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昔人已乘黄鹤去

丁一辰想了想，顾寒身怀奇功这种事，也不是没有可能，不过他心里总有一种难以消除的犹疑。

梁问道的伤势已经恢复，倒也无需担心什么了，虽说无法弄清顾寒的来历，但此事无法强求。

“梁兄不打算去外面看看吗？”

“我早年曾在中州南面游历过一阵，至于今后要不要去其它地方看看，我现在还没有想好。”

“原来是这样，听说西洲、北原的风光跟中洲大不相同，也许将来我们会在别处相见，哈哈哈……”

“我也听说那边有一番别样的风光，将来有可能会去见识见识，哈哈哈……”

时光飞速流逝，不知不觉又过去了一月有余，西北风呼啸而过，飞仙宫里冷清得看不到一个人影。

哈哈哈……一道身影从地上跃起，身形连连变化，在半空中四处游弋，自由自在，不亦乐乎，似龙游八方，纵横如意，没什么能拘束他。

一番变化之后，那道身影无声落地，脸上的沉醉之色甚浓，犹自痴笑不已。

“升龙、腾龙、潜龙三道的确很适合你，能领悟到这种程度，即便御龙散人见了，也会想收你为徒吧。”

“嘿嘿，御龙散人一直没有收徒，你说这是为什么？”丁一辰的心情极佳，有些好奇御龙散人为何不收徒。

“这个么？兴许是心高气傲吧，没有遇上让他满意的人选。”

“可惜不能见上散人一面，向他当面请教御龙六道的种种精妙之处。”

“想见他可不太好……”

啊！快来人呐！……就在这时，一道声嘶力竭的疾呼遥遥传来，立马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力。

“那边应该是御龙殿吧。”鹿饮泉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一脸肃然地说道。

“我们去看看吧。”丁一辰心底升起不好的预感，刚才的声音在这冷清的飞仙宫中显得异常刺耳。

程飞龙的胸口有一个大洞，看那形状，像是被某种法器一击生生轰杀！他双目圆睁，里面尽是难以置信之色，那原本修剪得十分整齐的髭须，此刻变得有些凌乱，还沾染了不少血污。

他的生机已然完全断绝！此刻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只是他到底遇上了什么？

他甚至没来得及发出呼叫声，喉咙就被震碎了，此举明显不像是一时兴起，更像是蓄谋已久，才能一击便取他性命！

谁会做这种事呢？赶来的众人脑海中不由得浮现一道身影，以其对潜龙道的造诣，或许真有可能悄然潜至，暴起发难，一击得手。

梁问道姗姗来迟，其实他本不愿过来，但有人专门叫他过来，所以他只好来了。

“这和我无关，今天我一直待在屋里修炼。”

如今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因此他只好开口解释了一句，不过众人看他的眼神并没有发生改变。

尤其是化龙宗的弟子，目光里的仇恨几乎要化为实质，因为无论如何，都不应该随意地杀人，否则谁还敢在这里待下去。

其实要说起来，目前在此地待得最久，且修为最高的三人便是何途、朱锦和梁问道，只是最有可能对程飞龙出手的人自然是梁问道。

在场的人几乎都没有去怀疑前二者，毕竟也找不到他们这么做的理由，唯一有理由还有实力的人，看起来只有梁问道！

“当然，我也希望能让他一败涂地，但也要在诸位的见证下才有意义，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梁问道极力保持着平静，尽力打消众人的质疑，只是好像没什么用处。

“除了你，谁还会做这种事！”一名化龙宗的弟子悲愤地说道。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此事跟我无关。”对方看上去已经认定了他是凶手，梁问道对此有些无奈，但也只是平静地反驳。

“休要狡辩，除了你还有谁！”

“清者自清，我不会承认我没做过的事。”梁问道面对激愤的化龙宗弟子，脸色毫无变化，再次表达了他的立场。

“有谁能证明呢？”

从昨夜到现在梁问道都待在屋里修行，但他的确找不出人来证明此事，毕竟他是一个人待着。

“且慢！”何途开口了，事情到了这种局面，双方都应该尽量保持冷静克制，在没有查清此事之前，不要引起不必要的伤亡。

“此事目前除了凶手，没人敢说一定发生了什么，我知道你们怀疑梁问道，但总该调查一番，否则谁也不会服气。”

“还需要调查吗？”化龙宗的弟子明显已经认定梁问道就是凶手。

“调查肯定是必要的，不然我们只能袖手旁观了，以你们的实力，能奈何得了梁兄吗？这样吧，你们马上将此事禀告李兄，至于梁兄，还请先委屈一下，在住处待上几天，不要离开，如何？”何途望着梁问道和一众化龙宗的弟子，示意双方先不要起冲突，此事需从长计议。

“我们已经将此事传讯宗主了，想必很快便会赶过来。”化龙宗宗主唤作李化龙，近些年很少来飞仙宫。

“既如此，相信李兄很快便会过来，你们稍安勿躁，到时候李兄自有决断。”何途见此状况，便安抚起了化龙宗的弟子，反正李化龙过来之后，自然会去处理此事，用不着他来操心。

“你说，是不是梁问道？”丁一辰思来想去，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便对一旁的鹿饮泉说道。

“谁知道呢，这种事只有程飞龙和凶手最清楚。”

“我也不算了解他，不过从梁问道给我的感觉来说，凶手应该不是他。”

“喔，为什么？”

“只是一种感觉，我也说不上为什么，当然，我也不确定。”

“这种事很难说的。”

“也对，我才认识他没多久，怎么可能说得清呢。”丁一辰也想不明白，究竟是谁出的手，虽说梁问道和程飞龙交恶最甚，但他总感觉凶手另有其人。

“不管怎么说，出手的人必定是个心狠手辣之辈，平时应该不太容易看出来，否则程飞龙就不是那种表情了。”

“有道理啊，这样的话，凶手就不好找了，谁又能知道别人心里在想什么呢！”

鹿饮泉没再说什么，低头玩弄着衣角，眼眸空洞，有些失神。

“我们再待几天，也该走了吧，你觉得呢，还要不要继续留下来？”

“唔~”鹿饮泉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我想改天去见见高兄，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走之前得跟他打声招呼，不然也说不上什么时候才能再见。”

“好~”

“我们去吃点好吃的吧，就去前几天你最喜欢的那家，好吗？”

“嗯~”

“你不饿吗？”丁一辰见对方兴致不高，便问道。

“有一点儿。”

“那就好，我还以为你不饿呢。”

“哎~”

冬日里的阳光总是让人觉得特别温暖，它并不如何强烈，但在呼啸的寒风中显得尤其珍贵，就像在沙漠里走了很久，发现了一朵小花，对于旅人而言，这就是生命中最美好的际遇之一。

高思远望着晴朗的天空，感受着暖暖的阳光，脸上浮起一丝淡淡的笑意，自他成为散修之后，世界再次变得美好起来。

他今天打算过桥去瞧一瞧，对岸的飞仙宫究竟是怎样的，那些宫殿里到底有些什么，总要亲眼看一看心里才能踏实。

望着半空中舞动的黑色铁索，他心里异常平静，再也没有过往的那些紧张不安。

只是几条铁索罢了！他心底不由得浮现这种想法，极其自然。

他也说不上是为什么，原本对他来说犹如天堑一般的飞仙桥，此刻好像变得完全不值得挂在心上。

这种感觉很奇妙，也很美好，他没有想太多，便脚尖一点，来到铁索上，乘着风，沐浴着阳光，一路平平无奇地来到对岸。

他内心没什么波动，曾经一次次的失败，似乎过桥是一件不可能的事，可如今来到对岸，过桥这件事却已从他心头随风而逝，好像没有存在过一样。

原来对岸是这样，看上去也没什么出奇的地方，他迈开步子悠闲地朝一座大殿走去，既然来都来了，自然要去看看。

他看到牌匾上写着“腾龙殿”三个字，也没有太在意，便走了进去，扫了一眼，咦！竟有一道熟悉的身影，心中想着运气真不错。

“高兄！”

“丁兄，别来无恙。”

“我还说去看看你呢，结果你就来了。”

“那不是正好么。”

“哈哈，看来你最近练得不错，而且还更上一层楼，可喜可贺。”

“还要多亏你以秘籍相赠，否则就没有现在的我。”

“看来是送给了对的人。”

“哈哈哈……以前一直想过来，但今天过来一看，好像又没什么感觉。”

“这个呀，就叫只可远观，不可近看，一旦达成所愿，就是另外一种心情了。”

“你说的没错，哎~这里刻着的就是腾龙道的神通手段吗，亲眼看到，果然还是有些不太一样，灵韵十足。”

“殿内应该是御龙散人亲手所留，的确非同凡响，你可得好好看看，比我抄录的强太多了。”

“哈哈哈……那好吧，我是得好好看看，其实来之前我还在想，万一见不到你，该怎么办，幸好遇上了。”

“昨天我还在想呢，该找个机会跟你道别，过几天我就要离开这儿了。”

“啊？！为什么要走？”

“原本我也不是专程来这儿的，只是路过这里，就顺便来瞧瞧，如今也该走了。”

“原来是这样，我还想找个时间跟你畅谈一番呢，之前要不是你来看我，也不知到什么时候，我才能重新振作起来。”

“这几天我有的是时间，咱们可以好好聊一聊，对了，我也有一件重要的事想告诉你。”

“重要的事？什么事？”

“是关于程飞龙前辈的。”

“家……”高思远立马意识到了不妥，“师”字就没有出口，因为程飞龙已经不是他师父了，想到这里他有些难过，却还是很想知道，又有些抗拒，“可是他已经不是我师父了，告诉我又能怎么样呢。”

“此事极为重要，不然的话，我也不会跟你说，毕竟你们之间的关系我是清楚的。”

“喔？发生了什么事？说来听听。”

“其实……这件事也是昨天才发生的，你要做好准备……程前辈遭遇了不测，已经身陨于此了。”

“什么！？”高思远倒退了两步，双目瞪得溜圆，浑身气势轰然爆发，如火山喷发般可怖，直欲将苍穹撕裂，毁灭一切。

“怎么会呢？……什么人会做这种事……”他喃喃着说道，像是在问对方，又像是在问自己。

“现在还不清楚凶手是谁。”

“什么人……为什么……师父有什么深仇大恨……为什么……谁会……为什么……”高思远双眼通红，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整个人已经完全失神，像变了个人似的。

丁一辰实际上也没想到，程飞龙的身陨会给对方造成这么大的打击，毕竟程飞龙将其逐出师门的场面，他那时已亲眼见证，而且还有其他人也看到了，但这两人之间应该还有许多事，是他不了解的。

“你要先多保重，现在凶手还没找到，还需要你出一份力，万万不能自乱阵脚。”

“……为什么……”

丁一辰见对方什么也听不进去，便不再劝慰，如今这种情况，应该多给对方一些时间更好。

过了良久之后，高思远终于回过神来，他闭上了眼睛，轻声问道：“你知道……他的遗体在哪里吗？”

“我可以带你去看看，但你要保证，别做出不理智的事情。”

高思远睁开眼睛，眸中尽是哀伤之意，缓缓地摇了摇头，“你不必担心，我只想做个最后的告别。”

“那你跟我来吧，你能刚好赶过来，程前辈泉下有知，一定可以瞑目了。”丁一辰见此状况，终于安下心来，对方只是太难过了。

御龙殿里一片肃穆，悲痛沉重的气氛弥漫，当丁一辰和高思远两人出现的时候，化龙宗的几名弟子明显有些诧异。

“其实你不必过来的，毕竟……你跟本宗的缘分已尽。”一名化龙宗的弟子开口说道，看起来并不打算让高思远进殿祭拜，对方已被逐出师门，会不会做出什么有损宗门颜面的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