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马的事
从东乡据点出来，奥斯特如释重负。
气氛实在太古怪了，上辈子错把洗澡自拍照发给总监时，都没这么尴尬过；再待下去他都要憋死了。
拿着埃里克惴惴不安递上的报告，婉拒了对方留宿的邀请，奥斯特跨上马绝尘而去。
太阳东沉之前，他抵达了下一个据点，南川。
这边离十字路口不远，以前是艺人公会会址，也就是塞拉斯活着时掌管的那个公会，大量艺人和冒险者聚集于此。
现在那个库尔提拉斯胖子已死，他的手下没了靠山，年景又不好，很多归顺了义军，公会大厅也被改成了据点营房。
斯卡尔曾说过，南川部分是给奥斯特预留的堂众。因他硬刚官兵杀了黑恶势力公会长，被长期欺压的艺人和小摊贩纷纷前来投奔；
加上在黑山镇大街上插旗将近一个月未尝败绩，揍了无数挑战者，本地冒险者也都知道他的厉害。以红发恶徒为名号，这个堂部目前发展迅猛，是四方据点里最有前途的。
但真到此地一看，奥斯特才知道什么叫军备废弛，马放南山。
艺人和小商人大都是些墙头草，谁势力大就投靠谁。至于冒险者，更是这个世界远近闻名的盲流职业；只要给钱，杀人放火抢劫偷盗无所不为。自个打家劫舍的叫盗匪，替人打家劫舍的便叫冒险者。
这几类人都是无组织无纪律的典型代表，东乡的都尉埃里克好歹是个佣兵队长出身，部下也大多是前雇佣兵和土匪，知道怎么周转物资、练兵布防，这边就完全是荒废状态；
别说整队训练和修建营寨工事了，天还大亮着，这些游手好闲的前自由职业者们就躺在路旁和屋檐下睡大觉。醒着的也是打牌的打牌，玩狗的玩狗，一边抱怨着本部的补给怎么还没送到；令奥斯特想起了上辈子的三和人才市场。
这里的都尉据说是以前艺人公会二把手，但根本找不见人。营地外也不见哨兵和关卡，奥斯特骑着马一路飞奔而来，居然都没有引起任何阻拦和注意。
幸亏现在官兵已经被义军主力打得龟缩在城镇里不敢出来，不然以这个据点的状态，一轮攻击就被连窝端了。
这也难怪，分管这里的堂主是奥斯特自己，目前尚未就任，据点处于无人管理状态；群虫无首之下，自然就是乱上加乱。面对此情此景，奥斯特的想法是：
——与老子何干呢？他是脚底抹油，马上要闪的人了，堂部越乱越好，跟他都没关系。
奥斯特不想引人注目，进营地悄悄栓了马，来到一处报亭旁，躲在报栏旁边四下张望。
早说过，这个世界的生产力和文明分布是很不均匀的。一边还呈现出中世纪的社会面貌，一边各种远超地球科学水平的黑科技层出不穷。
比如这个报亭和旁边的邮箱，是靠魔力信使送信和投递报纸的。所谓魔力信使，就是指一种圆滚滚会飞的魔法生物；
一旁架子上就停着几只，状似气球上面长了两片短小的翅膀，下方有勾状的爪子和长尾，背面还有商标。没有眼睛嘴巴，也不需要进食，尾巴正插在架子旁边的魔晶石上充电。
以前塞拉斯还在的时候，公会对会员巧取豪夺很是有钱，他本人也喜欢搞些形象工程，因此弄来了不少来自艾尔文魔法工业区的稀罕玩意儿。估计在这里，这东西就相当于信鸽，而且搞不好还更加便宜。
奥斯特翻捡着报刊栏，报纸的种类和刊号之繁多，足以体现出这个世界新闻媒体行业之发达。
取了一份拿在手里，他更加惊讶地看到，上面每一个消息格子上的配图居然都是活的；在有人看的时候，会自动播放一段形同短视频的影像和声音，就像哈利波特里的《预言家日报》一样。
仔细一想，也不奇怪，魔兽世界作为典型的高魔宇宙，这里的人从生到死都绕不开魔法。霍格沃兹那群躲躲藏藏的巫师都能掌握的技术，这边怎么可能会没有。
如此看来，萨书的那种电子存储和智能检索文献的技术，在这边其实也是不足为奇的民用科技；稀罕的是它解析和复制法术的功能。
看着看着，在一份名为《每日西部》的报纸上，头版刊登的一篇消息引起了奥斯特的注意。报道名为“疯子和屠夫”；
“……本报记者联系到了一个多月前，在黑山镇一次抓捕通缉要犯行动中，身负重伤的卫兵队长卡罗尔。他是这样描述该恶徒的；
‘……当时我接到举报，带了十个卫兵过去，最后……活着回来的只有五个。和蔼可亲、倍受爱戴的艺人公会会长塞拉斯，仅仅因为在他面前走路先迈了右脚，就被那个凶残的红发罪犯先砍掉了一条腿，又一枪爆了脑袋……他根本不能用人来形容，简直就是地狱里来的恶魔。’
‘您当时是否知道，他就是那个之前在骑士领残忍杀害圣骑士队长，生吃小孩，强暴军马的恶徒？’
‘我听说了。但身为一方治安队长，明知打不过也要前往。我那时想起了国王陛下的音容笑貌，如果我们退缩了，将会使陛下的荣耀蒙羞，更多的无辜百姓也会受到戕害。因此我义无反顾地去了，遗憾的是未能抓到他。’
‘有消息称，红发恶徒是被一群戴红面罩的武装团伙救走的，情况属实吗？’
‘一派胡言，黑山郡的武装叛党已经被有效控制，目前治安状况一片大好。即使有少数漏网之鱼，也不可能深入到卫队重兵把守的城镇。那名恶徒完全是依靠凶残和强大自己逃走的。’
据本报讯，近日，英勇的卡罗尔队长和参与抓捕的卫兵得到了斯托曼大元帅的亲切接见，并被授予了王国铁狮子勋章……”
奥斯特大惊，这破报纸完全是在东拉西扯，瞎几把胡乱讲。还就知道蹭主旋律，跟前世的无良自媒体一个德行；
又拿起旁边一份《科学箴言报》，也看到了有关于自己的报道：
“……异教徒媒体在编造谎言，混淆视听。在这民不聊生的大灾之年，腐败无能的世俗政府为了掩盖自身横征暴敛引发上天惩罚的事实，将代表圣光意志的暴动领袖妖魔化、污名化是惯常之举；
据可靠消息，那名红发惩戒者其实是受圣光眷顾的天神下凡，化为圣骑士的妖孽在他面前原形毕露，被圣火烧得渣都不剩。”
看到这里，奥斯特连连点头，虽然迷信了一点，但还是有正直媒体的嘛。然而继续看下去，开始不对劲起来；
“……至于生吃儿童更是无稽之谈，是官媒编造出来抹黑英雄的无耻谣言。有目击者称，身为圣使的他对凡人毫无兴趣，为了更好地和战马共度良宵，他在行事之前，会将周围的人统统赶走；
在不久后发生的一起火车劫案中，偶然出现的圣使也是这么对待马匪的。为了迫不及待地得到那些马匹，他甚至顾不上管那些冒犯他的匪徒，轻易地放走了他们……”
奥斯特差点吐出一口老血，眼前发黑，半天才站稳。又找到一份《魔法电讯报》，版面很华丽，上面有大篇幅的视频图像和滚动字幕，报道是这样写的：
“经本报独家挖掘的劲爆内部消息，轰动一时的黑山郡红发恶徒的真实身份居然是……竟然是……难道是……这里插播一段广告，魔法挖掘机，还是杜派格牌的好！……
回到红发恶徒的身份上来。据可靠消息，一个月前，流浪法师协会曾在荒野东部一代侦测到地脉波动，那是大型时空门裂隙造成的痕迹。在附近，也有人目击到被整齐切割的人和牲畜的尸体，很快便不见踪影；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那些尸体，是用于召唤恶魔的活祭品。在同一时期出现在附近区域的红发恶徒，根本不是一般人，而是恶魔军团的急先锋！
——对，你没有听错！就是那个叱咤风云，荼毒了半个宇宙的燃烧军团。在那位恶魔先锋的脖子上，一定挂着来自军团之主的邪恶圣物！这里再插播一则广告，南海魔晶石，一颗永流传。
……至于钟情于马匹，更加证明了这一点。传闻中那是恶魔获得力量的可怕仪式，他们能够通过与动物发生兴奋之后的空洞与宁静状态，聆听来自深渊之底的声音，获得虚空大君的启示！……”
奥斯特看得几乎气绝，这踏马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这些龟孙子媒体，不管是正面的反面的还是中立的，都把自己传成了妖魔鬼怪模样。别的暂且不说，强暴马这事，就不能有人表示哪怕一丁点质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