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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石工兄弟

【暴风城,他最伟大的作品,它金碧辉煌,雄伟壮观,是有史以来最先进和繁华的都市。大街上的行人个个脸上洋溢着幸福,他们坐在石质长椅上欣赏着美丽的喷泉,走在鹅卵石街道上仰望着宏伟的大教堂;却从没想过,这一砖一瓦,每一个台阶和铆钉,都是谁完成了繁重的建设工作。

……在他身边,昔日的工友们贫困、疲倦、饥饿、无家可归。当权者完全不想支付一个子的报酬,还污蔑工人们密谋叛乱,将他们通通驱赶到王国边境的偏远荒野。

在对方污蔑你做了某件事时,最好的办法不是辩解,而是真的去做。

现在所有人都怒火中烧,就等着他一声令下。他们都在身上纹了齿轮刺青,暴风城是一台由贵族和富人发号施令的机器,但机器少了齿轮就无法运转。

然而他却不同意。他始终相信,和平手段可以解决问题。他们不是战士,是工匠,带给这个王国和人民幸福才是职责所在。他尽力压制同伴的怒火,要不是他,那些齿轮早已经化作一柄柄复仇的利刃,横上了贵族和教士的脖子。

在他的带领下,被赶出暴风城的工人们没有选择以暴制暴,而是主动加入到西部拓荒的队伍中。他们运用工匠知识和技能帮助居民绘制图纸、设计矿道、修建房屋、制造收割机器人,在他们的帮助和亲手参与下,短短数年间,一座座城镇、农场和矿山被建立起来,西部日益繁荣昌盛;

这群有知识、有力量、又有高度纪律性的工匠,受到了居民发自内心的拥护和爱戴。他们成了西部事实上的治理者,王国的法令和官制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上行不通,人民只认身上纹有齿轮者的规划和指令。

这一天,当王国突然表示愿意结清工程欠款,发出谈判邀请之时,他认为等待的机会终于来了。

同伴都劝告他,这是再明显不过的陷阱。那些如恶龙般贪婪地护着每一分财宝的富人们,根本不可能突然间性情大变,良心发现。这不过是个幌子,为了骗兄弟会的首领前去瓮中捉鳖。如果他上了当,将是一条不归路。

但最终他还是去了,并不是天真地信以为真,而是他想亲口向暴风城的人民、向所有因他们的作品享受福祉的人们传达工匠们的心意:

纵使遭受种种不公对待,工匠们依然热爱这个国家,热爱它的人民。他们自始至终遵纪守法,没有犯下过半点过错。只要当权者做出哪怕一丁点让步,让他们得到最低限度的报酬用以生活,他们就愿意继续为这个国家的建设贡献力量。

然后,他失败了。

……

他低估了那些既得利益者的贪婪和傲慢、短视和愚蠢。他们根本不会考虑比明天更长久的事情,只会紧紧抱住眼前那丁点利益。哪怕房倒屋塌后自己也会被一同砸死,他们也要先抽掉房屋的主梁换取钱财中饱私囊;

他也高估了暴风城人民的怜悯和热情。生活在这座城市中的人们并非自私自利,也并非冷漠无情,但他们给建造者的帮助,最多限于同情与声援。王室和教会把持着权力和舆论喉舌,大多数人都忙于生活,很容易拜倒在强权下,遭到蒙蔽和分化。在混淆视听的各类消息中,人们很难对一群非亲非故的人感同身受,冒险相助。

总之,他不仅一无所获,一败涂地,也不能顺利地踏上返程——王国不会让上钩的大鱼这么轻易地回到海里。

因工匠领袖的履历始终找不到一丝瑕疵,最终他被以冒犯王后的罪名收监。

可笑的是,所谓的冒犯,是指王后在代表王室与工匠领袖会面时,暗中提出了一个条件:只要他同意不再追究工程款项的事情,并把那些盖有王国和光明教会印章的合同与欠条偷偷交给王国,便许给他个人一大笔钱财和爵位;他听后勃然大怒,断然拒绝,拂袖而去。

——究竟谁在无耻,谁被冒犯,真是天大的笑话。

他被关押在戒备森严、无比坚固的水下监狱中,时间一天天,一月月过去;他始终没有屈服。

这一夜,一个熟悉的身影来到铁窗前;

“别傻了,艾德温,接受子爵封号和官职,拿上钱财,忘了兄弟会吧。就和我一样。”

这几个月来,王室不间断地派出使者,来到他面前,试图劝他回心转意。这些人或傲慢或恳切,或威逼利诱或动之以情;但都同样愚不可及,不能触动他分毫。然而,此时出现在眼前的人,却让他的内心产生了一丝波澜。

这是他曾经的副手,最得力的干将之一,也是从小到大的玩伴。当年几个志同道合的年轻人背着工具和图纸,离开石碑湖畔的家乡外出闯荡时,谁都没想到日后工匠兄弟会之名将响彻海内。如今,最初的伙伴大多已不在人世,只剩下铁窗内外的二人了。

看着熟悉的脸庞,他不觉哼起了一首记忆深处的曲子;

“……你还记得吗,巴隆斯,这是家乡的一首民歌,《石工兄弟》。我最喜欢这两句,‘无论你走到哪里,无论多么荣华富贵,不要忘了你生长的地方,不要忘了亲爱的兄弟;无论遇到惊涛骇浪,无论身陷险境彷徨,你的兄弟都会在你身边,做你忠实的臂膀……’”

那人抓住铁窗,急切地说,“你不明白!艾德温,你的坚持毫无意义。他们明天……”说着,那人左右张望,压低声音说道,“明天……就要处死你了。”

他愣住了,“为什么,我是代表工人们和平谈判的,我们没有犯下哪怕一丝罪过。”

“你还不明白,坚持正义,就是最大的罪过。我只能说到这了,保重,艾德温。”说着,对方匆匆离去,沿着通道走远了。

……

他久久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对他来说,白天和黑夜都是一样,没有光明。

这座水下监狱是那样坚固,以至于建成以来,没有一个囚犯能活着从中逃出。

然而在他眼里,每一块砖瓦、每一个机关、每一颗螺丝钉都是那样熟悉;那是他和兄弟们殚精竭虑,花费无数日夜,亲手打造的。

没人知道那一晚发生了什么,当守卫察觉时,他已经从牢笼中消失了。

从打开的门锁,掀开的井盖,毁掉的暗墙能够大致判断,工匠领袖的行动轨迹;

他轻易就打开了牢门上的锁,沿着监视孔的死角走出通道,拆掉铆钉掀开地井,潜过水底,到达了一面水下栅栏前。

这座沉重的铸铁栅栏重达千斤,不可撼动,挡住过至少五个越狱者,让他们活活憋死在了这里。然而工匠领袖却没有碰铁栏,而是抽掉了一旁墙壁上承重的砖块,不一会儿,水流便自行冲毁了薄墙。之后他浮上水面,爬过错综复杂的通风管道,沿着亲手建造的下水道走了出来。

在城外,明镜湖畔的瀑布下,他应该还远远地、最后望了一眼自己挚爱的城市,然后默默离开。

从那以后,曾经温文尔雅、充满幻想的兄弟会领袖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令王国和教会闻风丧胆的名字,迪菲亚的范克里夫。】

奥斯特正在看书,玛丽莎跑到床铺上,盯着他嬉皮笑脸着不做声。

奥斯特想起了什么,问玛丽莎自己的钱呢?女孩装傻,开始说忘记了,后来说已经用作丐帮建设了;

“男子汉大丈夫,不要在意那点小钱!作为补偿,就让你做本堂主未来夫婿的候补之一吧。”

奥斯特哭笑不得,候补还之一,究竟有多少未来夫婿啊?问起之后,玛丽莎不答,翻身下床,摇晃着手里一个闪光的东西说,“还有这个,就当做提前支付的聘礼了。”

奥斯特一看,是之前古怪法师给自己的那枚特殊符号的金币。因为不是法定货币,花不掉银行也不收,他就一直带在贴身的衣服里当护身符;

结果被玛丽莎悄无声息地顺走,一点都没察觉到。这小鬼还真是有这方面天分,怪不得能当堂主。

玛丽莎得意洋洋地抛下一句,“感激我吧,别的夫婿候补可都是给了整车的财宝呢。”然后拿着金币,一溜烟跑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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