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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泰不华设下口袋阵 薛万户违背帅府令

泰不华用目光扫视了一下都元府帅的内的官员,窃窃私语声立刻停了下来。

“刘都事听令!”泰不华命令道。

刘基上前一步:“下官在。”

“本帅命你带一队人马伏于凤凰山谷两侧,待方寇进入后出兵痛击。四乡民勇也归你调遣。”泰不华说。

“下官遵命!”刘基领令退回。

泰不华又命令:“赤盏千户听令!”

“下官在。”赤盏千户答道。

“本帅命你率所部人马伏于凤凰山口,待方寇进入山谷,堵住山口。”泰不华说。

“下官遵命!”赤盏千户领命。

“夏同知听令!”

“下官在!”夏同知答道。

“命你率人马伏于山口外林中,若有方寇残兵逃出山口时,出兵追杀。”

“下官遵命!”夏同知答道。

“薛万户、吕总管听令!”泰不华命令。

“下官在!”薛万户、吕总管一起答道。

“命你二人率所部人马伏于江畔,听到炮响后点火焚毁江边方寇船只。不得提前点火,以免方寇觉察,也不得延误焚烧,让方寇夺船逃跑。”泰不华说。

“下官遵命!”薛万户、吕总管领命。

……

众官员一一领命,泰不华又说:“诸位职责已明,务必按时潜往伏击地点。此战关系重大,我浙东剿寇成败在此一举,如有不听号令,擅自行事,泄露机密者,从严惩处!”

苏晴儿在收拾刘基的书房,忽然发现书案上有一木匣。她机警地向外看了看,未发现有人,然后,她悄悄打开了木匣,木匣内装有各种公文。她在公文中发现了各义军首领的的图像。韩山童、刘福通、方国珍……她终于找到了方国璋,她默默铭记着方国璋的图像,眼中充满了怒火。门突然开了,刘基、叶安走了进来。苏晴儿来不及把公文塞进木匣,一时手足无措。刘基沉下脸色,说:“晴儿,你怎可私下偷窥官府的公文?”

“叔父,我……”苏晴儿无言以对。

叶安走过来,把公文整理好,放进木匣中。

刘基说:“上次你私自出走本该处罚,念你有功,予以宽宥,没想到你不思悔改,仍然我行我素。”

“叔父,晴儿知错了。”苏晴儿低下头说。

“仅仅知错就行了?”刘基说,“此次剿寇,本想带你前去,可你如此擅作妄行怎好带你。”

苏晴儿哀求:“叔父,我只因报仇心切,一时忘了规矩,并非故意偷窥官府公文,求你饶过我这次吧。”

刘基严厉地说:“不必多言,你留在府中,面壁思过吧。”

“叔父,叔父……”苏晴儿还想辩解,叶安拉苏晴儿离开。

晚上,苏晴儿连饭也没吃。她一个人坐在卧室的桌案前,失神地望着前方。叶安走了进来,看见苏晴儿的桌上还放着晚饭,一点未动,上前安慰:“晴儿,还没吃呢,饭都凉了。”

苏晴儿没理叶安,眼睛仍直直地看着前方。

叶安用手在苏晴儿的眼前试了试,喊道:“晴儿,晴儿。”

苏晴儿的眼睛眨了眨。

“你还会动呀?”叶安笑着说。

“你才不会动了呢!”苏晴儿生气地说。

“好了,快把饭吃了。”叶安说。

“想吃你自己吃罢吧,”苏晴儿说,“不让我跟随出战,我就不吃。”

“你快吃饭,吃过了饭,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叶安笑着说。

“什么好消息?”苏晴儿问,“现在就告诉我。”

“你先吃饭。”叶安说。

“你不告诉我,就不吃。”苏晴儿说,“你还能有什么好消息。”

“好吧,先告诉你。”叶安说,“老爷要宴请戴珣寨主。”

“这算什么好消息呀?”苏晴儿有些生气,“叔父宴请戴寨主与我有什么关系呀?”

“你平日自夸聪明,怎么连这事还想不明白。”叶安说,“老爷这次是邀戴寨主助剿方寇,你让戴寨主替你求个情,老爷能会不答应?再说了,老爷并非真不想让你去,只是一时生气,你再学乖一点,在老爷面前做个保证,他气一消,不就成了。”

苏晴儿听了大喜,说:“嗯,叶安,你说的有道理。”

“快吃饭吧。”叶安说,“吃过饭就去找戴寨主。”

“我先去找戴寨主,回来再吃。”苏晴儿站起身说,快步离开了卧室。

叶安看着苏晴儿离去的背影,摇摇头,叹了口气:“唉!”

山道上,官兵借着夜色掩护,悄悄向潜伏地点行进。赤盏晖勒马立于道边,挥手催促着军士:“快!快!”

军士沿曲折的山路,疾步行进。

海面上,义军的船队高悬桅帆,向飞云江江口驶来。方国珍来到船头,望着浩浩荡荡行进的船队,说:“传令下去,船队进入江口之后,沿途不得袭扰百姓,悄悄行进,以免暴露。”

“是。”传令士兵走到船头,摇动令旗。

官军乘夜行进,都进入了伏击位置。泰不华,刘基站在凤凰山山顶往下俯看,山谷里怪石林立,草木丛生。泰不华指着山谷说:“都事请看,这山谷中,林木茂盛,若用火攻,必烧得贼寇片不留。”

刘基摇摇头说:“火攻虽可助我破敌,但不是上佳之选。”

“为何不是上佳之选?”泰不华问。

刘基说:“方寇手下的军士也本是我浙东的子民,他们之中大多不愿为寇,或被裹挟,或沦落为寇,实属情不得已。若我官军宽以为怀,他们或许会放下武器,甘愿归顺;若我施用火攻,剿杀绝尽,他们会认为归顺之路已绝,必定铁心依附方寇,与我决一死战。”

泰不华感慨地说:“都事不但深谋远虑,心地甚为宽仁,诸葛武侯在世也恐不及呀。”

刘基笑笑说:“呵呵,都元帅过奖了,不是下官宽仁,情势如此。百姓本愿依附于官府,若官府对其太峻苛,他们就会转而依附贼寇。我浙东匪患迭出,也多缘自于此,不光是天灾之故。”

“都事言之有理。”泰不华说:“匪首必须严惩,协从可以宽宥。”

刘基点头:“嗯,惟有如此,才能根绝匪患。”

山谷两侧的密林中,前面堆满了檑木、石块。军士埋伏在林中,注视着山下的一举一动。

义军的的战船借着晨雾,钻进芦苇丛,慢慢靠近飞云江江岸。士兵纷纷跳上岸,在密林中悄悄向凤凰山行进。

万户薛兆谦、总管吕世忠所率的人马伏于江边的一片竹林中。林中鸟鸣啾啾,泉水叮咚。一团团白雾从江上飘来,飘进竹林。

吕总管看着眼前之景,随口吟诵道:“‘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唐 王维《竹里馆》),看这流云相逐,聆听好鸟和鸣,再呼吸着林间新鲜的空气,怪不得王右丞(注:王维曾任尚书右丞,世称‘王右丞’)隐入山林,乐而忘返,置身此境之中,真有羽化而登仙之感。”

薛万户听后笑道:“呵呵,想不到一次潜伏让吕大人还有了意外之获。”

“我只是触景生情,偶然想到王右丞之句,有何意外之获呀?”吕总管说。

薛万户说:“让山林中的晨岚洗去了身上的俗尘,还不算意外之获?”

吕总管笑道:“呵呵呵,薛大人,我知道自己俗,我虽不能脱俗,但颇能自得其乐。‘仁者乐山,智者乐水’(《论语》),这山水之乐,岂是圣贤所独有?这里有青竹泉鸣,‘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宋 苏轼的《赤壁赋》),何不消受一番呢?”

“是啊,这山林景致何其惬意,吕大人好好消受吧。”薛万户站起身,向前走去。

吕总管跟了上来说:“薛大人,你有何不能释怀,不妨说出来听听。”

薛万户回头看着吕总管说:“你看看都元帅府的人,做了多大的一个局!”

“做的什么局?”吕总管有些不明白。

“从陆上运粮的第一天起,我就猜测这里面有文章。”薛万户说,“果然如此。运粮是假,诱匪上岸才是真。”

吕总管点了点头说:“不错,这局连你我也没看穿。要说这个局,恐怕不止从运粮才开始布吧。”

“是呀。”薛万户说,“当初刘伯温提出‘剿寇四略’时,恐怕他就在谋划这步棋。”

吕总管说:“那时众官员还对刘伯温的‘岸剿’之略颇有质疑。”

薛万户笑道:“呵呵,行棋不到收官阶段,常人怎能看出高手布局之妙。”

吕总管惊讶地说:“想不到薛大人也对刘伯温的才华赞不绝口呀。”

“呸,这也叫才华?”薛万户说,“他刘伯温不过是比别人多了副花花肠子。”

山谷中,悠扬的马铃声从远处传来,运粮的马车队慢慢驶进山谷。护粮的官兵边走边警惕地看着四周,忽然,前边传来了喊杀声,义军士兵手持兵器冲了过来。运粮的官兵看见义军,丢下粮车就跑,边跑边喊:“方寇来了,快跑——”

方国珍跳下马,来到马车旁边,拍了拍粮袋,一阵狂笑:“呵呵呵,这官府还真守信,真把粮送来了。”

刘仁本抬头看看两侧的山头,又看看山谷中一辆辆装满粮袋的马车,心有疑虑地说:“主帅,我觉得这情形有些不对。”

“有什么不对?”方国珍问。

刘仁本看了看粮车说:“这粮草截得太容易了。”

方国珍大笑说:“呵呵呵呵,先生,你多虑了,我大军冲杀过来,官军怎敢再作抵抗?”

刘仁本从身旁士兵腰中抽出刀,划开粮袋,粮袋露出的不是粮食,竟是沙土,刘仁本指着沙土说:“主帅,你看,不是粮食,是沙土!”

方国珍吃惊地抓起沙土,拔出宝剑,也划开一袋,还是沙土。他惊愕地看着两边高耸的山头。忽然一声炮响划过山谷的上空,接着,隆隆的火炮在义军士兵中炸开。

刘仁本大喊:“主帅,我们中计了!”

霎时间,箭落如雨,无数的石块、檑木也从两边山上滚落下来,义军士兵被砸死砸伤的不计其数。

泰不华、刘基站在山顶,山下义军的一举一动看得清清楚楚。

“都事你看,方国珍还真上钩了。”泰不华惊喜地说。

“荒岛贫瘠,看来他是饥不择食呀。”刘基笑着说。

“呵呵呵,上钩了,就不能再让他跑了。”泰不华大笑。

山谷内,义军士兵乱作一团,自相践踏。

方国珍把剑一挥,高喊:“义军弟兄,休要慌乱,随我冲出山谷。”

方国珍跨上马,指挥义军士兵掉头向山口冲去。

万户薛兆谦、总管吕世忠率领人马伏于江边的一片竹林中,忽然听到炮声,吕总管起身说:“薛大人,炮声响了,那边已经开战了,你我也动手吧。”

薛万户点点头:“嗯,你我也该上场了。”

二人跨上战马,薛万户把宝剑一挥,高喊:“军士们,出击。”

二人指挥军士冲出竹林,来到江边。江边,义军大大小小的战船沿岸排开。军士取出火镰,引燃火把,正欲把火把扔向战船。薛万户突然把手一挥,拦住了军士,“慢!”

“怎么了,薛大人?”吕总管问,“你我的任务就是烧船呀,你怎么不让烧了?”

薛万户指着江边的战船说:“吕大人,你看这一条条战船精良坚实,正是我部所急缺,一把火焚毁,实在可惜呀。”

吕总管看着战船,点头说:“是呀,焚毁着实可惜,可是焚烧战船是都元帅下达的军令,你我岂能抗令不遵?”

“抗令不遵又能如何?”薛万户不屑地说,“都元帅军令本来就有失公允。”

“可是……”吕总管有些迟疑。

“吕大人,你就甘愿任人摆布?”薛万户问,“你看其他各部,皆为伏击,此刻正持刀拼杀,唯有你我二人,守在这江边,连方寇的影子也没见到。得胜之后,论功行赏,别人是既有斩杀,又有缴获,而你我二人就凭烧这几条战船,怎好邀功?”

吕总管点头说:“嗯,薛大人说的极是。”

“以我之见,不如把军士伏于林中,若有溃散的方寇逃到此处,你我斩杀几个,也好有个交待;这些战船暂且留着,也算你我二人有了缴获。”薛万户转身问吕总管,“吕大人,意下如何?”

“好,就依大人之计。”吕总管说。

薛万户把剑一挥,命令道:“熄灭火把,退回林中伏击。”

军士们一个个熄灭了火把,纷纷退回到树林中隐藏起来。

方国珍带领义军士兵冲到山口,只听山上一声炮响,喊杀声四起,千户赤盏率领人马冲杀下来。赤盏晖手握长枪,杀进义军阵营,左冲右突,陈子豪、陈子杰带领军士手持长刀跟随其后,奋力砍杀,义军士兵纷纷溃逃。方国珍见山口被赤盏晖率军士堵住,只得又率领义军士兵掉头往回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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