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救命的符水,突然的虔诚
涅阳县。
自从伤寒瘟疫忽然爆发，最开始医馆全是病人，排队的病人从医馆内一直排到了医馆外面。
再到后来连医生也倒下了。
医馆关了门。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人染上了伤寒瘟疫。
有人希望县里的衙门能出面管一管，出面阻止瘟疫的传播。
然而到了衙门一看，县令早就跑了，县丞也在收拾东西准备跑路，要去乡下老家准备避一避瘟疫。
没了官府的约束，局面一下就乱了起来。
好些个不怕死的游侠，趁着这个机会到处劫掠，大发横财。
本就不想做生意的商户们，看到有人抢劫，连忙关了店铺。
一时间，人人自危，本就冷清的街道一下变得更加冷清了。
所有人都担心自己染上瘟疫，也怕那些到处生事的游侠。
大白天的。
县城里的街道，门可罗雀，连个鬼影都看不到。
张府。
二十来岁的张仲景正伺候在母亲的身边。
自从母亲染了伤寒瘟疫，仆人因为害怕，哪怕被打都不敢伺候。
张氏也是心善之人，并没有强迫下人伺候。
可作为儿子的张仲景却不能看自己的母亲自生自灭，连夜从外地的医馆赶回了家，不顾危险，在母亲的身边照料。
张仲景自幼时便对医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一开始是史书上看到，扁鹊望诊齐桓侯的故事，对扁鹊的高超医术钦佩不已。
“余每览越人入虢之诊，望齐侯之色，未尝不慨然叹其才秀也。”
在父亲支持下，他拜同郡的张伯祖为师，学习医术。
张伯祖是南阳有名的医家，医术高超。
而张仲景更是天赋了得。
不过二十来岁，就已经将张伯祖一辈子的医术尽数学会。
可谓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可即便如此，在面对伤寒瘟疫时，他却依旧束手无策，不知从何处下手，只能尽心尽力在母亲身边伺候，熬制一些治标不治本的汤药，希望母亲能熬过这一关。
伤寒，又是伤寒……
张仲景的神色中充满了忧虑。
早在几年之前，伤寒瘟疫爆之时，家族就有好些人感染了伤寒。
张仲景的亲爷爷，便是死于这场瘟疫之中。
他的叔父，他的堂兄，乃至堂兄刚出生的孩子，也都死于这场伤寒瘟疫之中。
如今自己的母亲也患上了伤寒。
张仲景的脸色有些低沉，眉头紧紧蹙着，一刻也没有松开过。
病榻上，张氏重重的喘息着，她看了一眼张仲景，虚弱的说着：“孩子，生老病死，皆是定数，你无须痛苦，娘能活到这么大的岁数，已经足够了……只是可惜临死之前，没能见你父亲一面。”
“娘！您会没事的，不要说这种话！”张仲景痛苦的说着。
“前些年，家族里很多人，都因，伤寒而死，自从染上这病，我就知道，我活不了多久了，你无须劝慰……咳咳！”
张氏声音虚弱，断断续续的说着，随后便是撕心裂肺的咳嗽，一声接着一声，仿佛要将五脏六腑全部咳出来一般。
张仲景连忙轻轻的拍着张氏的背，想让母亲好受一些。
咳嗽了好一会儿，张氏一看手心，不少血丝混着痰液被咳出。
张仲景连忙拿绢布过来，将母亲的手掌擦干净。
张氏的神色低落，继续虚弱的说着话，就像是在交代最后的遗言。
“你去学医，我最开始并不赞成，大你许多的华佗，因医术精湛而名闻天下，他想踏入仕途却无法得偿所愿，你出生官宦之家，反而一心想学医……”
“可后来，我想明白了，你爹当了一辈子的官，起起落落，沉浮不定，每天都如履薄冰，每一步都战战兢兢……”
“当官就像上战场，好人难做官，你性子软，为人太过善良，根本不适合当官，还不如当一个受人敬仰的医家，至少无性命之忧。”
“不过，就算是当一个医家，也不能一味心善，你要学会变明是非……”
张氏断断续续说了许多，平时的她都是一个严母形象，可也正是如此，和张仲景很少说话。
此刻仿佛要将此前没说过的话，一口气全说出来。
她害怕，以后再没有机会和自己的孩子说话了。
……
陆羽给渠帅张曼成提了自己的建议，希望防患于未然。
然而那几个条件中，想完全做到，实在是太难了。
口罩这东西，虽然可以用绢布代替，但防护效果肯定大打折扣，再加上如果反复使用的话，效果就更微乎其微了。
至于不喝生水，这就需要大量的燃料，想全部做到，实在是勉强。
而且平时喝生水的习惯，又岂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改变的？
哪怕是渠帅发话，想令行禁止却依旧不可能。
偷偷摸摸喝下生水，谁又能知道？谁又能发现？
很多人都带着侥幸心理，觉得自己肯定会没事。
结果真出了事情，便是悔之晚矣了。
至于生石灰消毒，这玩意便宜，倒是撒得遍地都是，的确有了不少效果。
但想凭借这个就阻止伤寒瘟疫的传播，还是有些不切实际。
事情不出意外还是出了意外。
太平道有人感染了伤寒瘟疫。
还未采取什么措施呢。
一传十，十传百。
眨眼间就倒下了一大片！
一时之间，太平道的信徒们人人自危。
很多人都在找护法、渠帅，希望能从大贤良师那边得到一些符水。
不管是治疗已经感染伤寒的人也好，还是作为解药也好。
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这些忠实信徒被瘟疫感染而死吧？
太平道内，对符水的呼声越来越高。
这就像是大家伙儿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张曼成很是无奈。
外人不知道符水的把戏，作为跟随张角的老人，他还能不知道这符水到底是什么？
可事到如今，符水的把戏必须要再次上演，人心必须要稳定下来！
因为伤寒瘟疫而死的人，直接打成“不信道”之人便是。
按照惯例，符水喝下去，一百个里面，应该会有二三十个人能熬过来。
这些人便是“符水”神迹的证明！
如此一来，死一些人，太平道的凝聚力反而会上升！
张曼成苦笑一声，立刻宣布了一个消息，大贤良师已经知道南阳这边伤寒瘟疫的消息了，已遣人送来符箓，大家有救了！
这消息一出，太平道内，人人欢呼，赞美之声不绝于口，直接就沸腾了。
大家因为伤寒瘟疫而恐惧，已经压抑了太久，现如今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很多人连忙将往日发放的太平教义重新掏出来，开始每日诵读太平道的真义！
平时这些教义，放在房间角落，落了一层厚厚的灰，基本无人诵读。
如今全都拿了出来，每日从清晨开始，便能听见那郎朗的诵读声。
“黄天乃至高之神也！”
“上古之时，黄帝是黄天意志的代表。”
“黄帝时期，是前所未有的太平盛世！”
“在此盛世，没有任何剥削压迫，也无饥寒病灾，更无诈骗偷盗，人人自由幸福、安居乐业……”
生死关头，人人都变成了虔诚的信徒，希求那符水能让自己渡过难关。
事情愈演愈烈，消息很快还传到了外面，好些个感染伤寒的人拖家带口的过来求符水！
这反而加速了伤寒瘟疫在太平道内的传播。
与此同时。
陆羽终于弄清了这所谓的伤寒，到底是什么类型的病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