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英雄不问出身

风波过后，奥斯特在南川又待了将近一周时间。

毕竟这是他分管联系的地方，出了这么大事不好一走了之，得先让一地鸡毛的据点重新恢复秩序。

首先要将巴利等人绑上囚车，整理好其贪污和渎职的证据，派人押送到帮派总部等候发落；其次尽量追回被盗卖的赃物赃款，核算现有财产，清点在册人员；

然后得找人填补包括都尉在内，空缺出来的管理职位；最后整军备防，修理工事，制定各类开销账目，不足的部分向总部打报告申请。

事务琐碎繁多，涉及面广。上辈子只是个打工仔的奥斯特感到眼花缭乱，光几百页的账簿就把他难住了。这还只是个几百号人的小小临时据点，管起来便捉襟见肘，束手无措；

他很是好奇，那些十项全能、文体智学样样开花，干什么都得心应手，上来就能将一州一郡甚至一国治理得井井有条的穿越前辈，究竟是吃什么长大的？况且有这等才能，哪用得着来异世界，在地球就该飞黄腾达了。

所幸南川据点的帮众其实能者颇多，各种人才都有，只是之前巴利一伙任人唯亲、行事恶劣，搞得人心涣散，大家都心慵意懒。经奥斯特这么一整肃（不管有意无意），面貌风气焕然一新，大伙纷纷互相举荐能者贤才。

奥斯特深知自己是草包一个，来者不拒，从谏如流。且任命职务之后，所有权力下放，不了解的东西全不过问。

而新上任的官员看到前都尉一伙的下场都心有余悸，无人再敢偷奸耍滑；堂众也认同新堂主的魄力，对他钦佩有加。一时间，整个据点干劲十足，各类事务很快被疏通捋顺。

至于都尉人选，奥斯特最终相中了驭兽马戏团的团长，名叫莫迪亚斯的矮人。

之前混迹于黑山镇街头时，奥斯特经常跑到城郊，观看马戏团驯兽演出，顺便跟团里的狼狗打牌；这条名为斯佩的狼狗是他两世见过最牛逼的动物，一手炸金花玩得出神入化。

在最困难的卖艺前期，奥斯特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莫迪亚斯和团里的猎人帮了他不少忙。比如教他办理卖艺许可证，躲避城镇卫队，把钱存银行等，打擂用的招牌、擂鼓、彩旗也都是猎人们给的。

不光对奥斯特照顾，在马戏团里，有一半成员都是巨魔、矮人、兽人等所谓的联盟下等臣民，甚至还有两个逃出部族的狗头人。莫迪亚斯经常接济这些落难的旅人和流浪者，收留他们在团里工作。

这些人多数没有什么出众的能力和知识，便跟着莫迪亚斯学习驯兽之法。顺带一提，这个世界跟游戏里大不一样，驯兽属于农活的一种，猎人不再是英雄职业，被认为是没什么本事的人才从事的行当。

自从穿越以来，奥斯特在老家见到过不少来暴风王国做生意和讨生活的卡兹莫丹人，即矮人。这个种族跟游戏中的形象大相径庭，倒是跟魔戒原型更为相近；冷漠自私，脾气暴躁，嗜酒如命，大部分是各种暴力团伙和监狱的常客，像莫迪亚斯那样从事正经生意、愿意帮助他人的很少。

之前那个变熊毁了半个戏团的暗夜德鲁伊，莫迪亚斯也只是让她打工了一个多星期，差不多还请债务就放走了，临行还送了她不少食物和盘缠。

当时奥斯特也在，女暗夜一直缠着他问哪地方年轻未婚的人类比较多。奥斯特不胜其扰，回答说军营里，在哨兵岭附近有好几个要塞，驻有西陲州府卫队和王国兵团；

然后暗夜二话没说，在他不再惊讶的注视中，再度当众脱光了衣服，变形成一只乌鸦，叼着行李向南飞走了。

说实话，这个卡多雷（即暗夜精灵）身姿挺拔，面容姣好，人形态比奥斯特高出一头多，一双宝石般的深绿色眼睛，浅紫色的皮肤泛着健康的光泽；至少从外表上看，还是蛮有吸引力的。然而不知为何，浑身上下始终散发着一种天然的痴女气质，令人敬而远之；可能这就是传说中的残念美人吧。

后来，因驭兽马戏团暗中收留逃亡的奴隶和壮丁，经常被官府找麻烦；加上随着北伐战事吃紧，各种苛捐杂税让经营几乎维持不下去。在义军活动到十字路口附近时，莫迪亚斯索性率众投奔了过来。

经过多重考量，奥斯特认为莫迪亚斯为人仗义，性情宽厚，深得团员和附近乡民爱戴，又执掌马戏团多年，颇有管理能力和经验，是都尉的不二人选。

更重要的是，他手下可有整整一团的兽王猎啊。奥斯特清楚得很，虽然在这边不知为何被当做了不入流的杂耍行业，沦为训狗逗猫的卖艺表演者，但他见过猎人们的本事，无论后勤补给还是侦查支援他们都是一把好手，绝对不该只是马戏团的小丑。

奥斯特心中暗暗有了谱；他打算以驭兽马戏团为主体，发挥猎人的情报和生存技能，配合艺人与冒险者的施法能力，建设一支远程ADC部队，这支队伍完全可以胜任未来义军的攻坚打击核心。虽然自己马上就要离开了，但斯卡尔待他不薄，留下一支生力军也算是报答这段时间以来的恩情了。

对奥斯特的任命，莫迪亚斯深感意外。因为在联盟内部，卡兹莫丹人向来是三等公民；

第一等自然是人类；第二等是高等精灵、地精、食人魔等掌握了施法能力和大量财富的种族；第三等才是卡兹莫丹人（各族矮人、侏儒）。至于兽人、巨魔、狗头人等，属于奴隶族群，不算公民。

虽然从圣光教义上来说，卡兹莫丹人是如假包换的泰坦造物，与古代人类出自一脉；但因加入联盟的时间较晚，国家也很弱小，居民没有什么特别的能力和科技，只会凭借自己的双手和体力从事挖掘和锻造，因而长期被视为奴仆和工人，备受歧视。联盟还因他们身高较矮和生活在山洞里，分别给起了矮人、侏儒、穴居人之类带有蔑视性质的称呼。

铁炉堡也在最初抵抗联盟军事入侵失败后，长期沦为人类联盟的保护国。铜须家族便是代表人族利益的大买办奴隶主，他们将同胞黑铁和蛮锤部族作为苦工和牧民出卖给人类诸国特别是暴风城，换取长久统治的权力。

此前铁炉堡危机期间，暴风城更是直接派兵粗暴干涉了卡兹莫丹王国内政，将合法继承人茉艾拉公主投入监狱；造成三锤内战随即爆发，丹莫罗局势动荡，大批居民背井离乡。莫迪亚斯便是在此期间，众多逃亡到暴风王国的难民之一。

因为居无定所，生活无着落，很多流落到人类世界的矮人抱团拉帮结派，从事偷鸡摸狗的行当，很不受本地人待见。

奥斯特不问出身，将实权要职授予异族移民，让莫迪亚斯深受感动，也赢得了帮派其他人的敬重。

但奥斯特并未意识到这些，也不知道其中的复杂背景。在莫迪亚斯向他致谢，表示一定不负信任、不辱使命时，他才知道还有下等公民这回事；

他所知的游戏就是个单纯的冒险世界，是一帮中年人的心灵童话，哪有这么多阶级歧视和勾心斗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