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湖边相送

金陵知府谭颉，见到秦翰儒如此介绍，也只是当这年轻人是老爷子看中的子侄辈，没有太当回事。

开口说道：“老爷子，如今朝廷下旨，全力救助灾区，好像还提了新的救灾方略。一下子，会不会让那些习惯的以往做法的官吏不知所措？”

秦翰儒看了一眼祁烨，笑道：“子页，这事先不急，孙老来了。”

说着看了看前面，众人看过去，正好看到了孙思成带着两个弟子过来。

秦翰儒对祁烨说道：“今天让你过来啊，就是孙老准备去受灾最严重的荆州府，你好歹也是半个师弟，理应来送送。”

“应当的。”祁烨点头道。

这段日子，他也去过孙思成那，将部分千金方补充，也知道了这的确是一位真正的医者。

从不以年纪卖老，甚至眼界也很广阔，有时候祁烨会说出一些现代的医理，像是什么细菌啊，细胞之类的，他也没有第一时间反驳，反而是问他怎么看。

相处得也算是非常的融洽。

谭颉听到半个师弟这一句，好奇的看了一眼祁烨，看着倒是有种不卑不亢的文人风气，只是这般年纪，是师弟？

他是金陵知府，所以还是知道些事情的。

孙思成医术高明，被人称为神医，而且行医从不看人出身，平常百姓、豪门富户，只要求告上去，总会医治。

甚至是皇家中人，也医治不少。

而且这位神医总是到处跑去行医，在民间百姓中声望很高。

还有就是，太医署的医官，大多都是他的徒弟徒孙。

所以尽管孙思成不是官身，也没多少人会去主动招惹他。

更别说他还是个神医，是个人难免都有个头痛发热的时候，得罪医者，纯粹脑残行为。

孙思成到来之后，一众人起身，秦翰儒脸带笑容，“孙老，知道你要离开金陵了，所以特意来相送。”

“荆州附近三州水患，灾民遍野，朝廷已经让太医署的医官出发，我身为医者，自然也要过去。劳秦老黄老，还有谭大人在此等候，实在过意不去。”孙思成微微摇头说道。

秦翰儒笑道：“孙老救人无数，这次又是亲往灾区，我们等等又何妨。”

“孙老高风亮节，做着又是救人一命之事，理应来送送。”黄老也是笑着说一句。

谭颉拱手说道：“有孙老在，我相信，灾区的情况很快就会得到缓解。”

秦翰儒点点头，拍了拍祁烨的肩膀，“不过，你还漏了一个人哦。”

孙思成见状笑道：“烨哥儿怎么说也算是我的师弟了，在这等等师兄也是正常，倒不用跟他客气嘛。”

一时间，几人都笑出了声。

嘱咐了几句之后，孙思成便带着弟子动身，前往荆州。

四人也回到位置上。

秦翰儒说回了之前的事，“赈灾方略其实也不是完全有区别于以往，不过是比之前的更加细致，更加全面，也更严厉。那些官吏之所以觉得用不顺手，无非就是图以前的便利，他们好敷衍了事，甚至是影响了某一些人从中获利！如今这份方略，内阁大臣也是赞成的。怎么？有人走了你的门路？”

谭颉苦笑道：“老爷子，谁走我的门路啊，这不是新的方略下来，金陵城中对待那些灾民，也是用的这方略，下面一些人有些疑问罢了。”

“嗯，你没掺乎这事就好，现在外面的灾民安置妥当了？”秦翰儒点头问道。

谭颉虽身为金陵知府，但是对他颇为尊敬，“已经安排了人去给他们建立临时住所，也派了大夫前往，甚至是粮食也拉了过去……，按照方略安置妥当。”

开始说着一些关于城外灾民的情况。

秦翰儒听完后，却是问祁烨，“小烨，你觉得如何？还有不妥当的地方否？”

谭颉和黄老一惊，他们认为这年轻人或许跟孙神医有关，将来可能是个杏林高手。

但是这种时政时事，他一个年轻人懂得多少？秦老爷子怎么会问他？

况且，他能听得出来，并不是那种带有考教的意思，而是真的在询问。

秦翰儒看到他眼中疑惑，笑着说明道：“子页啊，你还不知道，这份方略啊，就是小烨整理出来的，其中很多措施，也是小烨提出。对于这份方略，他可比我们都要熟。”

谭颉看向祁烨的眼神都开始变了，原本以为是秦老爷子的子侄辈，没想到跟孙神医有关系，现在还跟这份赈灾方略有关。

而且，看老爷子的意思，那是真心关怀这年轻人。

黄老跟秦老爷子相处有些时日，能够看出他是真的喜欢这跟年轻人，便说道：“哦，方略原来是祁公子所写，这方略将各个方面都分开剖析，再融合在一起，方方面面都思虑周全，正可谓良策。”

态度也随之改变，不再将他当成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被一位知府和一位长辈如此夸赞，换作别人恐怕早就欢喜过头了，不过祁烨还是那般的冷静，脸上带着笑意，谦虚说道：“谭大人和黄老爷子过奖了，秦老爷子也是夸大，我不过是提出了一些方法，很多细节上的完善还是老爷子做的，我可不好邀功。况且，谭大人的安排已经非常妥当，官府的人也都是专业的人，他们懂得比我还多，哪里还需要我插话什么。”

秦翰远指指他，笑道：“他就是这点不好，太谦虚，小小年纪，说话太圆滑。”

被人夸赞之后，没有那股目中无人的傲气，说话也非常的有分寸，处处照顾。若是他这时候真的当着谭颉的面说出一大堆不妥当之处，那就是在打他这个金陵知府的脸。

须知有些话，只是场面话。

小小年纪，便有如此心性，谭颉都要高看他一眼。

“我也是实话实说而已。”祁烨面对老爷子的话，摊着手一脸无辜的说道。

“哈哈，我还不知道你小子。”秦翰儒大笑。

说了几句闲话之后，话题又拉了回来。

谭颉说道：“如今灾民陆续逃难而来，金陵是大城，虽备有常平仓，但是粮仓存粮不足一半，恐怕之前压制住的粮价，会再次拉高。至于别的县城，特别是靠近灾区的地方，恐怕不会按照方略那般，拿出城中存粮，甚至是驱赶灾民赶往大城……”

灾民，一向不受各县城官员欢迎。

一来灾民大多一穷二白，如果接纳他们，就要给粮，还要分人手去照顾。

如果处理不好，万一闹起来，也是麻烦事。

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们大多都是驱赶灾民让他们往大城走。

这也是为什么会有灾民往金陵府走来的原因之一。

“这事自然有朝廷的人去管，无论是受灾百姓，还是本地百姓，都是天子之民，如今有难，自然不能袖手旁观，让他们自生自灭。”秦翰儒提醒道。

谭颉自然明白，“老爷子的意思，我懂，这不已经安排下去了嘛。只是不知道还有多少灾民过来，城中米粮能否撑住……”

“我懂你的意思，如今是有人在城中购买了不少米粮吧？我会跟他们说一声，你们官府也拿出点气势来，按照以往，他们总会捐献一部分米粮的。秦家也会率先施粥，相信也会有不少人跟着，总之，不会让金陵乱起来就是。”秦翰儒说道。

黄老爷子一听，知道这话也是隐晦跟自己说的，黄家在金陵，也是大家族。

闻言说道：“家中早就准备好了粮食，谭大人到时候直接叫人过来拉走便是。”

谭颉一听，心里头就踏实多了，“那便，多谢两位老爷子了。”

祁烨这时候也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城关最近也要修缮了吧，河道那边也需要疏通。”

“嗯，怎么了？”谭颉先点头，又问道。

祁烨说道：“那便可以让那些灾民恢复力气之后，征召他们去做，以工代赈嘛，也省的他们无所事事，脑子一热出来闹事。”

谭颉和秦翰儒等人听后眼睛一亮，是啊，以工代赈，是个好办法。一来城中的人也不会说朝廷拿着他们金陵的粮去救别人。

二来也让那些灾民没有力气到处去撒野。

第三还能用到免费劳动力，一举三得啊。

谭颉这下心情就畅快多了，“祁公子高见啊。”

“不敢当不敢当，能帮到忙就好。”祁烨说道。

其实以工代赈本朝也有，只不过以往都是将灾民往外赶，所以一时之间没想到而已，给他们一点时间，或许他们也能联想得到。

但眼前，却是他最先提出，事后诸葛亮容易，当局想到却不易啊。

聊了小半个时辰，谭颉就准备回去着手做事。

祁烨也先离开了。

谭颉准备告辞的时候，秦翰儒说道：“小烨啊，再过个几天，也要去考童子试了。”

“以他之才，怎么现在才考？”谭颉疑惑道，从刚才的谈论，这年轻人可称得上佼佼者。

这样的人，应该早就考科举才是。

秦翰儒说道：“现在考也不晚。”

“老爷子的意思是，让我……”谭颉手往上抬了抬。

他是金陵知府，院试都能插手进去，更别说童子试了。

秦翰儒却是摇头，“不用，以他之才，一个童子试不再话下，我想让你帮我看住他，不要因为不公落榜就是。”

“原来如此，老爷子放心，这点交给我。”谭颉应下道，他也知道七月的童子试，会有部分人抓住机会托关系，但以他的身份，就算是点中祁烨为童生都没问题，更别说只是看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