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力战饕餮王
守骑在那头饕餮背上,看着背后的北境长城铁骑关渐渐缩小,忽然那饕餮拐了个弯,北境长城铁骑关便隐没在山峦之后了。
行了约莫半炷香时分,来到一座山上。守抬起头,但见半山腰上赫然是一座巨大山洞,洞口极圆而光滑,没有半点凹凸,似乎不是一座天然形成的,而是由某个巨大石匠切割出来的。
守身下的饕餮此时终于感觉到背后的异常,一个急停,脖子疯狂摇晃,不住大吼。守没料到这饕餮会突然发难,一个没坐稳,便滑下了那饕餮的背。
那头饕餮转过身,看见了守,大声嘶吼,直扑上来。守侧身闪避,双手往地上一指,只见他胸前五彩石冒起绿光,几根藤蔓冲出土地,缠住那头饕餮的四肢。那饕餮大吼一声,脚下不稳,摔倒在地。守双手移动,又有一根粗大藤蔓随着他的双手破土而出,如同毒蛇般缠上那头饕餮的脖子,越勒越紧。那饕餮四肢乱抓,肢体扭曲,大声吼叫,想要挣脱,但渐渐地体力不支,动作越来越小。
守顾不上再等那饕餮死亡,奔入半山腰上的那座山洞。一进洞,但见里面伸手不见五指,守张开右手,唤动火之力,只听“噗”的一声轻响,一团小火球在他掌心处亮起来,瞬间将周围照亮。
守轻轻将那小火球抛入半空,便往山洞深处走去。一路上但见怪石嶙峋,乱石林立,洞顶各种奇形怪状的石笋在火光照耀下闪着各种奇异光芒。他越行越深,除了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在洞中回响,还能听见滴答滴答的滴水声。忽然间洞顶几滴水像是约好了一般,一起滴到守脸上。他抬手抹了抹脸,发觉自己似乎已经开始在走下坡路了。
又行良久,眼前猛地一亮,周围开阔了许多。守微微一惊,抬起头来,只见此处是一座巨大石窟,深不见尽头,顶上依稀看得见一个圆径十余丈许的大孔,日光从孔中透射进来,将石窟湿漉漉的地面照得波光粼粼。石窟壁上布满密密麻麻的洞,有如一座座小房间一般,放眼望去似乎足足有几千个,看得令人毛骨悚然。每座洞里还躺着三四头饕餮,有的慵懒地趴在地上,有的东看西看,有的无意间看见了守,也只是低吼一声,不加理会。
守游目四顾,目光终于落在了一尊嵌在石壁里的巨大石像。但见那石像是个男子,一头长发,面目狰狞,正是缙云子的形象。
在那尊石像脚边,赫然躺着一个黑衣女子,双目紧闭,一动不动,不是陆琪却又是谁?
守情不自禁地叫道:“陆琪!”正要跑过去,忽然间有一个男子的声音说道:“嘘……别打扰到我的孩子们。”
他心中一惊,目光循声而去。
那是一个男子。只见他个子不高,身材精壮,肤色古铜,一头黑发披在肩上,深邃的眼神中带着一丝疯狂。
他冷笑一声,道:“你果然来了,五行人!”
守心头一震,喝道:“你是谁?”
男子的脸上露出狞笑,道:“饕餮之王,缙云子!”
守大惊,厉声喝道:“你就是控制这些饕餮的人!”
那男子大笑道:“不错!不错!我从我的孩儿眼中看见了你们。嘿嘿,五行人可是我们一直都想杀死的人啊。我叫我的孩儿杀了那个男人,然后再把这个女人带过来。你果然就跟着来了。”说罢指了指陆琪,哈哈大笑。
守听闻此言,顿时想起九死的尸体,和哭得梨花带雨的陆琪,当真是怒不可遏,喝道:“好!今日我便取你性命,为九死和陆琪报仇!”
缙云子哈哈大笑数声,随后笑声骤然而止,目露凶光,道:“你连你的同伴都保护不了,还想取我性命?我看今天反而是你和那个女人的命会丢在这里!就像那个九死一样!”
守不再跟他多费口舌,调整呼吸,唤动灵力与五行之力,他胸前的五彩石微微颤动,蓦地里红光大作,只听呼的一声,他的双手瞬间被火焰包裹。他大喝一声,脚下一掀,冲向缙云子,搓掌如刀,猛劈过去。火焰随着掌势,在空中划出一道绚丽弧线。
缙云子冷笑一声:“不自量力的小子!”侧身避过,飞起右脚,踢向守腹部。这一脚速度迅捷无伦,劲道凌厉狠辣,守避之不及,当下双臂内弯齐下,要挡下缙云子这一脚。这一招名叫“则天垂帘”,是一个防御性招式,乃是青传授给他的“翻天功”中的一招。
只听啪的一声,守只觉一股巨力将自己往后推去,当下借势后跃,跃开数丈。不料待要站定时,缙云子那一脚余势依旧浑厚无比,仍是立足不定。他自小练功,下盘功夫扎得坚实,但觉上身仍是直往后仰,急忙左足在地上一点,再跃出数丈,岂知落下地来时,那股劲力仍未消解,又踉踉跄跄退了七八步,这才勉强站定。守这时见识到缙云子的实力,惊骇不已。缙云子拍手数下,道:“好招法!”
这时那些饕餮似乎都被惊醒,来到各自石洞的边缘,探出头来,看着下面的两人的战斗,兴奋不已,嘶吼声络绎不绝,似乎在为缙云子呐喊助威。缙云子哈哈大笑,道:“你听到了么?我的孩儿也觉得你必死无疑!”
守咬咬牙,双手的火焰烧得更旺,他双掌一拍,再次抢到缙云子跟前,一掌拍向缙云子肩头。缙云子冷笑一声:“不知死活!”说着又一个侧身,躲了过去,道:“太慢了!”跟着抬肩伸臂,右掌推出。守只觉眼前青光闪动,随后热气扑面,当下矮身躲了过去,跟着跃开数步,与缙云子拉开距离。
缙云子道:“你躲得倒是很快!”双掌平推。只听呼的一声,一团青芒从他掌心喷涌而出,朝着守席卷而来。
那青芒形似火焰,半虚半实。守从未见过如此奇怪的东西,但此时也不及细想,唤动五行之力。只见五彩石红光大作,几颗火球疾向那形似火焰的青芒掠去。只听轰的一声巨响,火球与青芒碰撞,登时爆炸开来,火花与缕缕青芒淋在地上,碰到地上的水,便即熄灭。
缙云子拍拍手,只见双手登时被那形似火焰的青芒包裹,跟着双足一点,身形一晃,已来到守跟前,右掌往守胸口打去。守右手向左边击去,架开缙云子右掌,跟着左掌从右臂上击出,带着火焰,打在缙云子胸口。
却见缙云子嘿嘿冷笑两声,双眼发出一道红色异芒,随后忽然脸色一变,右足在地上一点,登时越开数步。只见他胸口已烧起了一大片泡,而在那一大片泡中间还有一道伤口,嘶嘶作响,冒着缕缕青烟。
守乘着这一时机,纵身而起,几个起落,已抢到缙云子跟前,跟着驱动金之力,唤出一把匕首,左手握着猛往缙云子胸口搠去。
猛听得缙云子哈哈一笑,右手探出,只一抓,便抓住了守的手臂。守大吃一惊,手臂运劲,便要挣脱,然而缙云子力气比他大得多,五根手指便如铁锥一般嵌入他的肉里,竟使得他的一条手臂都无法动弹。
只见缙云子瞳孔中再次亮起一道红色异芒,随后他突然脸色一变,右手松开守的手臂,左手化掌,按在守胸口上。他这一按很轻,但守只觉有一股巨力撞入体内,登时飞了出去,最后重重摔在地上。他刚想站起,只觉胸口气血翻滚,不由得“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跪倒在地。
缙云子退后数步,看向自己右手,只见上面赫然有一道伤痕,还在嘶嘶作响,冒着丝丝青烟。他这一惊非同小可,道:“五行之力,果然名不虚传,我竟然无法吞噬!”忽然脸上煞气闪过,脚下一蹬,身形闪电般地向着守狂射而去。在他闪掠的地方,泛起一股幽幽青芒,迅速蔓延,愈发浓密,便似雾气一般。
守只觉周围温度骤降,吃了一惊,游目四顾,但见那青雾缭绕,遮挡了他的视线,又觉丝丝寒气钻入体内,进入全身经脉,更是暗呼不妙。当下唤出火之力,要驱走周围寒气,哪知体内灵力在入体寒气的影响下,流动的速度似乎也缓慢了不少。
他不由得脸色一变,知道这次恐怕真的有些麻烦了。
忽听得周围青雾中传来缙云子的声音:“这世间万物,都可以被我吞噬,成为我的腹中之物,可以为我所用。你知道么?这些年来,来讨伐我的人不计其数,但无一例外,他们都被我杀死了,他们的修为也被我吞噬了。你将会是下一个!你之后便是那个女人!”
守喝道:“休想!”缙云子大笑道:“这由不得你!”
他话音刚落,便听得嗤嗤破风之声从四面八方响起,跟着无数道青芒冰刺自雾气之中激射而出。守伸手一扫,只听呼的一声,一道火墙扩散开来,登时将周围青芒冰刺与青色冰雾融化。原来他适才在与缙云子对话之时,便暗中驱动火之力,要扫荡周围青雾。他毕竟没有用灵力控制五行之力,是以十几秒后,火之力才感知到他的意念,火墙才扩散开来,不过这时候那些冰刺正好已经刺来,便被他的火墙一并扫荡。
这时周围青雾已经消失,显露出缙云子的面孔。只见缙云子脸色闪过一丝震惊,随后身形疾晃,冲到守跟前,双手化爪,往守肩头抓了过来。只听嗞嗞声响,几道青色闪电从他指尖出现,缠绕在他双手上。
守心想:“他怎么这么多稀奇古怪的招式?”当下也不敢应战,向后跃开。缙云子大笑道:“怎么不敢应战?刚才不是嚷嚷着要杀死我么?怎么现在怕了?”说着双手一震。霎时间,三道蛇形的青色半透明电弧猛然闪现而出,交叉闪烁,嗞嗞声中,带着一股不容小觑的强大能量。
缙云子笑道:“这倒让我想起来,很久以前有一个使用雷系玄术的修士来讨伐我,结果被我杀死,他的玄术也被我吞噬,成为我的了。”
守听到“玄术”二字,猛然想起在家里的藏书楼中便有一本书也有关于“玄术”的记载。所谓玄术,便是以灵力为主来使用的特殊技能与功法,威力比寻常武术要大上许多。但也正因如此,玄术极难练成,也极难使用。这天下很少人会用玄术,都需要修为非常高才可以。而且即使那些会用玄术的人,大部分也是依靠武器或者法宝,来将玄术的威力使出来。但也有一些天赋异禀的人,即使修为没到天下顶尖的水平,也能学会并使用玄术。一般玄术有诸般属性,且会以其属性的形态出现,其特性也与其属性相差无几,但它的形态乃是半虚半实的青色光芒。
原来缙云子的力量正是“吞噬”。他每吞噬一个人,修为便能提高,若是吞噬了一个修士,便能将他所有能力,包括玄术,占为己有,为己所用。只听他说道:“这是我吞噬过最强的玄术之一。今日,我便让你见识见识,这招‘雷弧三段舞’。”说着双手一抖。
只听嗤的一声,一道电弧张牙舞爪地冲向守,速度之疾,根本让守避之不及,顿时便击中了他。守只觉脑袋轰的一声,全身酥麻,“啊”的一声,跌倒在地。
缙云子哈哈大笑,道:“要来了!”话音刚落,第二道电弧已像一条鞭子一般,抽在了守身上。守一声惨叫,只觉全身僵硬,动弹不得,似乎全身都被牢牢吸在地上,连呼吸都无法呼吸。
缙云子道:“着!”说着双手一扬,第三道电弧已疾冲过来。
忽听得轰的一声,一道石墙在守面前骤然升起,将他挡在后面。那道电弧劈在石墙上,登时将其劈成了一堆碎石。
蓦然间只听守大喝一声,从那碎石堆后一跃而起。此时他脸色比雪还白,头发衣衫都已烧焦,裤子着火,虽已扑熄,但腿上已经起了无数大泡。若不是地上有一大片一大片的水滩,恐怕他方才被那两道电弧一劈,整个身子便要起火了,但也正是那一大片一大片的水滩,让他受足了触电的痛苦。
缙云子大吃一惊。他不敢相信这小子受了如此重的伤,竟然还能战斗。只见守双手齐扬,两颗火球向缙云子疾飞而去。
缙云子虽然吃惊,但毕竟身经百战,顿时回过神来,一个闪身,便躲过了那两颗火球。但就在那电光火石之间,守已经冲到了他跟前,手中握着一把匕首,抬手往前一送,嗤的一声,那匕首便扎入了缙云子右肩。
缙云子哼了一声,飞起左脚便踢向守腹部。守松开匕首,又使出那招“则天垂帘”,挡下缙云子这一脚,哪知缙云子借势,右脚一掀,跟着腰间一摆,在空中翻过身来,右脚已踢到守头边。
只听啪的一声,守被踢翻在地。缙云子伸手拔出肩头匕首,跟着双掌往守的头劈了下去。
守被踢中了头,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站不起身,忽觉阵阵掌风扑面而来,便见缙云子双掌离他的脸已只有寸许距离。他心中一凛,双掌齐出,直往缙云子双掌打去。只听啪啪两声,四掌相交,守只觉一股劲力直透下来,震得整条手臂剧痛难当,几乎便要折断,当下往旁边一滚,倏然伸腿,往缙云子脚下一绊。缙云子这一下竟来不及躲开,被绊倒在地。
守一跃而起,不等缙云子起来,蓄起灵力,双拳如狂风骤雨般往缙云子头上打去,每一拳都用了十成力气。忽然缙云子大吼一声,一掌击出,守只觉全身酥麻,登时失去力气,向后跌去。
缙云子站起身来。守适才一直打他头部,直把他打得七窍流血。缙云子怒吼一声,道:“小子,是我小觑你了!”说罢,一道红色异芒从他眼底闪出。
只见他身子开始颤抖,越抖越厉害。几秒后,只见他皮肤逐渐变成一种鲜艳的青铜色,头变得越来越大,头发愈发稀少,忽然间头顶裂了开来,竟变成了一张遍布獠牙的嘴。他的身体越来越大,四肢越来越长,手指脚趾化作爪子,变得越来越像野兽的四肢。蓦然间弯下身子,双手着地,数十个桃形骨板升起,不规则地排列在他背上,而在他脖子两侧,也各有两只眼睛睁了开来。
守心中骇然不已。现在的缙云子,便是一头饕餮!
在石洞上方看热闹的那些饕餮,见缙云子变回了原型,吼叫得更大声了,就像是在给缙云子呐喊助威一般。
只听缙云子嘶吼一声,后脚一掀,便往守猛扑过来。守此时受伤不轻,而且方才击打缙云子,已耗费了大量灵力,此时行动迟缓这一下竟没躲过去。缙云子前肢一挥,登时将守拍到地上,随后落地,再纵身跃起,便扑到了守身上,张开布满獠牙的血盆大口,便咬了下去。守急忙伸出双手,死死拖住缙云子的下颚,不让他咬向自己,然而只僵持了短短几秒,终于没了力气,手一软,缙云子的利齿便落了下来,插入他的右肩。
“啊!”
一瞬间,守感到自己的右肩犹如几根巨大的钢钉一齐插入,好像要被撕裂一般,剧痛不已,几欲晕去。周围的饕餮都兴奋地叫了起来,回荡在这石室之间。
这时,五彩石蓝光大作。随后,缙云子忽然痛呼一声,松开了嘴。守强忍着右肩处的剧痛,趁机唤出一把匕首,插入了缙云子侧身。缙云子痛呼一声,踉踉跄跄后退了数步,四只眼睛死死盯着守,充满了狂怒。
守攥着鲜血淋漓的右肩,缓缓站起身来,道:“幸好这个地方水多,否则我便要死在这里了。”说到这里,只觉头眼昏花,似是失血颇多。他忽然咧嘴笑了起来,似乎在嘲笑着受了伤的缙云子。
缙云子这时才注意到,这时周围近处的水滩上方,此时竟然悬着一根一根似针的东西,晶莹剔透,放眼望去,整个石室内似乎也有上千个相似的“针”。
这时在上方看热闹的那些饕餮都安静了下来,刚才亢奋的叫声被紧张的咕噜咕噜声取代,但过了片刻,那些饕餮似乎又开始兴奋了起来,咕噜咕噜作响。守正感到有些疑惑,却看见了缙云子身上的伤口,此时正在慢慢痊愈。
守大惊失色,不由得脱口而出,叫道:“不可能!”却登时想起隐山的藏书楼中有一本书,便记载了一些凶兽特性,其中便有一个,叫作“不坏之身”,就是全身伤口都可以痊愈,无论轻重。看来缙云子身上的伤口痊愈,便是“不坏之身”的缘故了!
果然只听得缙云子冷笑着说:“化为人形有一弊,就是无法拥有不坏之身,但现在就不一样了。小子,你不会以为,你真的打倒我了?”
守定了定神,咬了咬牙道:“那又如何?我只要在你完全痊愈之前就把你击倒,就完了!”
缙云子长笑两声,缓缓弯下身子,前肢在地上略按一按,忽然大吼一声道:“做梦!”四肢一掀,朝守猛扑过去。
但听得五彩石鸣鸣作响,那些悬在空中的水针嗖嗖地射向了缙云子。噗噗声响起,鲜血四溅,缙云子身上又多了几个血窟窿。缙云子停在了原地,大张着嘴,一咬牙,身上的伤口又开始痊愈了起来。守见状吼道:“别想了!”说罢,水滩上再次升起了那些水针,齐刷刷射向了缙云子。缙云子身上的旧伤还没完全痊愈,就又有新的伤口。他不禁大吼了起来,道:“小子,你找死!”便强忍着浑身的剧痛,扑向了守。
守不留余力,双手在空中疯狂地挥舞着,指挥着水针,一波接一波地射向了缙云子。五彩石不耗费灵力,所以他的灵力现在也慢慢地在恢复,重新充满了身体。他的招式越来越狠,周围的水针也越来越多,从四面八方一齐射向了缙云子。缙云子被这些水针射成了筛子,身上的剧痛令其无法集中注意力来使伤口痊愈,旧伤未愈新伤就来,惨叫声、噗噗声、血溅在地上的声音一起回荡在了石室中。
终于,守停了下来,适才一直在挥动的双臂此时已经酸痛不已,体内的灵力也已经耗尽。他喘着气,盯着面前躺在血泊中的缙云子,喃喃道:“你率领饕餮进攻有佰,可没想到有今天罢?”
没想到,缙云子此时缓缓站了起来,打了个趔趄,却还是勉强站稳了身子。他身上的伤,此时慢慢地在痊愈。只听他冷笑道:“小子,你难免太小瞧不坏之身了。”
守向后退了一步,脸色铁青,正要召唤水针,却发现刚才疯狂的一轮进攻中,地上的水滩此时已经寥寥无几了,自己体内的灵力也已经耗尽。而缙云子身上的伤,却依旧在慢慢愈合。
事到如今,他真的开始慌张了起来。
缙云子趁着他分神之际,大吼着扑向了守。忽听得呼呼两声,两颗青芒光球呼啸而来,砰砰两声便击中了缙云子的左眼。缙云子惨叫了一声,一个没站稳,便跌在了地上。
原来此时陆琪已经醒来,叫道:“别愣在那里了!快杀了他!”守被她这么一叫,登时反应了过来,高声喊道:“纳命来!”
五彩石鸣鸣作响,红光大作。登时,一道火光闪过,直接点着了缙云子的舌头。此时缙云子刚刚要站起来,舌头突然被火点着,当真是痛不欲生,不由得大声嚎叫,摔在地上,满地打滚。
守此时双目通红,一股强烈的杀意忽然在心中油然而生,心中只被一个念头占据:“快杀了他!快杀了他!快杀了他!快杀了他!”这些念头,似乎在侵蚀着他的意识,让他双手挥舞得越来越快。忽然他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似是失血过多,连忙咬紧牙关,强行站稳身子,双手挥舞的速度只快不慢,浑然不管肩膀上的剧痛。
他似乎已经感觉不到周围的事物了,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少时候,蓦然间他大叫了一声,双手手用尽全力一甩,缙云子此时已经一动不动的身体瞬间就被一阵大火吞噬。
他脚下一晃,再也站立不稳,登时摔倒在地上,感到体内的灵力已经枯竭得所剩无几。
缙云子虚弱的声音又传来了:“小子……你……”守看了过去,只见缙云子半抬着头,四只眼睛死死盯着自己。他说道:“你……”身躯忽然一震,头便应声落地,再无动静。
短短几秒后,他的身体开始化为屡屡黑烟,飘散在了空中。
忽听得头顶上发出一阵骚乱。守抬起头,发现那些石洞中的饕餮一个一个倒在地上。有的站在洞口边缘的饕餮则一个没站稳,从上面摔了下来,砰的一声,便重重摔在地上,溅起一片水花与血浆,还带着骨头断裂的啪啪声。
这时,陆琪缓缓走到他身旁,将他扶了起来,道:“我们走罢。”守点了点头,刚想站起身来,却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眼前发黑,不由得靠在陆琪身上。他只觉得右肩上的剧痛愈来愈严重。
陆琪见状,心中好生惭愧,道:“对不住了,要不是我被他抓过来,你就不会受这么重的伤了。”当下便搀扶着他起身,道:“还能撑住么?”说着,焦急的目光落在了守的肩伤上。
守咬了咬牙,道:“我们还得出去,不能在这里等死。”说罢,他便踉跄地站了起来,陆琪连忙扶住了他,还问道:“你还能走,是么?”守咬咬牙,点了点头。
当下两人相互搀扶着,艰难地往石室外面走。行了良久,四周终于豁然开朗,蓝色的天空出现在了他们的视线里,而外面的山峦和绿草,此时看起来是那么美好,让他们突然有了一种起死回生的感觉。
守见局势转危为安,终于放下心来,虚弱地笑了几声,道:“我好困,我先睡一觉了。”便合上了双眼,脑袋耷拉了下来。陆琪心中一惊,顺势跪下,只见守的身体软绵绵地靠在自己身子上。
她心中一凉,登时焦急不已,忙道:“守,你坚持住。”说着,还使劲摇了摇守。守不为所动,已经昏睡了过去。
四周隐隐约约有马蹄声传来。陆琪叫道:“我们在这儿!我们在这儿!”这两句话一喊出来,那隐隐马蹄声顿止,片刻之后,便又响了起来,似乎正是在向二人而来。过不多时,果见铁骑关的士兵们纷至沓来,将两人救起,负于马背,便径往铁骑关关城而去。
守经此一战,受伤甚重。他右肩动脉被缙云子咬断,失血过多,是以身子十分羸弱,被抬回铁骑关那晚便发了高烧。好在陆琪精通医术,找来了一些草药,熬成药给守喝下,次日守便退烧了,但他兀自未醒。陆琪便在他身旁照料他。
守睡了足足两日才醒过来。醒来后,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坐起身来,问道:“陆琪,你在哪里?”
只听一个女子的声音轻轻说道:“我在这里。”守循声看去,只见这是一个一个昏暗的小帐篷内。他坐在一领草席上,身上盖了一条薄被,而陆琪就坐在草席旁边。
守见陆琪双目通红,眼神呆滞,便知她是在想着九死,心里登时就很不是滋味。他想起了九死的遗言,刚要开口,陆琪却道:“谢谢你。若不是你及时到来,恐怕我也……”
守将到嘴边的话缩了回去,只轻声说:“我们是同伴。”
陆琪微微一笑,道:“我知道。”
隔了良久,陆琪又道:“接下来你打算干什么?”
守又想起了九死的遗言,道:“九死先生叫我照顾好你……”
陆琪听到这句话,神情变得有些恍惚。良久,她点了点头,道:“我知道。那就有劳你了。”
二人陷入了沉默,皆低头不语。良久后,守看了看四周,忽然想起了什么事一般,急忙问道:“等等,我们现在在哪里?”
陆琪道:“我们在铁骑关。那些士兵念我们助他们一臂之力,便允许我们在这里养伤。”
守道:“原来如此。”
二人又一次陷入了沉默,隔了一会,陆琪问道:“接下来我们去哪里?”
守道:“我不知道。我下山历练,本来也没有什么目的地。”
陆琪微微一笑,道:“如此甚好。从小师父就带着我走天下,看天下的美好。现在他先走了,我想替他看完这天下的每一个角落,看尽这天下的美好。没有目的地,也是好的。”
守想了一会,道:“那等我伤好了,我们就走。”陆琪点了点头。
于是守又在此处养了十余日多伤,右肩伤口痊愈,虽留下了一道巨大的疤痕,但身体基本无碍了。
到了离开的日子,北境长城守卫军的士兵们都来到军营外,想要送送救命恩人和同伴最后一程。他们都记得守是如何凭着一己之力,击退了攻击长城的饕餮大军。
二人别过众位士兵,离开北境长城,向南而行。行不多时,来到裕嘉山巅,只见这里新立了一块巨石,上面刻着一行字道:“先师钟府君无悔之墓,弟子陆琪谨立”。原来守醒来之前,陆琪便将九死葬在了这里,因为从此处可以一眼望见宏伟的万里长城,自远方而来,往远方而去,宛似一条巨龙,盘踞于中原北部绵延不绝的山脉。
陆琪道:“这里是师父一生当中最喜欢的地方。他认为,这个天下没有比这万里长城更加宏伟壮观的景象,也没有比这万里长城更加伟大的地方了。”
二人一起在九死墓前拜了几拜。陆琪道:“师父,从小到大,您就带着我走天下,要看遍天下的美好。此后我会替您走遍天下每一个角落,看尽天下的美好。”守道:“九死先生,您将陆琪托付给我,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他此时虽已知道九死真名为“钟无悔”,但毕竟叫“九死”叫习惯了,是以也没有改口。
二人又与九死的墓碑说了些话,随后又拜了几拜,便与九死的坟墓洒泪而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