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商议

时值中夜，一个寂静的村子，一个人走在路上。在月光照耀下，只见这人身材高大，面容英俊，五官分明，正是张珩。

他走近路边的一个房子，敲了敲门，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房子里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张珩缓缓推开了门，忽然听到房里传来一声无力的呻吟，当下奔向了房子。砰的一声，他推开门，发现一个瘦骨嶙峋的男子坐在一个瓷缸旁边。

那个男子有气无力地抬起眼皮，见是一个陌生的男子，又闭上了眼睛。

张珩蹲了下来，扶起了男子，道：“醒醒，你们这里发生了甚么？”见男子没有反应，他又问了一遍，男子才微微睁开眼睛，喃喃道：“都……饿死……”说着，还指了指身旁的米缸。

张珩往米缸里望去，心中一凛。只见米缸里，只有寥寥几粒米，屈指可数。

那个男子忽然垂下了脑袋。张珩连忙道：“喂，醒醒，我带你出去！”那个男子毫无反应，任由张珩晃着自己的肩膀，无动于衷。晃了片刻，张珩忽然意识到甚么，停下了动作，试探性地问道：“你……还醒着么？”

男子毫无反应。张珩将手指伸向了男子的鼻下，惊觉那男子早已断了气。

失魂落魄的张珩离开了村子，来到一座小山坡上，坐了下来，呆呆地望着挂在天上的皎洁月亮，内心久久不能平复。

良久，他终于接受了这一事实：这村子里，没有一个活人，而且这些人都是饿死的。

方才走过村子时，他见这村子的田地都是荒芜的，长满了杂草，不由得感到奇怪，便来村子造访，想不到村民们都已经饿死在各自的家中。

看见这种无人存活的村子，这对他来说并不是第一次。事实上，这一路下来，他已经见过不下十个类似的情况，都是因各种原因，比如饥荒、蝗灾等。

绝大部分中原人都相信“老天爷”，也相信“祥瑞”和“凶兆”这一说。太平盛世时，便有祥瑞；天下大乱时，便有凶兆，这是中原人的某种共识，张珩也对此深信不疑。

此行下来，张珩只见到了各种凶兆，如地震、洪水、异火等。起初还以为是凶神所为的他，在这一路下来并没有遇见那些凶神恶煞。渐渐地，他也开始思索另一种可能：这些可能就是所谓的“凶兆”，是老天爷在试图告诉众人，天下已经大乱。

想到这里，他忽然做出了一个异想天开的决定。

“老天爷的儿子，应该能给出一个应对凶兆的答案。”他自言自语道。他作出的决定，正是前往京城，看看是否能见到皇上。

***

通天殿内，五个长老坐在了各自的檀木大椅上。

天方子神色严肃，道：“眼下有一事，我想与各位商议一下。”几个长老见天方子神色严肃，料想这应该不会是件小事，便都正色坐起。

只听天方子道：“昨日，皇上颁发圣旨，要求我驱灵门派遣几个弟子前去万窟山，捉拿那些反贼。”

听闻此言，长老们怔了一怔，而天方子接着道：“前几日，官军和张家军势力在万窟山不远处的奈河交战，两败俱伤。但张家军在临近战斗结尾便四散奔逃，导致官兵一时竟不知道要如何抓获张常胜。据皇上的圣旨，那些反贼现在藏身于万窟山中，而官军攻向万窟山，却久久攻不下来。”他口中所说的“张家军”，正是所谓的“反贼”。

“皇上的意思，莫非是让我们去协助那些官兵去抓张常胜？这……”陈生面露难色，道。

笺廉之问道：“皇上为何钦点我驱灵门来助他一臂之力？其他门派，譬如玄岳门、霄峰宗都能够胜任，为何反倒变成了我们？”

天方子摇了摇头，道：“据皇上所说，这些反贼当中有修士，所以他们也要借助修士的帮助。至于为甚么是我们驱灵门，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只是皇上的圣旨难以违抗，我们也是别无选择。”

停顿了片刻，他接着道：“八月二十一，皇上要我们派出的弟子去京城与官军集合，然后随着军队一起去万窟山抓获反贼。”

周灵均掐指一算，不禁皱了皱眉头，道：“八月二十一，这么快么？就在两周之后。”

天方子点了点头，道：“没错，所以你们回去之后就要让弟子们准备好，争取今日下山。”

长老们都沉默了。半晌，周灵均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也没有办法，毕竟这是皇上的圣旨，就当是给弟子们一次下山历练的机会。”

曲水境点了点头，道：“周师兄所言甚是。我们驱灵门青年才俊虽然多，但下山历练的机会却是远远不够，这一次皇上颁发的圣旨，正好也是一个让他们下山长长见识，历练历练的极佳机会。”

天方子道：“好极，好极，那么我们要派出的弟子有哪些，诸位有何意见？”

“依我看，这件事不可强求，最好是让那些弟子自己报名，”笺廉之道。

曲水境连连摇头，道：“不可。毕竟这一次是下山，与真正的反贼战斗，而不是像四院会武这样点到为止的比试。这些弟子不一定愿意冒险去除反贼，最后也有可能变成我们自己选择弟子，所以我们倒不如从一开始就自己选择。”

笺廉之眯起了眼睛，刚想开口，陈生就抢先道：“我认为曲师兄所言极是。”

天方子看向了方才并未表达意见的周灵均，问道：“周师弟意欲如何？”

周灵均的手指在檀木大椅的把手上敲打了几下之后，便道：“依我看，倒不如直接让那些参加四院会武的弟子们去下山历练，这样省去了苦苦等待弟子们主动报名，也省去了自己挑选弟子而绞尽脑汁，诸位认为如何？”

其他长老听闻此言，都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就连刚才还在恨恨地望着他的笺廉之，此时想了一想，也不得不同意周灵均的话。

天方子点了点头，道：“好，既然如此，那你们现在回去让他们整顿一下，然后下山。”

陈生问道：“现在？可是在四院会武时受伤的那些弟子，比如金立云，怎么办？他们难道可以执行任务么？”

天方子想了想，道：“这样。没有受伤的弟子下山，受了伤的弟子便留在驱灵门养伤，各位意下如何？”

几个长老皆点头称是。

天方子又道：“周师弟，还有一事……”

“甚么事？”周灵均问道。

天方子道：“这次下山后，就不要让隐山守回来了。”

周灵均奇道：“为何？”

天方子道：“他身为五行人，本该去除掉凶神恶煞，而不是在这驱灵门耗费光阴。这里，终究不是他该待的地方。”

周灵均沉吟一声，面露难色，但还是道：“好，掌门师兄说得是。”

天方子点点头，道：“好，那……散会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