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什么都知道的男人

骑着马，奥斯特来到一个分岔路口。根据前方的路牌，此地距离下一个城镇还有四五百里。

无意间路过一块光秃秃的空地，他发现了诡异的现象。这里原本是树林，但树木都被齐刷刷砍断，断口很新，树干却不知去向。不光如此，地上分布着一块又一块大小不一的焦土，上面连草皮都不见踪影，整体低于地面三四厘米。

在焦土之上，丢弃着很多凌乱的物品碎块，都是沿着某个整齐的边界被切开的。有各种器皿、盔甲、衣物和生活用品，有不少材质精良，工艺精美，看上去是高档货。

奥斯特把马拴在一旁树桩上，顺着凌乱的物品找寻过去。身无分文的他，想在此捡点东西补充路资盘缠。拾荒怎么了，有什么丢人的？多少穿越前辈，都是靠捡宝出人头地的。

杂物越来越多，他接连捡到了不少好东西，有水袋、短剑、指南针等等，但大都被切断不能用了。还看到了一枚被切成两半的银币，估计就算地球的水压切割机都不一定能切得这么光滑。到底是什么造成这样的现象的？

这时，奥斯特在杂物堆深处发现了一个闪光的东西，走近一看，原来是一枚戒指，戴在一只有手套的假手上。他兴奋地捡起来，这枚戒指还是完整的，上面镶着一颗硕大的宝石，一看就是值钱货。

在奥斯特盘算着这东西能卖多少钱时，猛然低头，发现戒指下的手并不是模型；那是一只真手，断腕处还在滴血。

“啊啊啊啊！——”

奥斯特吓得惨叫一声，赶紧扔掉了手。这时他才注意到，周围居然有几具七零八落的尸体。有衣着华丽，像是有身份的人，还有穿着高级暴风城盔甲的士兵。尸体全都是被齐齐切开的。

奥斯特这才明白，一直闻到的一股怪味是什么。胃中剧烈翻滚，赶紧把捡到的东西全扔了。

突然，前方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诶，那边的小哥，能来帮我一把吗。”

奥斯特抬头，只见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趴在地上，被埋在一堆杂物里，只露出上半身。

奥斯特赶忙跑过去，拽住他的手，想把他拖出来。谁知对方大为紧张，赶紧松开手，连叫道，“别拉我，别拉我，再拉就真的断了。”

奥斯特定睛一看，发现此人腰部以下并不是埋在杂物堆里，而是卡在一面凭空出现的圆洞中。而圆洞后面什么都没有，是悬在半空的。

“啊啊啊！”奥斯特退后两步，大叫道，“你不是已经被腰斩了吧，这也太惨了！要不要我帮你挖个坟。”

男人笑道，“谢啦，不过坟的话还早了几十年，你只要帮我把屁股那端弄过来就行。”

奥斯特问，“你屁股呢？”答曰，“那边树上呢。”

奥斯特过去一看，树杈旁边果然有个男人的下半身，也是卡在同样的悬空圆洞中。四周碰不到东西，所以只能靠别人帮助才能脱身。

男人指挥着，要奥斯特爬上树，小心地抬起脚，缓慢地将下半身推进洞里，同时不要碰到洞的边缘。奥斯特照着做完后，紫色的圆洞晃动一阵，消失了。

另一边，完整的男人从地上爬起来，拍掉手上身上的泥土。见奥斯特跑过来，男人问道，“你刚才没有不小心把自己的手或者其他部位碰进门里吧？”

奥斯特回想着，他知道这东西古怪，就很小心。只是在最后送进男人脚跟时，衣袖不小心碰了紫门一点；

抬起袖子一看，只见衣袖的一个角已经被齐齐切掉，奥斯特大骇。男人徐徐说道；

“正在工作的传送门是很危险的。碰上卡门故障，一定不能从出的那端拉，否则一动就真的被切断了。唉，都说了很多次了，120页的《传送门及法阵需知手册》，一定要耐心读完，结果那位老爷和他的兵们就是不听劝，出了事贸然挣扎和拖拽，才死这么惨的。”

奥斯特质问道，“这么危险，你怎么不早说？”

男人奇怪地说，“我以为你肯定知道。你看上去是个法师，还戴着这么好的东西呢。”说着指了指奥斯特胸前的U盘吊坠。奥斯特很是惊讶，忙用手挡住吊坠。

这时，男人口袋里噼啪作响，掏出来，是一颗水晶球。球里浮现出一些影像，男人看了看，扶住额头，叹气道；

“那边已经发火了，得赶紧干活了。小哥，能再帮个忙吗，我会给你报酬的。我的法杖应该掉在附近，就是大概这么长的一个东西。”

虽然奥斯特对这个古怪的男人颇有意见，但帮人帮到底，接了任务不做完浑身难受。

他在附近四处搜寻，终于，在一个土堆后找到了男人所说的法杖。大约六七尺长，从头到尾被麻布和束带包裹得严严实实，隐约能看到一端鼓了起来，可能是杖头雕塑。

奥斯特拎着法杖回来，见男人已经用石头和砖块在地上画出了一个简陋的图阵。他抬头看见奥斯特回来，喜上眉梢，连连说，“真是帮大忙了。”

接过法杖，男人示意奥斯特稍微站远些，狡黠地眨着眼说，“你也知道，炼金、召唤、传送，三大禁术的危险程度是依次递增的。”

说着，男人念出一长串咒语，空气微微震颤，充沛的能量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贯穿男人全身。男人身体逐渐漂浮起来，将能量流引导至法阵之上旋转，形成了一个漩涡；

这是奥斯特穿越以来见到的规模最大的法术。随着周围地面的一阵颤动，一道巨型紫门在法阵之上开启。

奥斯特眼前的U盘界面上，显示【扭曲时空类禁术。错误，无法读取，法术等级超过解析上限。】

不多时，一只手杖从门中被扔了出来。然后，一个斥候试探着从里面走出来，确定一切正常便向后方招呼。

过了一阵，一辆马车从门中驶出，接着是一辆又一辆。最后驶出的，是一辆装潢特别华丽的马车，车身整体用银色的金属铸造，密不透风，仅留有门和一扇小小的窗户，车身上面镌刻着各种复杂的防护符文。

漂浮在半空的男人身体忽明忽暗，用空灵的声音艰难地说道，“快……一点，要支持不住了。”

撑到所有马车通过，传送门收缩变小，最后化为一道光芒彻底消失了。男人掉在地上，站立不稳，直接手脚并用趴了下去，大口喘气，“法，法力耗尽了……”

一个身着华丽轻甲，貌似车队统领的人大步走过来，对着男人劈头就骂，“不靠谱的混蛋，你知道你都做了什么吗，西格玛伯爵跟三个皇家卫兵都死掉了！”

男人坐在地上，惨笑着说，“这也是……没办法，刚好碰上时空裂隙，相当于交通事故，难免……至于伯爵，暴风王国什么都缺，就是不缺贵族……”说着，男人颤抖着从袖子里取出药瓶，打开，露出里面黑乎乎的药粉。

统领见状，忙厌恶地退后一步，继续骂着，“要不是殿……大人需要紧急传送到西部，谁会带着你这样的烟鬼！你们这些使用恶魔邪术的法师，当年就该跟着叛徒被全体驱逐……”

男人已经顾不上其他，用颤抖的手捧起药瓶，刚准备吃因手抖得太厉害，瓶子脱手打翻，黑色的粉末撒了一地。男人伏在地上，抓起药粉不顾掺着土就往嘴里送。到最后直接趴到地上，撅着屁股用舌头舔土里的药剂。

眼看男人的丑态，统领露出难以置信的厌恶神情，扭头走远了。在华丽的马车旁，他低头对窗子里面说了什么。

奥斯特惊讶地看到，随着药粉下肚，男人的身体开始抽搐。他躺在地上，表情越来越嗨，翻着白眼流着口水，扭动着身躯不停傻笑。突然，从地上一跃而起，说着含混不清的胡话，又唱又跳，还把裤子都脱了。

奥斯特早就了解，在真实的异世界，法师在没魔之后，喝水就能回魔那是白日做梦，至少也得是药剂烟草注射器之类的。只是没想到，这里的药也跟地球那边的某种东西一样，有着如此大的副作用；

这样看来，圣骑士兰迪斯说过法师都是瘾君子，刚才的统领也说男人是烟鬼，岂不是确实如此。看来法爷不好当啊。

另一边，车队统领开始指挥部下清理传送失败的尸体和杂物。将特制的粉末和油脂洒上去，无声无息的魔法火焰燃过，连灰烬都没留下。

不多时车队整肃完毕，开拔启程。男人嗨过之后恢复了清醒，但整个人瘫成了一团泥，被两个侍卫拖着走。

经过一旁时，他挣脱了侍卫，踉跄着走过来攀住奥斯特的肩膀，口齿不清地说道，“感、感谢，你的帮助，我说过，会给你报酬。这个……需要时，会有用。还有，注意你的马，脖、脖子，下面有……”

男人还没说完，就被赶过来的侍卫拖走，扔进了一辆车厢。奥斯特低头看着他最后塞过来的东西，那是一枚金币，但不是王国通行的货币，上面铸有特殊的图样和印记。

忙乎这么半天才给1金，虽然有点寒碜，但这回总算没有白干。只是对方最后说的是什么意思，马脖子下面怎么了？

奥斯特狐疑着回到树桩旁，上下仔细检查着抢来的战马。终于，在一侧马鬃下方，找到了一个细小的，烙上去的数字。

他恍然大悟，这些圣骑士所用的军马，都是有统一编号的；自己杀了贵族军官，骑着这样的马，等于不定时炸弹，得赶紧处理掉为妙。

只是那个奇怪的男人，好像什么都知道，究竟是什么来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