁灭一切，包括证据。随着整座城镇在扭曲的空间裂隙中沉入地底，所有知晓黑山市政厅背后秘密的人，以及留下的痕迹也会一并消失。到时候即使斯托曼和暴风城专员前来搜查，也无人能从深渊中找到真相。

当瑟琳娜接到要她摧毁一整个城镇，杀死数万名平民和士兵的命令时，先是稍稍愣了一愣，片刻之后，心中就只剩下对父亲果敢和缜密的佩服；为了成大事，区区几万个棋子，有什么不能牺牲的呢。

自从年幼时那场毁掉一切过往的大火之后，瑟琳娜又有过两个父亲、三个师叔，投靠过的兄长更是不计其数，但从未见过像维沙克侯爵这样让她敬佩而又不寒而栗的存在。这样一个无比强大、睿智、残忍的人，再配上极致的的洞察力和耐心；既不会容忍一丝变数，也不会轻视任何对手，还有谁能够战胜他？

父亲甚至已经考虑到了每一个细节，交待将地狱魔渊的激活装置交由镇长欧内斯特携带并启动。这样，既可以保证塌陷中心点在市政厅，将剩余郡府官员和前来受降的匪军高层一网打尽，又能将毁灭城镇的罪名，转嫁到穷途末路、丧心病狂的镇长头上。反正欧内斯特嗜好魔粉，经常吸得神志不清，在西陲人尽皆知。

瑟琳娜只想着，到时候最好能把那个红发恶徒也引来。即使他有办法自己脱身，也不可能同时救下如此多的下属和平民。

让他眼睁睁看着众多同伙尖叫着坠入深渊，无能为力，该是多么一幅令人心旷神怡的画面啊。不是要拯救所有人吗，不是绝不会让别人因自己而死吗，真是何其恶心的笑话啊！瑟琳娜越想越美滋滋的，不觉笑出声来。

这时，一个戴着金属面具的部下走上前来，附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听完之后，瑟琳娜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根据汇报，最近两天中，原本即将完成的地狱魔渊符印工程，因一些戴红面罩的袭击者阻挠，进度被大大放缓。多个施工魔渊的小队遭到袭击，很多已经埋下的魔印也遭到毁坏。这些间谍趁夜出动，使用先进的破法步枪和符文炸弹，目标明确，手法也很专业，看来已经准确判断出了禁术的种类和细节。

瑟琳娜一听就知道是谁做的。吩咐部下离开后，她从贴身的衣袋中掏出了一小块红布，这是那晚跟普尔曼战斗时，指刀划破对方佩戴的红面罩割下的一块碎片。

她拿起红布仔细端详着，又放到鼻下深吸一口。先进的魔具传感器立即解析出了布料的成分、构造和来源，以及沾染体液主人的身高、体重、年龄推测；

各项信息无比准确和迅捷，却唯独少了最基本的气味。瑟琳娜呆坐了一会儿，低下头去，魔晶石眼球的视线划过全身各处的金属部件。

除了手脚和脸上，她全身大部分部位的仿生皮肤未被修复，仍是裸露在外的金属零件。因为有深度洁癖的瑟琳娜，只允许用孩童细嫩肌肤制成的蒙皮安装在自己身上，而他们都被玛丽莎放跑了。

“两个小可爱，果真是不简单。到现在，还不知道你们的名字呢。”

在那晚的战斗后，在父亲和命令和前同事们的协助下，她断掉的手腕和全身各处的损坏零件被很快修缮，剩余的血肉器官也被替换和强化。现在的她，就是一台强大的杀戮机器，即使面对拥有重火力的一个正规军连队也毫不逊色，普通的弹药和魔法，根本无法伤到她毫。

然而，随着最后的生物部分被魔具零件替代，瑟琳娜也已感受不到任何疼痛和作战以外的知觉。

她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算是人类，还是机器呢？

……

夜间，黑山镇的某条街道上，埋伏在暗处的护卫队员们，随着一声呼哨，朝着正在施工埋设魔印的卫兵队伍猛烈开火。

士兵的盔甲剑盾，和工程法师草草搓出的法术，在装备了破法弹药的符文枪手面前不堪一击。丢下几具尸体后，剩下的人仓皇四散逃走。

护卫队员们跃出藏身处，赶到施工地点，小心地将魔印从地下的基座上拆除。又按照程序捣毁法阵设施，破坏掉周围的魔网锚点。

正当队员们放松了警惕时，随着一声风元素发生击发的闷响，一枚魔弹疾速飞来；猝不及防之下，一名队员被直接打中头部当场牺牲。其他人紧急寻找掩体，向着袭击者的方向反击。

突然攻击护卫队的一伙人，个个身披附魔防弹斗篷，脸覆只露出双眼的金属面具。他们手持的符文大枪，比义军战士手中的更加精良，弹药和魔具卷轴也都更加高级和昂贵。

但护卫队员们都经过了刻苦的训练，射术精湛，一番恶战之后，互有伤亡。由于敌暗我明，护卫队选择撤退。

接到报告后，普尔曼明白，隶属于瑟琳娜的那些法师猎手已经出动，随着破袭魔印工程点的增多，迟早要与对方正面冲突。然而，这也验证了他之前的一个判断：我方属于敌后行动，但机械修女的手下同样不敢大张旗鼓；

因为他们的行径更加不可告人，无法调集郡府卫队兵力围捕我方人员。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护卫员们还是在拯救被蒙在鼓里的郡府士兵。一旦地狱魔渊的真相被公开，当众多正在奋战的士兵，和留在市政厅的官员，得知整个城镇都要被维沙克用大规模禁术摧毁、他们全是被抛弃的炮灰时，不反了天才怪呢。

因此，针对义军特工的破坏，只能由修女的手下自己解决，而他们没有多少人。虽然我方在城中的战士总共只有十几名，但对方也同样人数稀少，可以说势均力敌。不歼灭他们，城镇就无法安全。

普尔曼马上制定了反伏击计划，针对敌方也只能集中和隐秘行动的特点，他打算将所有战士聚集在一起。先用少数人攻击一处施工点，佯装被对方包围，乘敌方法猎暴露位置之际，集中火力，一举击溃敌人，杀伤对方有生力量。

因为目前最大的问题是处于敌后，补给断绝，必须在弹药和符文耗尽之前，尽可能干扰和延缓施工进度。只要拖到义军主力攻破城防，法术仍被阻止，他们就胜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