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万窟山脚下

次日起床后，陆琪见守的黑眼圈浓密，奇道：“你昨夜没睡觉？”

守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道：“没睡够——”说着，又打了个哈欠。

这日是八月二十一，是驱灵门弟子要与官兵集合的日子。这日一早，灵力宫的弟子们集合完毕之后，便离开了朝苑客栈。随便在路边找了一家饭店，简简单单吃了早饭之后，几人便起身前去东门，要和驱灵门的其他弟子集合，等待官兵的接应。

昨日几人游京时，也有经过东门，这里是京城最大的集市，热闹哄哄，但此时天色还早，集市自然冷冷清清，只有稀疏几个人，完全不像昨日一样生意盎然。几人在门前等了片刻，驱灵门的其他弟子们也陆陆续续到来。集合完毕之后，众人刚想出城门，但城门的守卫却制止了他们。

“辰初会有人来接你们，”那守卫在看了他们的令牌之后说道，似乎早就知道他们来京城是何目的。众人一致决定现在原地等待，而那些还没有吃早点的弟子们便去附近随便找了一家饭店吃饭。

“紧张么？”陆琪问道。

守“嘿”了一声，道：“当然。”

允儿凑过来，问道：“你们这是要去干甚么呀？”

守道：“要去万窟山，除甚么反贼。”

“呀，反贼，我有听几个人说过，不过好像都是说他们怎么怎么为民除害——”允儿刚说到这里，嘴就被陆琪捂住了。陆琪小声嗔道：“这里有大羽的士兵，你就这么口无遮拦么？”

幸好，那个守卫并没有听到允儿所说的话。陆琪松开了允儿的嘴，小声道：“这种话在我们面前说可以，千万不要在那些士兵面前说。”允儿吐了吐舌头，道：“对不住了。”

陆琪叹了口气，而守问道：“为甚么不能说？”

陆琪道：“待会我告诉你，这里不方便。”说着，又看向了那个守卫一眼。幸好，那个守卫只是打了个哈欠，对这些人压根就没有兴趣。

大约过了一刻钟，随着“嘎吱”一声响，，守卫将东门的两扇厚重木门缓缓推开。城门外已经站着几个士兵，身披盔甲，头戴头盔。守当即就认出了他们身上披着的甲胄，和“长城守卫军”的铠甲十分相像，惟一的区别便是他们的胸前有一个圆形的金色龙头花纹。这些人，便是所谓的“官兵”了。

为首的那个士兵向前迈了一步，朗声道：“你们这些人，都是驱灵门的弟子么？”

站在最前面的唐元韶拱手行了个礼，道：“正是。”

“令牌呢？”那个士兵问道。

唐元韶从腰间掏出了驱灵门的令牌，递给了士兵。身后的弟子们也都默默从腰间掏出了令牌，半举着，好让那个士兵看见。那个士兵看了看手中的令牌，又看了看弟子们的令牌，忽然指着允儿，问道：“这位是驱灵门的弟子么？”

众人愣了一下，目光都落在了允儿身上，才发现她的穿着和其他人完全不一样，而且没有举着令牌，也难怪那个士兵能看出倪端了。

唐元韶道：“她的确不是驱灵门的弟子，但是——”

那个士兵打断了唐元韶，斩钉截铁道：“既然不是，她就不能跟着我们来。”

唐元韶怔了一下，道：“她是我们其中一个弟子的家人，是自己人。”

那个士兵摇头，道：“即使是家人也不能来。万窟山现今乃军事禁地，除了军官、士兵，丞相和皇上谁都不可出入。这次请你们驱灵门的弟子进去已经是一次破例了，至于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就更不能进去了。”他的语气很坚决，说一不二，唐元韶与身后的几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回应。

最后，还是允儿小声对守说：“那我大不了在这里等你们，你们好了之后就来找我罢。”

守和其他人对视了一下，又在心中衡量了一下，才点了点头，道：“好，我们会回来找你的，你好好待在这里。”

允儿点了点头，道：“好，一切小心。”说着，还捏了捏守的手。

士兵见这个问题已经解决，便回头示意其他士兵们准备好。随后，他将还拿在手中的令牌归还于唐元韶，朗声道：“驱灵门弟子都跟我来。”

走出东门，外面是辽阔的平原，一望无际。守走了几步，回头看了一眼，脚步不由得慢了下来。他见允儿正在朝自己挥手，面带笑意，又看见了后面的路上似乎也开始有了行人，心中忽然有些忧伤，有些不舍得离开这个生气勃勃的热闹京城，还有刚刚与之重逢的允儿。

但后面的弟子已经开始往前走了，他只得狠下心来，回过头，向前走去。

***

万窟山坐落于中州，位于京城东边，是一座大荒山，人迹至罕。它离京城不算远，大约有半日的路程。

这日的天气和众人来到京城时相差无几，只是风稍微大了一点。一行人沉默不语，在宽广的平原上前行，驱灵门弟子在中间，周围都是士兵，护送着他们。一路下来，众人经过了大大小小几个村庄镇子，也碰见了一些人，不过那些人看见了这群官兵，都对他们敬而远之。这一路下来，也算顺利。

行了半日，天色渐暗，众人面前出现了一座险峻高耸的大山，多岩石少草木，一片荒凉，带着几分萧索。这“万窟山”山如其名，即使是从远方看也能看见山体上布满了密密麻麻，大大小小的漆黑山洞，看得有些人心里直发毛。

又行片刻，天色更暗了，众人这时才看见山脚下有火光，且灰茫茫的一大片，仔细一看才发现那是拥挤的帐篷群。

又行片刻，他们已经到达了驻扎在万窟山脚下的军营。门口的守卫和领头的士兵接应，随后便引众人进入军营，进入了一个大帐篷内。

帐篷很宽敞，光线阴暗，装饰简单，连毡毯都没铺。帐篷两侧有十几个士兵，昂首挺胸地站着。在众人面前站着两个披着官军铠甲的男子：一个满脸虬髯，而另一个仪表不凡。

领头的士兵走上前去，双手互握，恭声说道：“洪将军，慕容将军，人都来齐了。”

那个满脸虬髯的男子点了点头，道：“好，退下。”

“是，”领头的那个士兵道。随后，他与护送了众人一路的几个士兵们一同离开了帐篷。

那满脸虬髯的将军看着帐篷内的人们，道：“好，既然你们来了，我们也不会浪费时间。”停顿了一下，他续道：“两周前，魏林坤魏将军率领大羽军第八团与张家军于奈河交战，两方伤亡惨重。第八团撤退回来，而张家军则逃离奈河。

“朝廷派遣我和慕容将军带领各自的第九团和第十团乘胜追击，将他们逼入了万窟山，欲围剿他们。”说到这里，他指了指身旁的那个仪表不凡的男子，而那男子则点了点头，示意众人自己的身份，方才正在说话的洪将军则继续道：“不曾想那些反贼狡猾无比，利用万窟山地形，又有修士的帮助，便与大羽军僵持：他们逃不出万窟山，而我们攻不进万窟山，便一直僵持到了现在。

“所以，我们请了你们这些名门正派的弟子们，是为了协助我们攻打万窟山，捉拿那些反贼，对抗那些修士，捉拿反贼头领张常胜，好还天下一个太平。我相信，你们的掌门也告诉了你们这一切。”

虽然话说得平平无奇，但众人一听到“好还天下一个太平”这句话之后，心中对这个洪将军的好感瞬间就上升了不少。

洪将军扫了帐内众人一眼，道：“那么，你们谁有甚么问题么？”

这时，唐元韶向前一步，拱手行礼，恭声道：“是。洪将军，慕容将军，我们都明白了，我们尽力而为。”其他学院领头的弟子也纷纷效仿，向两位将军行礼，表达自己尽力而为的意愿。

慕容将军冷冷道：“尽力而为？不，你们必须成功，没有选择。”他的语气不容置疑，众弟子微微愣了一下，随后又微微鞠躬，低声道：“是。”

房间内的空气忽然凝固了，变得有些微妙，众人都面面相觑，不知该说甚么是好。片刻之后，洪将军向慕容将军使了个眼色，慕容将军随即道：“好。接下来我会告诉你们一些情报和明日的作战计划。”

从慕容将军口中，众人了解到了这次行动的具体情况。

反贼势力自从逃到万窟山之后，便在这山中的洞穴里东躲xZ，军队花费了好大力气才将所有反贼堵在一个被他们冠名为“无名石窟”的山洞中。这段时间，军队每一日都会派遣一些人去看守山洞口，确保反贼不会出逃。

据慕容将军所说，“无名石窟”内像是一座巨大的迷宫，道路错综复杂。进入无名石窟的大羽士兵们在里面不是迷路走失，就是徒劳无功，空手而归，或是被藏匿于迷宫内的反贼杀死。这些反贼人数众多，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多出许多，他们当中也有一些修士，更是为军队的剿贼任务增添了大难度。

这些原因，便是两方僵持住的最根本的原因。为了彻底攻入无名石窟，抓获反贼，洪将军和慕容将军再三考虑，决定请一些名门正派的修士来帮助他们攻入无名石窟，而金丞相又反复考虑，最后决定召集驱灵门的弟子来完成这一任务。

他们将要执行的战术其实十分简单：卯正时分，众弟子便要前往无名石窟，一举攻入石窟，而军队则会派遣一些士兵护送众弟子。进入石窟之后，众人将要兵分几路，迷宫的每一个道路都试一遍，并除掉藏匿在石窟里的所有反贼。

慕容将军将这一行动的大体情况一一说完后，见弟子们都面露难色，便又加了一句：“我们会为每一队人派遣至少五名士兵来保护你们，确保你们的安全。”

众人并没有回应，面面相觑，不知所措。慕容将军道：“好了，你们可以去好好准备了。”说罢，他示意帐篷内站着的其中一个士兵来带众人出去。众人安静地跟着士兵来到了另一个庞大帐篷，走了进去。

天空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军营内，士兵们都围坐在篝火旁，叫嚷声和食物的香气从他们那里飘了过来。几人这时才发现自己饥肠辘辘，但又不好意思说出来。

行走片刻，士兵便带着他们来到了一个帐篷，并示意他们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