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一人和千万人
玄河的两道剑眉挑了起来，面对米九如此赤裸裸的轻视，他多少有些难以忍受，不过转念一想，此刻的他伤势未复，如果真的打起来，估计也是落败的下场，所以只好按捺心中的气恼。
米九随意地端起酒杯，浅饮了一口，看起来完全不把玄河视为值得一战的对手，此等做派在白石观里找不出第二个人。
岳华真人苍老的脸上，也露出鄙夷的神色，对这位新任掌门毫无尊敬之意，显然不觉得对方适合做掌门。
吴行之将刚刚的情形尽收眼底，心知白石观内部并不和谐，这位玄河真人不知为何能成为新任掌门，但显然无法让大多数人满意。
“咱们是不是应该早点离开这儿啊？”他扫了一眼身旁的两人，低声说道，他只觉得这里已经成了是非之地，不宜久留。
罗小松轻轻点了一下头，对于白石观的事，他自认为没有本事参与，“也好，留在这儿，怕是要小命不保啊。”
“你们先走，我留在这儿看看再说。”孙游仙并不打算太早离开，他还要再观察一番，如果能出一份力，那是最好不过了。
罗小松看了一眼二当家，“那二哥你小心点，我们回去再碰头。”
孙游仙颔首示意，表情甚是坚定，看起来已经做好了准备，即便这里发生了冲突，他依然要做该做的事。
百珍宴渐近尾声，各方宗派势力陆续离开，白石观看起来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今天的继位大典，出乎很多人的意料，就连观里的人都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周清昀站在小翠峰顶，望着远处的流云，想起今天凌晨的时候，在旁边白石殿中发生的一切。
他当时走进殿里，刚刚绕过屏风，就看到了师父，接着又看到了一张年轻俊朗的脸，对方的眼眸里透着沧桑之意，正是白帝。
这里的气氛有些特别，随着他的出现，发生了一丝改变，他来到师父面前，行了一礼之后，便没再说什么。
对方出现在这里，其中的意味不言自明，当然不是什么好事，接着就听对方说道：“现在你有两个选择，要么成为掌门，那丁一辰就没法继续活下去了，要么放弃成为掌门，但丁一辰可以活下去。”
对方的话非常直接，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他必须在这两者中选择其一，而且完全交由他来选择。
悦山真人沉默不语，对于这名弟子会做何选择，似乎并不打算干预，这个选择看起来很简单，却又非常难。
周清昀思索片刻之后，便做出了决定，“我可以不做这个掌门，只要小师弟没事就行了。”
说完这一句，他心里有些失落，又有些庆幸，最后渐渐归于坦然，这个掌门对他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而且之前他们见面的时候，对方说的那些话，他有仔细想过，虽然无法完全认同，也承认其中有些道理，现在如果他执意成为掌门，估计是鱼死网破的结局。
悦山真人眼帘低垂，低声说道：“白石观如果不是你来做掌门，今后要怎么维持下去，如果在我死后，分崩离析，如果对得起诸位师祖？你真的已经决定了，因一人而弃千万人吗？”
“如果我连一个人都救不了，还怎么引领千万人呢？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小师弟为此丢掉性命。”周清昀沉声说道。
“牺牲总是免不了的，如果因为一个人的牺牲，而换来千万人的拯救，你觉得不值得吗？”悦山真人看起来异常平静。
“我不想小师弟做出牺牲，他不需要为了我牺牲，至于其他人，我会跟他们在一起。”周清昀一脸木讷，此刻变得极为固执。
“我不喜欢你那无聊的重复，我已经说过了，把北原纳入掌控，现在是最好的机会，如果不尝试一下，白石观终归会走向衰落。”白帝再次表明了他的态度，他希望能做出一些改变。
“如果失败了呢？如果白石观因此元气大伤，从而迅速衰落呢？”悦山真人不喜欢这样的选择，实在没有多少道理。
“如果现在这样的机会，都依然失败了，只能说我们的运气太差了，而且我早就说过，如果不做出改变，总有一天会走向衰落。”白帝斩钉截铁地说道，他想要趁活着的时候，去改变白石观的走势。
“你的改变对白石观来说，有可能是致命的。”悦山真人不希望做出这种激进的改变，因为这种做法带来的，往往都是极好的，或者极坏的，若是因此让白石观断了传承，谁又能承担得起这种罪过呢。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做出改变。”白帝心里清楚，如今白石观的确势头正盛，倘若不趁机做出改变，照这样下去，也许百年之后，便会走向衰落，这几乎是注定的，所以他想趁现在这个机会，扩大白石观的势力，让衰落来得尽可能更晚一些。
悦山真人没有再说什么，他们两人现在的观念完全不同，这也导致了现在的局面，至于谁对谁错，根本没人知道。
其实他们二人都不剩下几年寿元了，所以想在生命的最后阶段，让白石观变成他们希望中的样子。
“玄河懂得怎么处理观里的事务吗？”悦山真人此刻反问道。
“他虽然不太懂，但周清昀可以做副掌门，来处理观里的事务。”白帝对此并不在意，他并不觉得掌门需要亲力亲为。
这就是在新任掌门宣布之前，所发生的一切，周清昀此刻并未感到后悔，反而感到从未有过的轻松，好像身上卸下了千斤的重担。
至于玄河要如何兴起战事，反正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发生，现在最重要的，便是让丁一辰醒过来。
远远地望着玄河走进丁一辰所在的大殿，他不禁有些紧张起来，脚下一动，也朝那边走去。
随着玄河走进大殿，一直昏迷不醒的丁一辰，此刻眼皮微动，似乎马上就要醒转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