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张燕的数次抉择

曹震也没想到，张燕的一身本事，居然是仅凭一套帛书自学而来，对其更是欣赏。

在曹震的印象中，从其一生的轨迹来看，张燕乃是一个目光长远、聪明果断之人，极其擅长把握时机，说其是一个机会主义者亦不为过。

造反之初，张燕明智地没有急于去占据大城市，而是依托太行山易守难攻的地理优势，建立自己的根据地，稳扎稳打，不断地发展壮大自己。作为贼匪，如此做法无疑是最为正确的选择！

在发展壮大之后，张燕的名声在众贼匪之中变得更加响亮，因为这个阶段，众贼匪还在靠着抢掠生活，吃了上顿没下顿，而张燕却是能够做到基本的自给自足，如此，便与众贼匪拉开了差距。

这也使得陷入困顿中的众反贼，如：常山、赵郡、中山、上党、河内等地的贼匪，纷纷联络张燕，与张燕结成同盟。有一些小股的贼匪，如孙轻、王当等人更是直接加入了张燕的麾下。

这使得张燕的部队快速膨胀到了百万之众 ，被称为黑山贼，当然他们自己称“黑山军”。虽然是百万之众，但是能有战斗力的也就十万左右，其余的都是些老弱妇孺。

毕竟，他们之所以造反，是因为实在活不下去了，不得不拖家带口地去找条活路，与逃难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再者说，他们自己造反了，也惧怕家人受到牵连，反正留下也是活不下去，不如一起带上，还能有个照应。

有了如此多的人口，虽然粮食紧张了，但也就代表着有了如此多的劳力，张燕便继续组织部众，依托太行山渔猎耕种，终于发展成一支强大的武装力量。

由于其占据着地形的优势，使得朝廷对其无可奈何，反而是河北诸郡深受其害。

原本如此也就罢了，再如何发展，也不过是一支贼匪，可此时发生了一件事，让张燕看到了机会，那便是同为贼匪的杨奉被朝廷招安了。

这无疑让张燕看到了将黑山军彻底洗白的契机，于是，张燕毅然决然地做出了一个重大决定，那便是主动归附朝廷。

当然，并不是任何一支贼匪军队，都有被朝廷招安的资格。张燕也是有着被招安的资本，因为黑山军原本就能够在粮食上自给自足，朝廷也对其无可奈何。

皇帝刘宏也是出于无奈，因为当时各地叛乱的叛乱、起义的起义，可谓是此起彼伏，让大汉朝廷焦头烂额，实在是穷于应付了。

因此，皇帝刘宏不仅接受了张燕的招安请求，还拜张燕为平南中郎将，自此之后，一群反贼成功洗白，成为了大汉的官军。

此次决策，是张燕在黑山军实力壮大后，做出的最为明智的抉择，由此不难看出，张燕对时局的判断极为精准，更是有着长远的目光，知道总是做贼匪没有未来，因此抓住时机，迅速转变了黑山军的身份。

也是因此，使得张燕由贼首，变成了朝廷的中郎将。身份的转变，使得黑山军再也不用担忧，会被朝廷与地方官府联合剿灭，张燕还受命管理黄河以北太行山一带的事务，彻底成为了货真价实的一方诸侯。

随后在诸侯讨伐董卓之时，张燕意识到了诸侯争霸的时代来临了。虽然黑山军已经洗白，但是在众诸侯眼中，张燕始终是一个贼匪头子，上不得台面。

为了转变黑山军的形象，同时也是跟上其余诸侯的脚步，张燕便积极主动地与众诸侯联络，向众诸侯以及天下人展示，他张燕以及黑山军是忠于朝廷的，与逆贼董卓势不两立，以此来抬高自己的威望。

诸侯讨董结束之后，诸侯联盟也随之瓦解，接下来则是更为混乱的诸侯混战，而夹在公孙瓒与袁绍之间的黑山军，因为没有独自正面对抗任何一方的实力，不得不进行选边战队，因此，张燕便选择了与公孙瓒结盟。

虽然随着公孙瓒的失败，张燕的实力受到了一些损失，但是袁绍对其依旧是无可奈何，几次三番地想要剿灭黑山军，可直到官渡之战结束，也没有实现这个目标。

见到袁绍的势力逐渐衰弱，张燕也意识到了自身的局限性，张燕清醒地意识到，仅凭黑山军，根本无法与众诸侯争锋，于是便又开始为黑山军将来的出路而谋划。

这一次，张燕又及时做了一个重要的决策，那便是联络曹操。有张燕如此一股大势力投效，曹操自然是很高兴，当即便封张燕为平北将军。张燕见此，也是很高兴，随后便率军参与了曹操对袁家残余势力的征伐。

后来，张燕更是率领十万余人，结束了长达二十年的割据太行山生涯，前往许昌投奔了曹操。这十余万人可是身经百战的老兵，曾经与实力强大的袁绍，打得有来有回，能得此十万人，无疑使得曹操的实力大增。

如虎添翼的曹操自然是大为高兴，当即便表张燕为安国亭侯，享食邑五百户，如此，一个贼匪头子，不但成为了朝廷的将军，还封了侯爵，其麾下曾经的黑山贼众，也自此一片坦途。

再往后，张燕便在曹操麾下，平静地度过了余生，其去世之后，他的儿孙也是得以继承爵位，直到西晋时，张家一直是富贵繁荣，其曾孙张林还曾官至尚书令，被封为郡公！

张燕凭着盗匪的身份，不断地在最关键的时刻抓住机会，做出最有利的决定，使得黑山军在乱世之中得以自保，自己还得了善终，还荫及了子嗣。

由此足以展现出，张燕的能力远超常人，若是换做他人，在有了数万大军以后，怕是难以如张燕这般保持清醒的头脑，早就因为参与争夺天下而被覆灭了。

若说张燕没有滋生过野心，也不见得，只是其能清楚地认知自身，强行压抑住了自己的野心罢了，这更能体现出其难能可贵之处。

想及此，曹震对于张燕的期待，变得更多了起来，只要自己一直保持足够的强大，相信张燕若是能为自己所用，以其聪明的头脑，便不会做出背叛自己的举动。

既然如此，曹震便不再犹豫，不过还是要问询一番，也好对张燕有个更清晰直观的了解，于是曹震便对张燕道：

“不曾想，汝虽沦为贼匪，却是如此善于学习，此点尤为可贵！”

张燕连忙恭敬地道：

“谢骠骑大将军谬赞，燕愧不敢当！”

曹震摆摆手道：

“不必过谦！”

随即话锋一转，又问张燕道：

“汝在某治下已经有些时日，对某治下百姓生活，感觉如何？”

张燕闻言，看曹震的目光更是崇敬，由衷地道：

“骠骑大将军不但用兵如神，麾下士卒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连治下州郡也是政通人和，百姓们虽然整日忙于劳作，却是能够获得更多的粮食，使得生活富足、安居乐业！

燕与众兄弟皆是喜欢上了此等生活，愿在骠骑大将军治下，安心劳作，做一个平民百姓、安度余生。此亦是吾等的一大幸事！”

随即张燕神情又有些黯然地道：

“可惜某那些兄弟的家眷，还困在黑山之中，不能来骠骑大将军治下，过上富足的生活！

当初若不是黄巾张角以兄弟们的家眷威胁，张燕也不会痴傻到，与早已威名赫赫的骠骑大将军为敌，妄图攻打幽州！如今也不知那些家眷过得如何，是死是活！”

看着张燕的神色不似作伪，曹震不禁将目光看向了诸位谋士，众人则是纷纷点头示意，曹震才继续道：

“张燕！汝可曾想过，要重新回到军中，率军征战？”

张燕闻言大惊失色，立即摇头否认道：

“请大将明鉴，燕断不敢再有如此念想，如今好不容易过上了安定的生活，燕与众兄弟早已洗心革面，定然不会再去为非作歹！”

看着紧张的张燕，虽然是满口的否认，但眼中的那一抹遗憾与渴望，却是如何也掩饰不住！

想想也是，学了一身的武艺兵法，何人不想着率领千军万马，建功立业，可张燕也清楚，以其贼匪的身份，何人会愿意重用自己。除非再去做贼匪。

曹震见此，依旧是温和地笑道：

“汝不必紧张！某并非是说、汝会降而复叛！某的意思是，问汝愿不愿加入某麾下为将！”

张燕闻言，猛地瞪大了双眼，一脸的震惊之色，随即又被狂喜之色所代替。不过很快，张燕便又冷静了下来，稍加思索、便有些迟疑地道：

“这……”

狠狠地咽了口唾沫，深呼一口气，平复了一番激动的心情，张燕才继续道：

“骠骑大将军，燕有些疑问，不知当讲不当讲？”

曹震对张燕的反应十分满意，面对巨大的诱惑，其能够如此快速地恢复冷静，委实不易，于是便笑着点头道：

“但讲无妨！”

“骠骑大将军麾下将领个个不凡，燕还曾听闻，辽东武院还有着源源不断的将领被培养出来，骠骑大将军为何对燕这一介贼匪如此看重？”

听闻张燕之言，曹震及麾下、皆是对张燕投去了一个赞赏的眼神，心中皆是暗赞张燕的不凡。

曹震直言道：

“汝虽沦为贼匪，却是身不由己，某既然说过赦免汝等，便会一视同仁，不会再因汝等此前的身份，而去轻视汝等！

其次，某很欣赏汝的恩怨分明，亦很看重汝的统兵之能，更是喜欢汝的聪明才智，恰巧也是有一项重任，由汝去做最为合适，因此，某才想着将汝收为己用！”

听见曹震如此坦诚，张燕这才放下心来，知道了曹震不是对其进行试探，乃是真心地接纳自己。稍加思索之后，便整理了一番身上的粗布衣衫，向着曹震恭恭敬敬地道：

“常山张燕拜见主公！能得主公看重，燕深感荣幸，此生定然跟定主公、永不背叛，如违此誓、天地弃之！”

曹震见此，满意地大笑着将张燕扶了起来，说道：

“哈哈哈哈……快快免礼，能得汝张燕相助，定然能事半功倍！”

张燕闻言，心中一动，那灵动的眸子一转，便将事情猜测出了个大概，于是试探着说道：

“主公若是如此说，莫不是欲让燕继续为贼匪，去收拢黑山诸寇，帮助主公谋取冀州？”

张燕话音方落，现场顿时为之一静，曹震也是愣了片刻，随即哈哈大笑道：

“哈哈哈哈……好！好一个心思灵动的张燕，居然如此快速地便猜出某之打算，当真不凡，当真不凡啊，哈哈哈哈哈……如此，某对汝更加期待矣！”

众文士也是纷纷对张燕的机智赞叹不已，就连众位武将也是对张燕赞赏不已，反倒是张燕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主公谬赞了！主公言及此时由燕出马，自会事半功倍，而燕唯一的依仗，便是在黑山众贼匪中，颇有些名声。因此，燕猜测，主公有意让燕去收拢黑山众贼匪。

黑山远在冀州，若非主公有意谋取冀州，又何必劳心劳力，让燕去收拢众贼匪！通过这些，猜测出主公的意图并不难！”

曹震点都认同道：

“汝所言不错！某确实有意让汝去收拢众贼匪，以待时机、夺取冀州！不知汝需要多少人手，可压服黑山众匪？”

张燕想了想道：

“不瞒主公，若是燕当初没有离开黑山，只需数千人便能将众贼匪聚集起来，如今怕是要难上许多了！

再者，燕此去并不是去平叛，而是要吸纳众贼匪入伙，因此人数少了，不但进度缓慢，还极易形成强干弱枝之势，故此，想压服众匪，需要带原先麾下的积年老匪前去，而且多多益善！”

张燕既然已经认曹震为主，便不再藏着掖着，将自己心中所想，据实全盘托出。

曹震满意地点点头，又问张燕道：

“汝原先麾下有多少可靠的人手！”

张燕思索了一番后，回答道：

“燕原先麾下的数千人与张牛角大哥麾下的万余人，总共两万人皆是十分可靠，不过他们习惯了如今的生活，不对他们说明情况，怕是有许多人不愿意放弃现在的生活，再去做贼匪矣！

除非那些有家眷还困在黑山之中的人，才会想着回去救出家人，如此算来，能有万余人随某前去！倒是也勉强够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