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 吾爱有三
大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不过一顿饭的工夫,便云收雨歇。宋宁与长公主立刻从斜坡下走了出来。
那里面实在太过狭小,两人几乎呼吸相闻,这让长公主感觉有些不自在。
中间二人并未说什么话,气氛一度有些尴尬。若是换作其他的红颜知己在此,宋宁肯定会说些暧昧的话语调笑一番,甚至借机搂住对方的身子。反正这里空间狭窄,可谓天赐良机。
只是长公主一向端庄矜持,又极为冷傲高洁,宋宁却是不敢太过唐突佳人。长公主是一个性格强势,富有主见的女子,她聪明无比,狡诈如狐,却又冰清玉洁、纤尘不染。她就像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红楼梦中,柳湘莲曾对贾宝玉说,宁国府中怕是只有门口那两个石狮子是干净的,这句话道尽了宁国府的肮脏与不堪。荣国府相比宁国府也好不到哪去。但淤泥中也有高洁的存在。像林黛玉,可以说是两府之中、甚至是整部书里最清丽脱俗、一尘不染的存在;还有薛宝钗,虽然世故了些,但品性同样高洁。再有晴雯,虽只是一个丫环,但冰肌玉骨,心地纯洁,纵然对贾宝玉心有好感,却始终洁身自爱,不曾与之有私情。
贾宝玉和袭人早早地偷试了云雨情,和琪官也勾勾搭搭,但每日与林黛玉玩笑嬉戏,却从不敢有所逾礼,对薛宝钗更是十分的敬重,对晴雯也未有过放肆。为何?只因这三女品性高洁、自重自爱,让他不得不心生敬意罢了。
长公主也是这样的人。宋宁对她也是十分敬重的。刚才他固然可以借躲雨之便与之她贴得更近,甚至强行搂她入怀,但这样做的话或许可以占一时便宜,却会削弱他在她心中的好感。所以,宋宁从头到尾都谨守礼仪,简直比君子还要君子。
大雨过后,空气更加清新,同时脚下也更加难走。长公主走不多远,便再次双腿发软,还弄得满脚污泥。
宋宁多善解人意,自然又背起了美人。长公主伏在宋宁背上时,才发现他的肩背已经全部被雨水淋湿。长公主稍一回想便明白过来,之前躲雨时宋宁为了避免她淋雨,刻意挡在了外面。其实,当时里面空间虽然狭小,但宋宁完全可以再往里面来一些的。只是那样一来,两人的身体必然会紧挨到一起,尤其是她的一对大胸还那般挺拔伟岸……
想来他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宁愿自己淋雨也绝不再上前的吧。为了不让自己淋雨受寒,他先是脱了自己的外衣,接着又默默地站在外面,替她遮风挡雨,却任由雨水打湿自己衣衫。从始至终,他都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若不是再次背她,她到现在都还不知道。
想到这里,长公主是真的感动了。宋子静,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长公主痴痴地看着昂首向前行进的宋宁,他的脚步每次迈得不大,毕竟下雨了地面比较湿滑,但速度较快,虽是深一脚浅一脚的,但却十分沉稳。他的侧脸棱角分明,英俊挺拔,长公主感觉自己的心再次柔软了几分,有那么一瞬间,几乎要化了。她忽然伸出双手,主动搂住对方的脖子,然后把头缓缓地靠在了他的肩上,嘴里喃喃道:“你对每个女人都是这么好的么?”
“什么?”她说的太轻,宋宁没听清楚。
“没什么。”长公主这才发觉自己失态了,连忙改口道:“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
“你对你的五位夫人都是真心实意的么?”
“当然。”宋宁道:“我和她们每个人都是真心相爱的。”
“真心相爱?”长公主闻言不由冷笑:“若是真心相爱的男女,心中不应该只有彼此的吗?像你这样对五位女子全部真心相爱的,还真是少见。”
宋宁背对着她,纵使没有看到她脸上的表情,却也听出了她语气中的讥讽之意。不过他脸皮多厚,只作不知,心道你这不是见到了么:“少见只能说明长公主你见识太少,却不代表它没有。这就像一个人喜欢书法,但他同时又喜欢绘画一样,两者并不冲突。”
“狡辩。”长公主道:“这世间流传后世的爱情故事,哪一个不是一生只爱一人,对自己的恋人,纵然是天荒地老、海枯石烂,也依然忠贞不二,至死不渝!像你这种一个人有了五个爱人,犹不知足,马上又要娶第六个,却还在这里恬不知耻地说自己和这些人都是真心相爱的,你不觉得荒谬和可笑么?”
宋宁被她骂恬不知耻、荒谬可笑也不介意:“殿下还没有谈过恋爱吧?”
“关你什么事?”长公主闻言更生气了,她久居深宫,之前在京城之时,虽然皇上也试着议过几次她的婚事,中间还给她找了几个在他看来十分优秀的男子,但长公主眼高于顶,纵是才华横溢的状元郎也入不了她的眼,再加上她是皇上的姐姐,白无畏也不好过分逼她。
所以,长公主的婚事就这样拖了下来。再后来,帝国连连动乱,白无畏每日焦头烂额,更加没有时间和心情来管她的婚事了。以至于直到现在,长公主仍然单身。宋宁说她没谈过恋爱,还真没有说错。
宋宁笑道:“你也说了是听说了,世间流传的真爱故事都是经过人们加工过的,你既没有谈过恋爱,又怎知它们就一定是真的?”
长公主顿时哑然。虽然明知他是在狡辩,却偏偏无法反驳。只听宋宁继续说道:“既然殿下问了我,那我也问你一个问题吧,不知殿下喜欢的花有哪些?”
长公主不明白他为什么问这个,但还是答道:“牡丹、兰花、梅花。”
“好问题来了。”宋宁道:“按照长公主的说法,你若是真心喜欢牡丹,就应该对牡丹一心一意才是,怎么能见异思迁,又喜欢上兰花和梅花呢?可见你对牡丹并非真爱,只是假喜欢而已。”
“你这是歪理!”长公主有些气愤了,这花能和人一样么:“我只知道,我若喜欢一个人,就会对他一心一意、从一而终,绝不会像某些好色无耻的人那样,见异思迁、朝秦暮楚。”
呃,这是在指桑骂槐吗?宋宁不由苦笑道:“长公主你这是才子佳人小说看多了,只以为感情都是坚贞不渝,至死不变的。事实恰恰相反。这世上多的是天天花天酒地、流连花丛的男子,一生只娶一个,一辈子都只爱一人的有情好儿儿郎又有几个?”
“总算你这人还有点自知之明!”长公主道:“知道自己好色无耻、风流成性,不是那等有情有义、忠贞不二的好儿郎!”
宋宁无语了:“我这人虽然花心了点,但只是多情而已,从来都是喜新而不厌旧,多情而不绝情。你说我做不到对哪一个人忠贞不二我承认,但你说我不是有情有义的好儿郎我就不敢苟同了。世上之人,谁不知道我宋子静‘义薄云天真英雄,有情有义好男儿’的称号?”
“呸!不要脸。”以长公主的修养也忍不住暗啐了他一口,这人自吹自擂到这般程度,真不知他的脸皮是怎么长的:“再问你一个问题。”
“好说。今天我心情好,你可以随便问。以后说不定就要收费了。”
长公主不理他的胡言乱语,问他第二个问题道:“你的五位夫人中,你最喜欢哪一个?”
呃,这是送命题啊!宋宁想了想,道:“这怎么说呢?她们每个人给我的感觉都是不同的。张茹温柔贤惠,幽燕勇敢坚强,雪儿冰雪聪明,倩儿纯洁善良,红娘痴情率真,百合娇蛮可爱。我对她们都很喜欢,就像我喜欢吃鱼,但同时也爱吃肉,你一定要我分出个高低来,倒是为难我了。”
长公主听了半天,愣是不知道他最喜欢哪一个,偏偏还觉得他说的好有道理。这厮一看就是花场老手,也不知骗过多少女孩子了。
长公主知道问不出答案,只得又问道:“除了你那五位夫人,你在外面可还有其他的红颜知己?”
“这个……我若说没有你信吗?”
“不信。”长公主想也不想便道。
“那就是了。”
“还真有!”长公主气得牙痒痒,道:“难道你对她们也像对你五位夫人一样喜欢吗?”
呃,今天这长公主是怎么回事?问题有点多啊:“这个当然还是有点区别的。”
“有什么区别?”长公主一副刨根问底的架势。
“我和五位夫人已经有了肌肤之亲,和她们还没有,这就是区别。”
粗俗!长公主脸红了,恨不能咬这混蛋一口:“你在外面还有多少个红颜知己?”
“这涉及到我的个人隐私了,我能不能不回答?”
“不想说就算了!”
口气这么冲,看来不说是不行了:“恩,我算算,”百合郡主、李薇薇、宋大乔、宋小乔,长公主——这个要不要算?算的话就是五个,不算的话就是四个。侧眼看去,长公主脸上阴云密布,比刚刚下暴雨时还要恐怖,宋宁知道不能犹豫了,连忙答道:“还有五个,哎哟,你干嘛掐我?”
长公主怒火直冒,何止是掐他,她恨不得打爆他的狗头:“你将来是不是准备把这五个红颜知己也全部娶回家去?”
“这是当然。要知道,作为一个男人,必须要有担当,你可以好色,可以无耻,但对喜欢自己的女人却一定要负责,而绝不能辜负!无论是我的五位夫人,还是我的五个红颜知己,她们既然选择了我,我就不能让他们失望。诗云:此身天生便多情,及至年长病愈深。人间何事不可负,唯有时光和美人!所以,就算有再大的困难,就算全天下的人都指责反对,我也一定会娶她们的——哎哟,你干嘛又掐我!”
我就掐,最好掐死你这混蛋:“这是什么破诗?我怎么从未听说过?”
宋宁一脸得意地道:“你当然没听说过。因为这是我自己写的。”
长公主闻言不由讥讽道:“之前听贵夫人说宋大人才华横溢,文采斐然,每次出门在外时都会给几位夫人写信,信中或赋小诗,或录新曲,皆是别出心裁,创前人所未有的上等佳作,原本本宫还不信。没想到宋大人竟然能出口成章,口占赋诗,刚刚随口便吟出这样一首惊天地、泣鬼神的旷世佳作,真是叫人佩服得五体投地啊!”
五体投地只有我们男人才能做到好不好?宋宁心里龌龊地想道,表面上却似一点也未听出她嘲笑自己的样子,满脸谦逊地道:“什么旷世佳作,不过信笔涂鸭,自娱自乐而已。长公主若是喜欢的话,我可以为你也现场作上一首小诗,赋上一首新曲的。”
长公主冷淡地拒绝道:“不必了,你留着去哄你的那些红颜知己吧。”嘴上这样说,心里却又不争气地有些期待起来。宋宁写的诗且不说,就刚刚口占的那一首,只能算是打油诗的水准而已。但他的歌还有前两晚吹的曲子却是真的好。之前在春湖住他家时她经常听宋宁几位夫人和丫环们在唱,曲调新颖,的确与前人不同,颇为新奇耐听。
宋宁道:“反正无事,我就为长公主赋上一首吧。”说着宋宁停顿了片刻,才又开口道:“恩有了:浮世万千,吾爱有三:一曰日,二曰月,三曰卿。日为朝、月为暮,卿为朝朝暮暮。”
长公主听后,猛地愣住了。这是什么诗,格律不像格律,平仄没有平仄的。可却让人感觉心灵震憾,远胜她之前见过的诗词。
宋宁回过头向她微微一笑,道:“在下刚刚灵光一闪,心里便有了这几句,特意吟出来送给长公主。怎么样,可还满意否?”
特意送给我的。长公主只觉心中狂跳,表面上却故作平静地道:“也不知你从哪听来的句子,诗不像诗,词不像词的,不知所云!”
说完她便微微直起身子,然后用手缓缓按住自己挺拔伟岸的胸口,里面她那颗小小心子,正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频率在剧烈地跳动着,想控制都控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