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第 11 章

祁临渊是真的很想知道季宇辰为什么又来，可惜九点一到，工作人员就瞪着他，他只能默默坐下了。

但他坐下的时间也不长，作为第二个录制的小组，不过一会的功夫，就轮到了他上台。

场上的三个评委看到他上台，坐得更直了点。

如果不是在这个综艺里遇到这个年轻人就好了。三个评委不约而同地想着。如果不是在这个综艺里遇到，他们完全可以给这个年轻人更多一点机会，这样日后他起来了，作为第一个扶持他的人，他也能记得他们的好。

祁临渊看他们惋惜的眼神，顿时猜到节目组和他们打好了招呼。

他不觉得有什么，只是有点好奇这三个评委如果发现自己表演的和节目组预估的不一样会是什么反应。

是吃惊呢？还是苦恼呢？毕竟第四轮了，不管这个节目的口碑怎么样，评委们的口碑还是可以的。

“三，二……”

祁临渊脑海中的念头还没想完，耳边就传来了主持人的倒计时。

他顿时收起了全部的思绪，随着主持人最后的“action”，完全进入了角色的状态里。

吴武出生于白沙城将军府附近的一个小院子里。

白沙城是一个常年遭遇战争侵袭的地方，从他的名字也可以看出他的父母对他的期望。

然而他却没有长成父母期望的那样强壮，武力不凡，反而天生一张秀气面孔。

父母虽然失望，但也只是失望而已，自从新的将军在此驻守，他们的日子好过了许多。

他们觉得，吴武不能长成顶天立地的八尺大汉也没什么，只要白沙城一直太平……吴武也可以过上和他们以前不一样的日子。

他们常年叮嘱吴武要感恩，没有新来的驻守将军就没有他们的今天，吴武最开始是信的，但那么多年过去，战乱没发生，倒是每次和附近的其他孩子遇到将军幼子的时候，他们都要让着这个孩子，激起了吴武的嫉妒。

凭什么呢？不是将军府的人说大家都一样吗？为什么他要让着徐少御？

徐少御没有自己好看，没有自己聪明，只会木愣愣地练枪，这样的一个蠢货，只因为他是将军的孩子，他们就得让着他吗？

嫉妒的种子就此埋下，哪怕让他们让着徐少御的是他们的父母，并非将军府的人，吴武也把愤恨扣到了将军府的头上。

就这么过了十多年，战事再起，白沙城也被卷入其中。

徐少御披上铠甲，成为了少年将军，每次得胜归来，父母都会感慨“少将军不愧是将军的儿子，那么厉害”，这再次激起了吴武愤恨的情绪。

什么厉害？如果真的厉害，为什么白沙城会有战乱？他可听说了，中原地带根本没有战乱这回事，明明是将军府剿寇不利。

这个念头在吴武心里生了根，每次有跟随徐少御的人出征未归，他都觉得是对方无能，不然怎么就他每次都能回来呢？

不仅如此，随着战事越来越接近白沙城，他们的生活不复往昔，他对将军府的恨意更甚。

为什么他们不能做得更好一点呢？

吴武反复想着，他的恨意被潜入城中的探子利用，探子了解他所有的想法之后，告诉他他没错，一切都是将军府的人的错。

“如果你能解决徐少御就好了，”探子如是说道，“这一切都是他们家造成的，他们应当为此赎罪。”

吴武信了，他拿着探子给的毒药投放到水囊里，送给了徐少御。

后者根本没有防备这个从小和自己一起长大的人，就这么把毒药喝了下去。

“都是你的错！”因为中毒又被带走，徐少御驻守的西侧城门群龙无首，城门一度被攻破，一小股敌军冲进了城里。

吴武强迫徐少御看着百姓被屠杀的惨状：“如果不是你，不是你爹，大家都不会死！”

徐少御根本没有听进吴武的话，他只是看着百姓的惨状，握紧自己的枪想站起来冲过去杀敌，却始终不能成功。

吴武看他狼狈挣扎的样子，哈哈大笑起来：“你该死！我跟你说，你该死！”

因为声音太高，终于有士兵发现了自家将军，对方毫不犹豫地一枪捅入了吴武的胸口。

吴武根本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他眼睛睁得浑圆，就这么倒了下去。

徐少御看了他的尸体一眼，有恨，有怨，有悲哀，这些情绪闪得很快，最终变成了一句：“带我回去，我们要把冲进城的敌人都杀死。”

祁临渊和吕洛演绎的片段从吴武下毒开始，到少年将军离开结束，前面是祁临渊补充的人物逻辑。

从正式表演的那刻开始，整个演播厅就鸦雀无声，等到表演结束，演播厅依然安静了好一会，大部分人都没说话，只是目光复杂地看着祁临渊。

祁临渊没像前几轮一样在角色状态停留许久，而是从地上爬了起来，羞涩地笑了一下，然后鞠了一躬。

他这一笑，明明是一样的装扮，明明是一样的长相，却让在场众人瞬间把他和吴武区分了开来。

有一个评委看他紧张盯着自己的样子，实在没忍住问道：“你演的时候在想什么？”

祁临渊想了想：“‘我’这个畜生，怎么还没死？”

问话的评委瞬间哭笑不得，其他评委也是一样。

他们看着祁临渊，实在无法掩饰自己眼里的赞叹。

太厉害了，这个人真的太厉害了，演得厉害，破局破得也厉害。

不管有心还是无心，他演完那一笑，和这一句回答，直接把他和角色割裂了开来，让所有看到的人都恍悟刚才的角色是他演的，但并不是他。

评委们想着，忍不住对视了一眼。

从公平的角度，这段表演赢的人当然是祁临渊，但是……啧……

“我们需要商量一下。”三个评委很快达成了共识，向节目组申请。

节目导演也知道出了问题，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同意完他看了何冉升一眼，又看了吕洛一眼，最后看向了祁临渊。

哎，这都什么事！说好的万无一失，观众不会有异议呢？现在这都什么事啊！

祁临渊看他们这反应，就知道自己演得还挺好，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不过当他对上季宇辰审视的目光的时候，他放松的状态瞬间停住，默默回归了之前的战备状态。

他很想对季宇辰指天发誓自己真的是一个无辜无害知恩图报的小演员，什么忘恩负义什么泯灭人性，都和他没有半毛钱关系，真的！

“你骗了我们。”

祁临渊正在纠结自己有没有可能找到季宇辰解释一下，耳边就传来了一道声音。

他抬起头，看吕洛已经走到了自己旁边。

“你骗了我们。”吕洛又重复了一遍。

祁临渊没听到放大的声音，顿时明白为防意外，导演把全场的收音设备都关了，便也没有不搭理吕洛，而是看着对方笑了一下：“你们设了一个局想淘汰我，我骗回你们，公平得很。”

如果是何冉升在台上，恐怕会跳起来大骂“你是什么东西，也配和我们比”，然而在台上的是吕洛。

他沉默片刻，竟然没反驳：“但你不该这么做。如果你认了，等这期播出，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可你这么做了，这件事就没那么容易完。”

祁临渊并不在意：“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我倒是觉得你那么好的天赋，不好好演戏却在场外使小手段，真的很浪费。”

祁临渊说得认真，吕洛听着，再次沉默了下来。

这一场表演，他演得其实很好，他知道他演得很好。

被儿时好友背叛的错愕，被强迫看着百姓被屠杀时候的痛苦和绝望的无能为力的挣扎，还有最后对吴武的情绪，他演得都很好，甚至可能比原版好。

但凡对手是在场的其他任何一个选手，他都将毫无争议地获胜，可偏偏他的对手是祁临渊。

在“吴武”说话的时候，他就感觉浑身战栗，感觉“徐少御”的愤怒都被这个人激了起来。

虽然不太想承认，但如果没有祁临渊的吴武，他的徐少御也出不来最后的效果。

吕洛没办法在表演上指责祁临渊，他看了祁临渊半晌，最终冒出了一句：“你骗过了所有人，之前天真无害的本色出演，都是你装的吧？”

这话祁临渊可不打算认，他看着吕洛，笑得和之前几轮竞演在台上发言的时候一模一样：“没有啊！我怎么会有这种程度的演技呢？这不合理，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