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盗奇书暗藏玄机 进城门初见端倪
刘基一行三人来到小镇,街道两边的商铺早早地打了烊,偶尔一两家酒肆还亮着灯光,街上静悄悄的。
叶安四下看了看,手指前边说:“老爷,前面有家客栈。”
叶安手指处亮着两盏灯笼,两盏灯笼中间悬有一个招牌——“栖云客栈”。
“栖云客栈,”苏晴儿读着招牌说,“这名字还挺雅。”
“无需论它是俗是雅,”刘基说,“今晚我们就到这客栈歇宿。”
刘基、叶安、苏晴儿3人进了客栈院内。
店小二迎了过来,热情地问道:“客官,住店吗?”
“上好的客房,要两间。”叶安说。
“好咧。”店小二从叶安手中接过马缰绳,冲里边喊:“上好的客房,两间——”
刘基、叶安、苏晴儿顺着木制的楼梯上二楼,迎面三个武士模样的人说说笑笑的正从楼上下来,与他们三人擦肩而过。刘基回头看了一眼他们的身影。
苏晴儿也回头看着他们,轻声说:“这三人的面孔好熟悉,莫非是黑衣人?”
“嗯。”刘基点头示意,“叶安,跟上!”
“是,老爷。”叶安跟了过去。
街道上,三个黑衣人边走边聊,叶安偷偷跟在后面。其中矮胖的黑衣人似乎发现了有人在跟踪,向后看了一眼,叶安迅速隐藏到一个屋角后。他停了下来,嚷嚷道:“张哥、王哥,我们后边好像有人。”
黑衣人张氏、王氏也停下脚步,向后张望,未发现叶安,他们有些不屑地说:“刘三,别一惊一乍的,哪有人?”
刘三又向后看了看,说:“刚才我分明听到了脚步声,听得清清楚楚的。”
黑衣人张氏笑了笑,说:“就你这胆子,夜里能被自己的脚步声吓破了。”
“就是。”黑衣人王氏也附和着说,“说不带你,你非要跟着,你这胆子能做什么事!”
“可能是我……是我听错了,”刘三说,“张哥,东西还在吗?”
张氏摸了摸身上,说:“在,放心吧。”
“东西在,那就没事。”刘氏有些不耐烦了,“走!别耽误喝酒。”
三人继续向酒肆走去,叶安悄悄退了回来。
“栖云客栈”客房内,刘基正坐在桌前等候,苏晴儿沏了杯茶,轻轻放在刘基面前。叶安走了进来。
“老爷,刚才碰到的那三人,就是竹林里的黑衣人。”叶安说。
“果然是他们。”苏晴儿说。
“哦,”刘基思考了片刻,问,“那书……是否还在他们身上?”
“还在。”叶安说,“刚才我看到其中一个黑衣人还在身上摸了一下,应该就是那本书。”
“在就好。”刘基说,“叶安,等他们熟睡之后,你把那书盗来。”
“盗?”叶安吞吞吐吐地说,“老爷……”
“怎么了?”刘基问,“有何难处?”
“盗……”叶安说,“自从跟了老爷,老爷就教我从不为盗。那‘盗’字多难听呀。”
“嗤嗤,”苏晴儿忍不住笑,“不是盗,是取,行了吧。”
“呵呵。是老爷用词不当。”刘基也笑道:“晴儿说的对,你把那书取来,是‘取’。”
“是,老爷。”叶安说,“ 我这就去取。”
月亮露出半张脸,又快速地隐入墨云中。叶安、苏晴儿身着夜行衣,潜伏于客栈的屋顶。
苏晴儿打哈欠,说:“好困哟!叶安,你一个人不就行了,还叫上我。”
叶安看了看身旁的苏晴儿说:“你帮我望风呀。”
“盗本书还要望风!”苏晴儿说。
“你……”叶安瞪了苏晴儿一眼。
“好,是取。”苏晴儿笑着说:“是取本书。”
“再说一‘盗’字,”叶安伸拳在苏晴儿眼前晃了晃,说,“记住了?”
“记住了。”苏晴儿说。
“哎,晴儿,你说这是本什么书,能要人性命?”叶安问。
“我哪知道。”苏晴儿说。
“会不会是朝廷的禁书?”叶安说,“说不定还是……”
“还是什么?”苏晴儿问。
叶安向苏晴儿耳语,苏晴儿听后,捶叶安背,边捶边说:“你好卑鄙,看我不告诉叔父。”
“不敢了,不敢了。”叶安笑着求饶,突然一指指屋檐下:“嘘——”
二人悄悄靠近黑衣人所住的客房。叶安附耳目听了一会,点头,轻轻揭开几片瓦,悄悄从屋顶顺下。
客房内,黑衣人正在酣睡。叶安顺着绳索,轻轻落下。他蹑手蹑脚地来到桌案,没摸到那本书。又四处寻找,还没发现。他又悄悄来到床头。黑衣人张氏正在酣睡,叶安把手慢慢伸向枕头下,突然一只粗壮的手抓住了他伸向枕头下的手,嚷嚷着:“别走!别走!”
叶安一激灵,急忙隐藏在床的一侧,手还被死死地抓住。叶安顺着抓他的手臂向上望去,抓他的正是躺在床上的黑衣人张氏,他还在酣睡。
黑衣人梦呓中还在嚷嚷:“别走……别……走,陪我……再喝一杯。”
叶安定了定神,慢慢抽出自己的手,又摸向枕头。枕头压得很严,叶安拔下一根头发,轻轻拂了拂黑衣人的脸颊,黑衣人停止了鼾声,身子侧向一边,露出半个枕头。叶安悄悄从枕下抽出那本书,揣进怀里。回头看看黑衣人,诡秘地一笑,轻声说:“我不陪你了,你自己喝吧!”
叶安顺着绳索,钻上客栈屋顶。
“拿到了?”苏晴儿问。
叶安点头:“嗯。手到擒来。”
“走。”
二人离开黑衣客房,踩着檐瓦,悄悄向前走去。来到刘基客房前,苏晴儿欲跳下屋檐,发现叶安趴在屋檐上,正借院内微弱灯光翻看那本书。
“看完了吗?”苏晴儿讥笑道,“有你说的那个吗?”
叶安辩解道:“我是看看取的书对不对。给,你帮我看看吧。”
“我才不看呢!”苏晴儿接过,还是偷偷翻了翻,翻看后愣了一下,又还给叶安。
叶安偷偷笑着说:“走吧,老爷该等急了。”
二人跳下,走进刘基客房。
“取到了?”刘基问。
“取到了。”
苏晴儿把书交给刘基。刘基一页页翻开叶安盗来的书,看后放在桌上,沉思。
“叔父,这书上写的什么呀?”叶安问,“‘廿月初六,役夫取土’ ……我怎么一点也看不懂?”
“不须你懂。”刘基说,“自有懂此书之人。”
“就为了这本书,让人送命?”叶安很是不解。
刘基微微一笑:“呵呵,恐怕不止一人送命。”
苏晴儿似乎明白了什么,说:“叔父,莫非此书是一……”
“休要妄猜。”刘基摆手阻止,转头对叶安说,“叶安,你把这书再送回去。”
“送回去?”叶安不解,问道:“好容易取来的,怎么还送回去?”
“还没听明白呀,”苏晴儿把书递给叶安,做个鬼脸说,“这书没一点用,劳你再走一趟。”
“没用?”叶安有些迷惑,问,“没用……还急着让取来?”
刘基笑笑说:“晴儿的意思是……不要打草惊蛇。快去。”
“哦。”叶安明白了,说,“是,老爷!我这就送回去。”
叶安走出客房。
刘基对苏晴儿说:“晴儿,替我研墨。”
“研墨?”苏晴儿问,“这么晚了,叔父还要作诗文?”
“不是作诗文。”刘基说,“叔父我是要把刚才所看的内容书录下来。”
苏晴儿诧异地望着刘基,说:“叔父,刚才你仅翻阅了一下,就全记下了?”
“晴儿不信?”
苏晴儿说:“我倒是听家父说过苻融‘明辩过人,耳闻则诵,过目不忘’ (注:司马光 《资治通鉴》,想不到叔父也能过目成诵。”
“叔父岂能比肩于苻融?”刘基笑道:“叔父虽能过目成诵,可不能久记不忘。所以,要趁尚未忘时,书录下来。”
“哦。”苏晴儿说,“我这就研墨。”
苏晴儿取来砚台,研墨。刘基伏在案前,蘸墨书写。
山道。刘基、叶安、苏晴儿三人继续赶路。路两边不时出现衣衫褴褛的百姓。一位老妇人拄着一支竹杆,颤颤巍巍地行走在路边,走着走着,跌倒在路边。
刘基勒住缰绳,说:“叶安,快去看看。”
叶安走到老妇人身旁,伏身用手试了试她的鼻息,摇了摇头说:“老爷,她死了。”
刘基下了马,过去又查看一番,叹息:“唉。”
一位老翁拄着拐杖,步履蹒跚地走了过来。刘基拦住一位老翁,问道:“请问这位老哥,你这是要往何处去呀?”
老翁停下,有些茫然,叹道:“我也不知何处可去,先去一亲戚家看看吧。”
“家里遭难了?”刘基问。
“唉,”老翁痛苦地说,“昨夜这里来了一股贼寇,见人就砍,见东西就抢,我的两间草屋也被烧光了,幸亏我躲的及时,不然这条老命就没了。”
“方贼!”苏晴儿怒目圆睁,宝剑半身出了剑鞘。刘基回头看一眼苏晴儿,苏晴儿又慢慢把宝剑收回剑鞘。
“这贼寇,可把百姓祸害苦了。”老翁说。
刘基沉语片刻,说:“老哥,时候不早了,你继续赶路吧。”
“唉,赶路,赶路。”老翁颤颤巍巍地往前走,“这路也不知何时是个头呀……”
刘基久久望着老翁离去的背影。
温州城内。富商晁毕达坐在厅堂内的椅子上,品着茶。赵管家走了进来,低声说:“老爷,派去的三人回来了。”
“哦。”晁毕达说:“让他们进来。”
“是,老爷。”赵管家出去片刻,领着那三个黑衣人走了进来。
“拜见晁老爷。”三个黑衣人一起叩拜。
晁毕达放下茶碗,看了看三个黑衣人,问:“事情办妥了?”
“已经办妥。”黑衣人张氏说,从腰间取出书,呈上。
晁毕达打开书,翻看了看,合上,放在一边。一挥手,几个家丁扑上来,摁倒了三个黑衣人。
张氏边挣扎边嚷:“晁老爷,你……这是干什么?”
晁毕达狞笑道:“送你去该去的地方。”
“晁老爷……晁老爷……”三个黑衣人不停地挣扎。
家丁把三个武士拖出厅堂,外边传来三声惨叫。
刘基、苏晴儿、叶安3人来到温州城门外。赤盏千户和副将等人在城门外等候,看见刘基,赤盏千户下马相迎:“请问是新任都事刘大人吗?”
刘基下马,施礼:“正是鄙人。”
“千户赤盏晖,奉都元帅之命在此迎候都事多时了。”赤盏千户说。
“劳烦千户城外迎迓,实不敢当。”刘基说。
“客气,客气。”赤盏千户说,“刘大人,一路辛苦,还请到城中一叙。”
“千户请。”
“刘大人请。”
二人上马,向城门走去,随从跟随。来到城门口。守城门的军士正对进城的人逐一盘查。城门口聚集了很多人,四周还有无数的百姓。一位老翁挤到城门前,说:“军爷让我进城吧,家被烧光了,无处可去了,你让我进城吧。”
“进城?出示你的路引。”军士说。
“路引……乡下人哪有路引?”老翁无奈地说。
“没有官府路引,谁也别想进城,走走走。”军士把老翁推到一边。
“让我进去!让我进去!”众人在城门口推推搡搡地拥挤。
刘基勒住马,看四周百姓,问:“这些都是要进城的百姓?”
“不错。都是想进城的百姓。”赤盏千户说,“近日方寇时常侵扰,四周的乡民无以自保,都想进城寻求庇护。”
“百姓寻求庇护,为何不放他们进城?”刘基问。
“近日欲进城的乡民实在太多,城中难以容纳。”赤盏千户说,“再者,常有方寇的奸细混杂于乡民之中,一时难以分辨。”
“哦。”刘基陷入沉思。
随行军士喝开人群,刘基等进入城门。众人来到都元帅府门前,只见前边人山人海。叶安、苏晴儿在人群中好奇地望来望去。
“这里好热闹呀!”苏晴儿说。
“呵呵。”赤盏千户笑着说,“城墙修缮今日竣工,正在举行庆典仪式呢。”
“城墙修缮竣工?”刘基问。
“正是。”赤盏千户说。
二人下马观看。都元帅府门前,泰不华春风满面,城中的商绅正在献功德匾,匾额挂上府门,揭开覆盖的红绸,“靖边安民”四个大字熠熠生辉。人群中一阵欢腾,鞭炮声声,锣鼓震天,几对狮子腾空起舞……
千户赤盏晖走过去禀告,泰不华带领随从迎了过来。
赤盏千户向刘基引见道:“这位就是浙东道宣慰使都元帅泰大人。”
刘基拱手施礼:“拜见都元帅。”
泰不华还礼,说:“刘大人鞍马劳顿,泰某未能远迎,失礼失礼。”
“岂敢有劳泰大人。”刘基说。
“刘大人贤名,温州城是家喻户晓,”泰不华说,“听说刘大人来温州佐以戎事,浙东父老翘首以待呀!”
“都元帅过誉了。”刘基说。
“刘大人今天到任,正逢城墙修缮竣工庆典,这也是喜事连连呀!”泰不华说,“我等正要登城一览,刘大人也随我先登览如何?”
“在下听从都元帅大人安排。”刘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