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给姥姥上坟
林从书请到了假，坐上了南去的火车。下午在东山省安泰市火车站下车后，找了家旅社住了一晚。早晨又坐上了长途汽车，辗转到中午时，才来到金山村所在的山脚下。
背着大旅行包爬了几里山路，那个记忆里有太多温暖，也有太多不堪的小山村终于出现在眼前。她的心情沉重的像压了块大石头，悲伤笼罩在心头！
看到前面的一个人影，她快步追上了一个背着青草捆，蹒跚行走的老太太，：“二姥姥，我帮您背吧！”
老太太回头认出了她，脸色一变，怒声骂道，：“滚！你这个害人的小野种，怎么还没死在外面？”
二姥姥这辈子也不会原谅我了！林从书默默的低下了头，对这个记忆里疼爱过她，常常偷偷的把家里藏着的花生，红枣，石榴塞满她衣兜的老人，她无法去恨更无法去回击一句。
看着老太太背着青草捆，艰难的走远的身影，心里是苦涩酸楚。她救走了那个被二姥姥举全家之财力，又借了不少债才买来给儿子做媳妇的女大学生，也害的喝多了喜酒，在夜里带着十几个村民，拼命追赶媳妇的黑柱舅，失足摔死在了山崖下。二姥姥恨她一辈子也是应该的。
虽然她挣到钱后最先回来这里，把那四千块钱塞进了二姥姥家的屋门缝里，虽然这些年每年回来给姥姥上坟时，都要偷偷的把两千块钱，压在二姥姥家院门里的那个石凳下，可二姥姥死去的儿子却再也回不来了。
林从书心情沉重的背着大旅行包经过村子里，村民认出她的都是扭头装做没看见，对这个吃里扒外的小畜牲，不打出她去就已经是网开一面了。苦涩、酸楚、悲伤齐齐涌上来，堵住了嗓子眼儿透不过气来，她默默的低着头，穿过村子来到后山，那里是埋葬着最疼爱书宝的姥姥的地方。
看到了姥姥的坟茔，憋了一路的眼泪委屈的流了下来。想起了那个夜晚，当黑柱舅已经摔得血肉模糊的尸体被运回村里后，姥姥那高高举起的巴掌，却依然舍不得落在自己身上。姥姥大叫了一声，：“造孽啊！……”就昏倒在地上。被舅舅和村民们连夜送去了县城医院，姥姥虽然命被抢救了回来，却因为脑溢血后遗症瘫痪在床，四年后就去了天堂。
林从书“扑通”一声跪倒在坟前，悲伤和郁愤齐齐涌上心头，痛哭了一场。哭够了后，把背包里的供品掏出来摆上，点上了香烛，点燃了纸钱。
：“姥姥，书宝来看您了，您在天堂里能看到我吗？虽然二姥姥恨我，虽然村里的那些姥姥姥爷，舅舅舅妈们都对我避如蛇蝎，虽然他们都骂我是个吃里扒外的小坏种，但我依然没觉得自己错了！姥姥，一个年轻漂亮前途似锦的大学生，怎么能给三十多岁，大字不识一个，丑的看不得的黑柱舅当媳妇呢？况且她还是被坏蛋抢来的。”
“姥姥，郭三缺和杜黑心那俩人贩子，五年前已经被我送进了监狱，他们才是丧失人性的坏蛋！姥姥，我从来没有后悔过，也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我知道您也从来没有觉得你的小书宝做了坏事，那几年您虽然不能说话，每次见到我时，都是用慈爱的目光看着我的。”
“姥姥，我好想你啊！……姥姥，那几年撑不住时，我总想去天堂里找您，可总会梦里被您用严厉的目光瞪回来。您说您想让书宝好好的活着，活的快乐过的幸福。姥姥，我会努力的……”
烧完了那大包的纸钱，说完了想和姥姥说的话，在坟前默默的坐了一会儿，林从书背起空空的大旅行包，起身返程。在路过二姥姥家的蓠芭院墙时，她跳了过去，把两千块钱压在了那个大石凳下。
坐在返程的汽车上，心里的沉重苦闷，已经在坟前和最爱她的姥姥倒了出去，压抑到喘不过气来的心轻松了许多。回程的火车路过沧市时，林从书没有下车回家，肖行长给自己面子批了假期，不能再多耽误一天了，以后放假时再回来吧！
一个年轻英俊帅气的军官上车后，寻找着自己的座位。：“林从书！真的是你？”他惊喜的喊了一声。
：“王振勇？厉害啊！都上尉军衔了。”没想到在火车上还能遇到老同学，林从书也高兴的和老同学亲热的打着招呼。
王振勇礼貌客气的和林从书对面的女孩子换了座位。坐下来后，脸上依然是控制不住的激动惊喜。：“丛书，听说你毕业参加工作了，在哪里上班？”
：“廊市工行，职位是行长助理。”
：“我在京北军区，同学中咱俩应该是离得最近的，有空我可不可以去找你？”王振勇眼神里都是热情的期待。
：“可以啊！只是你那军营重地我就不去找你了，你有空就去廊市找我玩儿，我定会尽到地主之谊。”
：“嗯！你还是那么幽默风趣，出落的也更漂亮了！”王振勇真诚的夸奖了一句。
：“你也还是那么踏实诚恳，出落的也更帅气了！”她玩笑着回奖了一句。
王振勇腼腆的挠了挠头，：“你也觉得我长的帅吗？”
：“：“当然了，我眼又不瞎，校草的帅能看不见吗？”遇到老同学，林从书的心情越发轻松活泼了起来。
：“你还是那么调皮又可爱，校花的桂冠可是你的。”
：“谢谢你的褒义词，班主任可是骂过我狠毒又无耻。”她顽皮的打趣了一句。
王振勇灼热的眼神一直盯着她舍不得移开，：“无耻的是他！被你摁在地上暴揍的时候，同学们心里太解气了，全班没一个人去拉架吧？”
：“嗯！我最恨那些打自己媳妇的窝囊废男人了，看到师母脸上经常带着的伤，我强忍到快毕业时才找茬揍了他一顿。”提起那个在外面窝囊，在家里霸道粗暴的男人，林从书心里依然愤愤不平。
：“我猜到了你那天就是故意找茬揍他的，要不然怎么就那么凑巧，被你堵到他打师母的耳光了？”王振勇钦佩的看着面前这个嫉恶如仇，正直善良的女孩儿。
林从书被他眼神里的灼热烧的有点儿不太自在，眼神避开他看向旁边一直兴趣浓浓听着的老大妈，：“嗯！师母那么好的人，却被这种无能又无耻的男人家暴，我一直是愤愤难平的。”
：“听说去年师母终于和他离婚了，也算是脱离了苦海。”王振勇感慨的说道。
：“唉！女人结婚后有了孩子就有了牵挂顾忌，遇到个可恶又无耻的男人一辈子就毁了，反正我这辈子是不会结婚嫁人的。”林从书也深有感触的感慨了一下。
王振勇一怔：“从书，天下还是有不少好男人的，你不能被那一叶障目了吧！”
对着男孩子的面骂那些婚后露出无耻的男人，大概有点儿指桑骂槐的嫌疑了，：“也是啊！你以后就一定会是个好男人，嫁给你的女孩儿有福气了。”她赶紧笑着夸奖了老同学一句。
：“那！……那我可不可以追求你？”王振勇含情脉脉的看着她，鼓起勇气玩笑着问道。
：“不可以，我没那份福气。”林从书吓了一跳，赶紧态度明确的回道。
王振勇的心被刺痛了一下，一阵失落。这个他从高一就喜欢上的女孩儿，不知道以后哪个幸运儿会为她披上嫁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