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第 84 章
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正如刘家姑娘们一窝蜂出嫁,刘家都元气大损一样,曾家也是如此,曾老太太这一去,丧礼更是要大操大办。
听说寿材是早就准备好了,但饶是如此,曾家办下来也是元气大伤,这是所谓的公中所出。
丽姝很清楚曾家大房其实一直很节俭,虽然在外看不出来,但已经很收敛着用了。二房就是再有钱,曾二老爷夫妻尤其精明,她们也不是曾家的钱袋子,虽说曾家二老爷出了大头,但其他两房也要各自拿银钱出来。
据郑灏参加丧礼回来所说:“他们家请了和尚道士超度,要七七四十九天才行。”
“可惜我不能去了,说起来当年我也是在曾家读书,她老人家也是照拂过我的。”丽姝算了算日子,转眼自己重生也有十多年了,这日子还过的真快。
郑灏作为宗子倒是很懂这些礼仪,他道:“现下咱们家中要设路祭。”
丽姝同意:“这样很是。”
其实曾家还好家族两个进士,仕途正好,二房经商钱也多,不必担心真的有什么问题。只不过丽婉就难了,守制就不能有身孕,丽婉作为孙辈至少也得守一年的孝。
真是奇了,丽婉的娘苏姨娘就是靠肚子争气迅速上位,到了丽婉这里,却是成亲三年一无所出。
再有刘家几代不是文进士就是武状元,到了下一代,连中秀才的都没有。
人生的气运真是难说。
丽婉也正苦恼,她的年纪并不大,其实十八岁又如何,多的是二十多岁有身孕的,偏偏她嫁的是独子,在她后面出嫁的姐妹都有了身孕了。
偏偏祖母过世,她至少一年都不能和曾云熙同房,更不知道日后会如何。
玉茗和宝珠进来说:“四姑太太回来了。”
如今曾老夫人去世,家里的小姐妹都从姑奶奶升为姑太太了,丽婉也没那么多心思想别的了,一瞬间恢复了大家主母的状态。
曾盈丹读书的时候和丽柔关系很不错,她成亲的时候倒是没觉得自己和丽柔有什么区别,甚至当年曾盈丹还觉得刘家姑娘都来自家附学,求着自家。现下却天壤之别,丽柔嫁的是宰相之家,其公公也是转运使,丈夫也是官宦子弟。
人好像是地位不同了,往来就逐渐淡了,根本不需要主动说什么。
丽婉知晓小姑子曾经和丽柔关系好,所以二人寒暄几句,就说起了丽柔,也是拣好话说:“她现下生了儿子,就没什么发愁的了,吴家的权势富贵少有人能企及。”
“那就好,真为她高兴,说起来,刘家的姑娘一个比一个嫁的好。”曾盈丹想想自己嫁的是扬州的商人,家中虽然富,却并不贵。她生在仕宦之家,当然明白权势比富贵还要重要,没有权势,富贵就很难保住了。
丽婉就道:“难道你嫁的就不好了,我们说起来还都羡慕你呢,扬州那是多好的地方啊。”
曾盈丹想自己再如何也是嫁的商人,三姐姐原本嫁给探花郎的,命却不好
,但也比自己好,刘表叔好歹如今是河道总督了,她做长媳身份也还在。
“扬州虽好,但离家远,如今爹娘也不得看一眼。”曾盈丹感叹。
丽婉笑道:“你哥哥下扬州做生意,不是也能看你去,何必如此。”
说到这里曾盈丹就有些心虚,她哥哥在扬州纳了一房妾室,行商人家都有两头大的习惯,尤其是生意上娶个有助力的,否则,强龙斗不过地头蛇,做生意没有门道就不行。
自然在扬州娶的一大一小,大的那位是扬州丝绸数一数二的庶女,小的是花三千两赎出来的花魁,这些当然都瞒着家里。
但她又不是一个会遮掩的人,面上形迹露出几分,丽婉何等精明,原本推测的有五分如今自然知晓有十分的准了。
她还自己圆话:“那边做道场的人多,你别被冲撞了,今儿要不就搬到小园子里这边来。”
曾盈丹才顺利接话:“那也成。”
外面又说郑大奶奶派人送信说郑家准备路祭如何,过来和丽婉说一声,丽婉颔首:“我知道了,这话你们也去回大房的太太。”
曾盈丹知晓郑大奶奶说的是丽姝,又觉得熟悉又陌生:“当年丽姝姐在我们这些姐妹中读书就最是用功,现下嫁的也最好,我听说郑状元对她很好。”
“是很好,再过几个月也要生了,去年郑老爷被迫辞官,偏三妹夫争气,是翰林老爷。我们姐妹中除了嫁到侯府的五妹妹,就属三妹妹嫁的最好,尤其是我那三妹夫洁身自好,身边莫说妾就是通房也没有。”丽婉笑道。
她这话当然是阴阳曾盈丹的,我虽然好脾气不计较,不是我觉得稀松平常,而是我为了大家的体面。
但她显然错估了曾盈丹的智慧,曾盈丹的丈夫因为娶了她这位官家女,倒是没有偷吃,但是曾盈丹妹想到郑灏居然也没有,接着她就很好奇,一直东问西问。
“读书的时候,我看丽姝姐姐就为人严厉,是不是她管的太紧了?”曾盈丹还打趣。
丽婉心中气极,嘴上还要道:“哪儿的话,三妹妹怎么敢那般呢。是郑妹夫自己自觉,都是大家子,若是做出那些蝇营狗苟把人当傻子的事情,才是真的不明智呢。”
如此曾盈丹仿佛才听懂指桑骂槐之意,她讪笑了两声。
原本丽婉一直觉得没什么比富贵更重要,可偶尔又觉得富贵似乎不是想象中那么重要,至少她也是人,还是会受到波动。
人之所以是人,大概都有比较。
要丽姝说比较是可以,每个人都有上进心,但若是只想踩着别人来凸显自己,而不是看到别人的好处察觉自己的不足提升自己,那就永远不可能成功。
就像裘善姐一般,她人虽然叫一个“善”字,却并非真的性情纯善,反而相反,尤其是相处久了,丽姝才知晓这姑娘野心很大啊。
如果萧昀将来成为皇帝,她野心大点差不多,但萧昀若是个世子,将来就是藩王,藩王反而要低调的紧,若非是永初帝唯一的儿子不太康健
,藩王还得再藩地,不能入京的。
正如现在,裘姨妈不知道从哪儿听说自己以前的嬷嬷是汪太妃身边的人,所以让她来指点裘善姐规矩。
郑夫人发话了,丽姝也不好不教。
裘善姐却喜欢打探成亲王府的是非:“也不知道成亲王世子妃如何,表嫂一向在京中,又是闻名上京的才女,肯定知晓吧?”
其实裘善姐也是问过谭氏,但谭氏似乎不太清楚。
丽姝则道:“我和那位迟世子妃也只有寥寥数面,可我知晓她是皇后的侄女,迟家也不是一般的家族。迟家男人在外征战,女人们也是都嫁入高门。”
其实这就是在提点裘善姐,你可不要小看了迟家,人家连别人的未婚夫说抢就抢,你真的作起来,小心被报复。
那裘如龙丽姝也见过一面,如今身上世袭百户之职,裘家有钱,没几日就走通门路花钱升为千户。但这样已经及冠,又很有门路的青年,裘姨妈却仍旧不放心,总是让郑父和郑灏多加约束,可见做娘的很了解自己的儿子,很有可能是裘姨妈觉得儿子胆大包天。
偏偏郑灏忙的很,轮值内阁不过半年就又要回翰林院,他现在想常驻内阁,否则按照资历升迁,不知道等到猴年马月去。
所以无论是写文章拍白行中的马屁,还是要揣摩上意,郑灏根本无一刻是轻松的。
郑灏没功夫管裘如龙,公公每日痴迷于园圃之事,甚至还喜欢住在郑家远在京郊的别墅,话说回来,那么大的人了,管多人反而招人恨。
裘善姐却笑道:“迟家自然是好,三朝重臣,但世子妃既然是皇后侄女,为何没能嫁给东宫呢?这样的家世,都能母仪天下了。表嫂,我素来见识浅薄,你可曾知晓?”
丽姝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道:“这世上的事情难说的很,哪里有十全十美的,你得到了什么,必定会失去什么。”
你裘家这般站队成亲王,也不知道将来成亲王世子到底能不能继承大统?
既然成了侧妃,不是说一定要如何的做低伏下,毕竟侧妃也是有品级的,但要知道和正妃必定是有一定差距的。
裘善姐看了丽姝一眼,在揣摩她说的话,两位表嫂中,她还是更觉得刘氏要持重一些,不仅仅是持重,还有她常常富有神采的样子,很有气度。
十全十美么?她祖父和父亲都在盐政上,家中还曾经迎接过老皇帝南巡,多么显赫。以她所想,自己是王妃的命,因为她伯父的女儿,就嫁给寻郡王了,且还是世袭的郡王之之位,凭什么到了她这里,她就只能当侧妃。
为何同人不同命?
其实裘善姐也不是没有渠道打听,和她同为侧妃的是漳浦吴家的姑娘,其父只是个五品通政司参议,可她祖父当时是大理寺卿衔兼任盐政,又有她爹也是四品。
虽然她爹没了,祖父如今致仕,但她家也一样是地方豪族,如今只能当侧妃,她已经十分不满了。
可她也不是完全没有眼色,知道大表嫂这是在告诉她要安分
守己,不要抱怨。
故而,她也不硬要和丽姝顶着干,说白了,将来她在京里能够靠的还是郑家这门显赫的亲戚。大表哥是状元出身,将来官途肯定平步青云,就是他们不帮自己说什么,自己有她们这门亲事,王府的人不看僧面看佛面。
“表嫂说的我受教了,是了,我听人说怀孕多吃燕窝极好,表嫂家里当然不缺,但这血燕是燕窝中最好的,我反正是用不着,给表嫂你正好能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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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善姐连忙道:“怎么会呢。”
“不会就好,将来你是侧妃了,咱们见面的机会也就少了,如今你待嫁,也好松快一些。我现在最怀念的还是在闺中的日子,无忧无虑,你要好好珍惜这段时日。”丽姝笑。
意思就是让裘善姐安份些,她连迟家都不忿起来,将来进了王府可还是要在人家手底下的。
裘善姐顿首。
回到家中,裘姨妈则道:“来,正说到你回来了,方才你二表嫂才走,她的针线活儿做的可真好。”
“好又有何用,我听说二表哥的病时好时坏。”裘善姐明白的很。
裘姨妈摆手:“说这些做什么,若非是你二表哥有这样的不足之症,当初我是想把你嫁过来的。你姨母的脾气好,郑家是难得清静的人家。”
裘善姐搂着裘姨妈撒娇:“其实我还有点怕大表嫂,但我越怕她,就越知道她肯定是有能耐的人。您说的这些都是老黄历了,还是莫提了吧,现下我就要是成亲王世子的侧妃了,谁还敢小瞧了我不成。”
“莫说你怕她,就是我也有些怕她。”裘姨妈从小就被她娘说她是个心软的面糊似的烂好人,所以让她嫁的是裘家小儿子,而姐姐嫁到郑家做宗妇。
听到娘也有点怕大表嫂,裘善姐有些惊奇:“女儿看大表嫂对您很周到啊?”
裘姨妈摆手:“不是周不周到的问题,她的确挑不出任何一丝错误来,但是她的头脑转的太快了。那天在你姨母那里,随口说的什么,她都能说个一二三过来,而且你姨母问她,她也能反应过来,我们刚刚出来,见有下人争吵,她几句话那两人就羞愧极了。眼神坚定,言不虚发,意志坚定,不畏惧任何事情,所以我就有些怵这样的人。”
裘善姐听了抚掌大笑:“原来如此啊,我看有的人厉害在脸上,喜欢占小便宜一幅泼妇样好像很不好惹,可表嫂这样的也是让人生惧的。”
“天生有一股气势,无法让人忽视。”裘姨妈也不是贬低丽姝,反而觉得在郑家住着更安心了。
母女二人正说着,见裘如龙从外面回来,显然今天他没看到谭氏,心中痒的难耐。所以,他特地早回来了,没想到谭氏不在这里,就很是失落。
裘姨妈浑然不觉,还道:“你怎
()么回来了?好了,今日正好让厨下做了一桌菜,你们兄妹陪我用。”
裘如龙只好坐下,他倒是在外拿银子开道,为她妹妹打探过不少消息:“吴侧妃进府也只能带两个家生丫头去,嫁妆能带过去,还有那位吴侧妃,听说是个安静清高,饱读诗书之人。”
裘善姐则“啐”了一口:“假,这既然都要进王府了,还装什么清高安静,不都是为了争宠的吗?哼,我可不会假清高。”
说罢,又让下人拿了一尊白玉观音送给丽姝。
无论如何,和成亲王府接触最多的人是她,把东西送给她,那也是应该的。
这个时候丽姝也正和郑灏在一起吃饭,郑灏还问道:“肚子如何了?”
“有些不舒服,但总归还好,反正我真想快些把这个孩子生下来,每天跟坐牢似的。”丽姝拉着郑灏的手撒娇。
郑灏见她如此,也知道她辛苦,但这种痛苦别人是无法承受的,正欲安慰时,却听到外面说裘表姑娘送东西过来。
丽姝着人打开一看,却是一尊白玉观音,玉雕观音极为上乘,裘表妹送的这尊更是一丝瑕疵也没有。
“你这位表妹真的是个有钱人,送东西非常大方,绝不是假大方。”丽姝越发觉得这位裘善姐倒也是个人物。
郑灏好笑道:“你呀。”
“你怎么每次听我说话就要笑,看着我就笑笑笑的,人家和你说正经的。”丽姝嘟嘴。
即便是有了身孕,她一袭乳白色的纱裙,头上戴着一顶小金冠,眉目庄雅,这才是真正的观音菩萨真身呢。
郑灏搂着她道:“你说的每一句话,我哪一次不是记在心中的,前些日子还闹着要吃臭豆腐,是谁偷偷带回来给你吃的,就因为这个,我那天多臭啊,揣在袖子里,硬是看着下人都对我退避三舍。”
“好啦好啦,知晓你那日为了我牺牲很大,人家心里感激你呢。”丽姝特别特别喜欢闻他身上的味道,有时候是一股清香,有时候是一股墨香,很是让她沉醉其中。
郑灏叹了口气:“我拿你是没办法。”
丽姝这里已经送了两位乳母和两位大丫鬟过来,这是专门服侍未来小主子的,甚至连稳婆医婆都请了过来。
一切都是在预示丽姝要生了,丽姝当然不能让自己沉浸在这样的情绪中,否则,过度的关注自己就会成惊弓之鸟。
说来也是不巧,丽姝要发动的这几日,郑灏碰上裘善姐要出嫁了。
她们还都在说:“千万别是同一天才好。”
虽说裘善姐是侧妃,没有像正妃那样的大婚,但也是正式进门,不同于其余的侍妾,且她和吴侧妃都是皇上指婚,二人也比较着,她当然希望郑家的人都为她忙活。
否则,她自己肯定是比不得人家要生长孙或者长孙女重要的。
裘善姐的嫁妆是早就从家里带过来的,婚事上的事宜郑夫人让谭氏多搭把手,她对两个儿媳妇的能力还是毋庸置疑的,谭氏虽然上次
被骗了钱,但办事也很周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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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多谢娘。”丽姝还是头一次喊郑夫人为娘。
果然真是如娘亲所言,自己生下孩子之后,夫家才觉得你是自己人。娘真的是吃的盐比她吃的米还多。
郑夫人听她喊娘,也是高兴了:“家里一切都不必你管,到时候坐双月子,好好的把身体养好。”
丽姝歪着头笑道:“遵命。”
晚上丽姝还和郑灏提起这事儿呢,“我是头一次喊太太为娘,还有,现下府里替善姐办婚事办的如火如荼,万一我要生了怎么办?”
郑灏睁大眼睛:“那怎么办?等会儿,你生孩子我要是不在你身边,你怎么办?”
这什么和什么啊?
萧昀已经在九月初四赶回来了,正好初六迎娶两位侧妃,一位的爹在通政司,什么机密都知晓,一位则是任数年盐官,算是钱袋子,加上正妃迟颂和皇后的关系,他全部稳了。
这一晚,他还是宿在迟颂这里,二人云雨之后,萧昀又来了兴致,他是很喜欢正子嫡孙从迟颂的肚子里出来的。
迟颂这一夜很是满足,若自己能早些生下一儿半女也就好了,至于无论是花容月貌的吴侧妃,还是出手阔绰贵气满满的裘侧妃她都不放在眼里了。
早上,九月开门时,已经有了凉爽的意味,郑灏笑着对丽姝道:“今日是裘表妹大喜,但人太多太杂,你就不要被冲撞了,等我回来,替你买糖炒栗子,好不好?”
“嗯。”丽姝还踮脚替他系上披风。
她们夫妻自从成亲以来就是如此,从来就没有分开过,丽姝也逐渐习惯了两个人睡。
郑灏走了没一会儿,丽姝还睡了个回笼觉,她大概就是这几日要生了。也不知道自己生孩子之后会不会恢复的好,今日是裘善姐的婚事,外面虽然不至于吹吹打打,但也很热闹。
肚子也很快抽了一下就没动静,丽姝以为和以往一样,没想到居然真的疼起来了,身边的人也都开始动了起来。
腊梅还对珠兰道:“真是担心什么来什么,去,赶紧把太太叫过来。”
稳婆仆妇很快就来了,丽姝躺在床上,还听说很快姐妹们和大伯母都过来了,郑夫人当然是头一个过来的。
丽姝已经听稳婆道:“胎位很正,躺床上生就行。”
……
外间,郑夫人急着对人道;“你们赶紧去喊大爷回来,他若是进宫了也就罢了,若是在翰林院就让他快些回来,说她媳妇儿快生了。”
徐夫人和丽柔看到郑夫人是真心关怀丽姝,都暗自心酸,徐夫人是为女儿心酸,因为女儿的婆婆岑夫人精明算计祸水东引不是好人,而丽柔则觉头一次觉得自己从未对小傅氏不客气过,却在嫁人这种事情上,她作为主母只顾为自己女儿挑好婆家,全然不顾别人的死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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