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魔与佛

“天帝果然算无遗策。”

提到此事，老僧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遗憾，

“曾经，小僧以为已经离成功不远了，直到上月，死亡禁地发生了一次真正的‘动乱’，那一刻小僧才意识到，千年前的人们，究竟有多恐怖...也许，我们这个时代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意外...不，不可能是意外...”

空天帝站在一旁，面无表情。

真正的动乱？

上个月某日，好像自己镇守的死亡禁地也闹了一次动乱？

只不过，空天帝不觉得和以往有什么区别，随手镇压，现在回想起来也没什么不同。

听对方的语气，一切都是从那一天开始变化的。

空天帝这才意识到，他已经镇压死亡禁地一百多年了，换而言之，他所镇守的死亡禁地每一次动乱都是全面动乱，也就是对方口中‘真正的动乱’。

空天帝的习以为常，对其他人来讲，可能会颠覆整个世界。

该死，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空天帝没办法追寻这个问题的答案，只能继续听老僧说下去。

按照老僧的说法，他在成为地藏的第二年，就主动开启了地变，将自己的一部分融入死亡禁地，并且借助死亡禁地的力量，开始自己的计划！

那一年，地变诞生了两名僧人，伴他左右。

这两僧人的模样、记忆都和他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一个成了佛，一个堕了魔。

这便是初代的佛子和魔子。

老僧按照一开始的方法，将佛子和魔子都困在自己身边，这便是平衡。

用死亡禁地的力量去抗衡死亡禁地，他不仅不需要出力，甚至能从中变强！

看上去，这是一个完美的计划。

魔子想要杀佛子，佛子想要度化魔子。

魔子手持利刃，刀刀见血。

佛子舌绽莲花，字字真言。

双方争斗了足足三百六十一天，佛子流干了最后一滴血，佛子圆寂之时，魔子也大彻大悟，回头是岸，用利刃了结了自己的性命和罪孽。

一个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

老僧似乎看见了胜利的曙光，利用死亡禁地的力量，不断诞生佛子和魔子，双方兑子，一切归于虚无，死亡禁地的力量被消耗，自己镇守也更轻松。

哪怕有一天自己死了，后来者接手的也是一个虚弱的死亡禁地，会轻松的多。

初代佛子和魔子同归于尽的那一夜，地变再起。

这一次，诞生了两名佛子，两名魔子。

每一次地变，只能比上一次更猛烈，没有任何退路。

出乎老僧意料，两名魔子并未攻击佛子，而是先相互厮杀了起来！

他们之中决出了更强的一个，占据对方的一切，然后回过头来再杀佛子！

有时候，1+1大于2。

两名佛子根本无法抗衡更强大的魔子，如果地藏不插手，他们很快就会被魔子杀死，平衡就此打破，前功尽弃！

在十万火急的时刻，地藏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他再次引动地变，诞生了第三代佛子和魔子！

天平的两方既然无法达成平衡，他就向两边加上同样重的砝码！

这样一来，即使平衡依旧无法维系，局面也不会快速崩坏，彻底一边倒！

第三代佛子和魔子，各自三人。

佛子现身之后便会诵读经文，超度魔子。

而第二代魔子和其余魔子则厮杀在一起，魔性邪恶，他们最想做的便是自相残杀，如同养蛊一般，养出最强的蛊，再去对付那些念经的榆木。

从这里开始，地变就逐渐走向失控。

佛子超度魔子的速度，远远不及魔子相互吞噬的速度。

往往这边才超度一个，那边已经死了两个！

一旦魔子之中诞生最强者，佛子便无力抗衡，地藏只能继续诱发地变，诞生下一代的魔子和佛子！

他这么做，犹如抱薪救火，割肉饲鹰。

脆弱的平衡可以维系一时，但无法维系一世！

更何况，他这根本不是平衡，而是天平的缓慢倾斜！

地藏做的一切，只是无限延缓这个倾斜的过程！

早晚有一天，魔子会杀光所有的佛子！

到那时，都护府将迎来历史上最恐怖的地变！

老僧神色有些恍惚，似乎这些历史对他来讲，也太过遥远，遥远到有些记忆都已经模糊，语气也不是那么肯定。

有时关于地藏的举动，他甚至会用推测的口吻，仿佛做决定的不是他自己。

老僧继续说道，

“历时八年，先后经历了九十九次地变，诞生的佛子和魔子也到了九十九之数，小僧本以为，已经到极限了...”

十二年前就已经到了极限？

十二年前，各处死亡禁地集体暴走，无数鬼物外逃，空天帝巡猎足足三月，才将这场浩劫平息，诸多生存基地元气大伤。

都护府地藏已经地变了九十九次，再遇上动乱，凶多吉少。

空天帝开口问道，“那这十二年，又是如何撑过的？”

“这十二年...”

老僧满是感慨，抬眼望向死亡之谷，看着漫山遍野正在捉对厮杀的佛子和魔子，佛唱了一声，没有隐瞒，

“那时，第二代魔子已经吞噬了足够多的魔子，实力惊人，寻常地藏都不是其对手，横扫诸多佛子，只是时间问题，而时间却站在他那边，他只会越来越强。

地藏思来想去，只有一法可以破局。

唯有地藏亲自下场，成为第一百次地变之中的佛子，才有可能将其镇压。

而这也意味着，地藏必须抛弃自己的性命，彻底堕入地狱，化为鬼身，与死亡禁地彻底融为一体，才能解决这场因自己而起的浩劫，拯救天下苍生...”

故事听到这里，老僧的声音渐渐弱了下来。

空天帝冷冷看着对方。

他是天帝，外界传闻算无遗策的天帝。

空天帝当然知道，自己不可能真正算无遗策，不过是虚名罢了。

但是，在他眼中，世人确实没有太多秘密可言。

他从进来的那一刻，便看穿了眼前这位僧人的虚实。

一览无余。

空天帝叹了口气，那句话又走到了嘴边，

“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小僧，便是第二代的魔子。”

老僧双手合十，向空天帝行礼，面露苦笑说道，

“让天帝见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