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初雪
又过了几日,一道突然的圣旨打破了后宫的宁静。
“宝林袁氏,秉性质朴,敬甚居心,着即册封为才人,赐封号顺。”
这道旨意,比前些日子那几出还要令人摸不着头脑。
这顺才人,也不曾见她侍寝过,唯一的靠山母后皇太后还闭宫“养病”了,怎么陛下忽然就对她另眼相看?
陆昭霖那边儿自然没人敢去打听,顺才人这里,却一波一波有人上门。或是讨好,或是试探。
还是居于正殿的贵妃觉得不耐烦了,把人都拦在了咸福宫外面,才让她松了口气。
此时,隐隐成了“宫中新贵”的袁宝林,面上却不见多少欣喜,都是庆幸和担心。
“过不了多久,袁家怕是就得在京城官宦世家里除名,沦落成普通的富户了。”
说到这里,她舒了口气,道:“如此也好,总比一家子在错路上越走越远,最后都丢了性命要强。”
······
十一月中,冬至。
这天早上,江诗荧醒过来时,天光已经大亮。
“什么时辰了?怎么没叫醒我?”江诗荧问。
秋雨一边伺候她穿衣服,一边答道:“辰时末了,皇后娘娘那儿早早的有人来通知,说是雪大路滑,今日免了请安,奴婢们就没有扰您清梦。”
江诗荧闻言有些惊喜:“下雪了?”
秋雨点点头:“昨儿夜里就下起来了,现在还没停,外面的雪都已经积了厚厚一层。”
等梳洗装扮完,江诗荧就要出去赏雪。
她道:“咱们先去寒英园,然后去湖心亭,也不知太液池上冻了没,若是没有的话,泛舟赏雪想必也趣味无穷。”
秋雨道:“您还没用早膳呢。”
江诗荧拉着她的手就要往外走,边走边说:“我不饿,等回来再吃。”
秋雨道:“那也不能就这么出去,兰卉去取娘娘的大氅来,取银鼠皮的那件。”
等江诗荧穿上大氅,手里拿了一个暖炉,这才带了人从景阳宫出去。
却说与此同时,甘泉宫这边,陆昭霖下了早朝之后,难得有些闲情逸致,想要去御花园里逛一逛。
他差了人去景阳宫,想要叫上江诗荧一起,就听小太监回话道:“启禀陛下,景阳宫的人说,纯贵嫔娘娘已经出去赏雪了,估摸着现在已经到了寒英园。”
闻言,陆昭霖吩咐道:“走,咱们也去寒英园。”
寒英园在御花园的西北角,是一片占地极广的梅林。
御花园里,花草树木,亭台楼阁都被大雪深深覆盖,一眼望过去,就是无穷无尽的白。
宫人只铲了路上的雪,方便走动。其余的一处未动,唯恐影响了主子们赏雪的兴致。
此时还不到梅花盛放的时节,梅枝上多是绿色的芽,也有一些红色的小花苞。
“您看,那根花枝开得可真好。”
循着秋雨的手指看去,就见一根梅枝上,竟有七八朵红梅已经早早开放,还有五六个小花苞,眼看着就快绽开。
秋雨道:“奴婢把它折回去给娘娘插瓶吧。”
“我自己来。”
说着,江诗荧把手里的暖炉递给秋雨,然后往那株梅树走去。
脚踩在松软的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手放在梅枝上那一刻,不知她想到了什么,竟是把一整支红梅都折了下来。
雪扑簌簌地从梅树上落下,落到她身上,也落入积雪里。
就见她一手脱下大氅,喊了声:“接着”,就扔进了阿圆的怀里。
然后,又往梅林里走了几步,走到一处宽阔些的地界,以梅枝为剑,舞了起来。
陆昭霖到时,看到的就是雪白的天地中,一袭红衣的女子,身姿灵活地翻飞跳跃。
随着她手腕的旋转,手中的“梅剑”破风而出。
地上的雪被卷了起来,空中的雪也迟迟不落,在空中飞舞。
待她停下,被激起的雪花才纷纷扬扬重新落下。
陆昭霖拍了拍手,道:“阿荧好剑法。”
直到此时,江诗荧主仆一行人似乎才注意到他的到来。
江诗荧小跑着投入他怀里,娇笑道:“阿荧见过陛下,陛下也来了。”
陆昭霖张开自己身上的大氅,把她裹进去。
阿圆本来要上前两步,给江诗荧穿上大氅,见状就又退了回去。
陆昭霖道:“朕特意来寻你一起赏雪的,误打误撞的,正好看到你雪中舞梅剑。”
江诗荧嘻嘻笑道:“阿荧舞的好不好看?”
陆昭霖道:“好看极了。”
江诗荧道:“那就当做万寿节献给陛下的节目了好不好?”
明日就是陆昭霖的生辰,皇后之前就说过,要表演才艺的提前去她那里报备,江诗荧什么也没报。
陆昭霖挑眉:“这就把朕打发了?”
江诗荧在他怀里蹭了蹭,撒娇道:“阿荧只想舞剑给陛下一个人看,不想在一堆人面前像个舞姬一样表演。”
陆昭霖欣然应允。
之后,两人一起在寒英园里逛了逛。
听江诗荧说想要泛舟赏雪,陆昭霖正要吩咐人去准备船,就见甘泉宫里有内监来寻他:“启禀陛下,前朝有几位大人求见。”
想是因为有后妃在此,他并未一一说明都是哪几位。
江诗荧道:“前朝的大人们求见,想必是有要事需要陛下处理,陛下先去忙吧。”
陆昭霖道:“那等过两日,朕有空了,咱们再一同泛舟?”
江诗荧点点头:“阿荧等着陛下。”
陆昭霖吩咐:“阿圆,来给你们主子穿上大氅。”
见江诗荧穿戴周全,他才带了人匆匆往甘泉宫去。
江诗荧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猜测今日前朝的要事可能和这场大雪有关。
她喃喃的声音低不可闻:“京里的雪都如此大,不知朔州如何了。”
第二日,万寿节的晚宴在撷芳殿举行。
因着陆昭霖先前说过,此次万寿节不大办,免了宴请朝臣和命妇进宫之事,只在宫内办一场家宴罢了。
母后皇太后仍在寿安宫内养病,并未出席。少了她,这宴会的氛围还更和乐喜庆一些,也不用担心有什么幺蛾子。
先是一众皇子皇女们送贺礼、说祝词。
永宁公主年纪居长,站在最前面,身后是她的一应弟妹们。
“儿臣和弟弟妹妹们,一起写了寿字图。”
姚兴德接过她手里的画轴,走到陆昭霖身侧,给他打开。
陆昭霖细细看过,然后问:“是你们一起完成的?”
众皇子皇女皆应是。
陆昭霖笑道:“好!父皇很喜欢!”
然后,他看向永宁公主,道:“永宁懂事了。”
江诗荧心想,不是永宁公主懂事了,是皇后知道陆昭霖想看到什么,故意让永宁演给他看。
皇子皇女之后,就是皇室宗亲,以及一众后妃们。
皇后擅画,送的贺礼是她亲手画的一幅万里江山图。
她谦虚道:“臣妾画技拙劣,还请陛下不要嫌弃。”
陆昭霖很给面子:“皇后这么说,就太过谦虚了。整个后宫里,皇后的画技若论第二,怕是没人敢自称第一。”
谨妃静妃也纷纷捧场。
谨妃道:“皇后娘娘的画技若都要用拙劣形容的话,那臣妾以后简直不敢动笔了。”
静妃道:“便是不论画技,单看这图的寓意也极好。咱们大晋繁荣昌盛,四海升平,都是陛下的功劳。”
陆昭霖哈哈笑了一声,吩咐道:“姚兴德,好好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