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去与留
钱兑之所以将目标的范围缩小到跟他弟弟钱四同辈的人身上，也是因他当初查看了孤辰和孙仲留下的战斗废墟，以他踪殿奇才的经验以及眼力，自然能看出那时交战双方打的有来有回，所以，必然不可能是境界与辈分都比孙仲和钱四高的老怪物。
后来，结合那位神秘人先杀孙仲再将他的弟弟斩杀，使得钱兑更加确定那个杀了他弟弟的神秘人绝对是跟钱四的同辈人。因为对很多强者而言，他们心中自有傲气，虽然也会暂时的隐藏起来傲气，但也完全犯不着跟孙仲打成那样，那样着实是在降低自己的身价。
只是为了避开他所以才故意打成那样的？不太可能。强者与弱者的差距其实很明显，随随便便一个擦肩就能将孙仲杀死数次，甚至是强者的一道目光都能将他弟弟杀死。
……
……
“杀谁？”面具男子问道。他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平淡，但不知怎么回事，钱兑总感觉其中仿佛蕴含了一丝淡淡的嘲讽意味，他也感觉这张面具之下，眼前的这个人正在发笑。
为什么笑？钱兑不知道，他看不见眼前这位面具男子的面容，只能看到此人的眼睛，这双眸子仿佛蕴含着某种魔力，让他不敢与之对视。
“杀一个不存在于我的印象中的人。因为我脑海中但凡有关他的记忆都被一种诡异力量隐藏起来，能有这种后手，我猜测，那个人可能是个我远远得罪不起的人，但我知道您一定能猜到我说的是谁。”
钱兑抑住心中惊悚，强作平静说道。他其实也不能完全确定那个人到底是不是孤辰，然而这位手段通天彻地的乾坤阁阁主必然可以为他解决一些存在心中的困惑。
“杀一个不知道是谁的人？阁下的小打算隐藏的还真好。但你好像忘了，乾坤阁中，一个问题是一个价钱，如今杀人和杀一个不知道是谁的人，这是两个问题。”
乾坤阁的灯火不算昏暗但也绝对算不上明亮，从最顶层楼阁上投射下的明亮与面具男子刚好产生了一个角度，所以面具男子唯一能被看到的瞳孔被面具投射下来的阴暗稍稍遮掩。一时间钱兑更看不清这张面具之下到底隐藏了什么。
在这种氛围下，钱兑心中的那种莫名感觉愈发凝实，他总有种感觉，面具之下这个男子笑容更甚，而且此时的笑容中一定还多带了一抹讥讽，让他不自觉间抽了抽心脏。
喉咙微微抖动了一下，钱兑面容上携带的平静终于被打破，他再也不能以平静的姿态面对这位乾坤阁阁主。于是他朝面具男子低头笑着点了点头以掩饰尴尬。过往的时候钱兑哪里会这样，然而此时的他与过往完全不一样，如果让佘曲看到此时的钱兑，恐怕从今以后一定会被当作笑柄时刻提起。
钱兑脸上的阴沉仿佛五月都化不开的冰面下隐藏的阴影，诡谲之间也隐藏了某种黑暗，他脸上噙着一抹略带歉意的笑容，问道：“不好意思，那我想问一下那个人到底是谁？”
“那个人是谁，你的心中不是已经有了答案吗？正是你心中的那个答案。”
“是那个少年？就是那个曾经在两疆边境战场搅动风云的少年？”钱兑说话间面容更加阴沉，甚至都有些语无伦次。
“正是。”
“能告诉我他叫什么吗？”
“一百二十枚极品灵石，阁下请先交付。”面具男子微笑应答，并未回答钱兑的问题。
听到面具男子接连回答了两个问题，使得钱兑的心情越来越亢奋，然而忽然间的讨钱就像往一团篝火上泼了一盆冷水，瞬间将钱兑激动的内心镇的静下。若是照平时，他定然会在瞬间火冒三丈，但生气也分场合，更是要分对什么人生气，对眼前的这位面具男子，钱兑不敢对之摆丝毫不爽的脸色，尽管他却是有点不爽。
钱兑脸庞略微抽了抽，然而还是抬手甩出一百二十枚极品灵石，两个问题就是一百二十枚极品灵石，他实则也很是肉疼，毕竟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
“有些仇恨因为太过沉重，往往会让你堕入再也爬不上的深渊。”面具男子目光深沉，“所以就算我回答了这个问题也没用，只会让你越坠越深罢了。适时的收手以待来日，听起来也许会很懦弱，但这并不是一个愚蠢的决定，相反，还很聪明。”
“那你能告诉我，那个人他叫什么名字吗？”钱兑还不死心，尽管面具男子已经十分隐晦的下了逐客令。
“这个可以不收费。”
钱兑内心忽然激动，有戏。
然而面具男子紧接着便道：“因为这个答案我可以含在杀人里，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
“可刚才你不是才说这是两个问题吗？”钱兑瞪大眼睛看着面具男子，着实被困惑到了。
“刚才是刚才，在谈话的时候，不知为何我从你身上看到了一位友人的影子，所以才好心提醒，在我看来，阁下你不可能在镇妖关杀死他，所以还不如彻底让你死心，对你也好。”
“多谢阁主。”
钱兑的面容阴沉似海，再度跟面具男子点了点头，他直接转身走向乾坤阁大门，然后推门离开。短短不到几分钟，只问了两个不痛不痒的问题，短短不到几分钟，让他大出血损失一百二十枚极品灵石。
他也没再问面具男子杀那个少年需花费多少钱这种幼稚问题，因为那个钱注定是他付不起的。而且那名少年可不是只有他一人有想法，云苍天对他有贪念的人大有人在，对他抱有杀念的人同样也大有人在，若是论谁最想杀他，他可能都还远远排不上第一。
面具男子看着乾坤阁的大门陷入沉思，许久才仰头怅然叹了一息，“仇恨，不愧是世界上最毒的药。”
……
……
噬龙毒于镇妖关外再现的消息彻底传播出去，已经过了一夜风云，然而消息最先传出的镇妖关，这件事却像是被有意无意压下，镇妖关依然保持往日般的平静。
北城府邸。孤辰正蹲在庭院地上，手里拿着一根纤毫不断画出某种极具神韵的符文，一个多月未曾涉及炼器一道，如今他再绘画这种器纹都有些生疏。
纤毫无锋，同样也没与地面接触，刚好悬于距地面有一个指节的上空。不知为何，纤毫的毛笔头中好像隐藏了一根透明不可见的锐针，随着纤毫的游动，地砖上也渐渐多了一条条曲线，这些曲线勾勒出某种神秘繁杂的符文。
当孤辰最后一笔落下，这块儿烙下神秘符文的巨大青石地砖忽然传出一道咔嚓声，然后瞬间破碎。孤辰倒是没表现出什么意外或失望的神色，他将手掌轻轻放在这块儿已经碎成粉末的地砖碎屑上，仿佛在感受什么。
许久，又睁开眼，“寻常材质果然还是留不住器纹，裂地纹如果烙在最低等级的黄阶灵器上，能大大提升灵器的攻击特性，若单纯烙印在某样物品上其实也能拥有很强大的破坏力。”
“如果能将这种器纹烙印在一种可以承受住器纹器韵的媒介上，届时应该就能直接把那个媒介当作一种手段应敌，或者烙在最平常的物品上，起码无形间也能多出一份保障。”
“不过到底哪种媒介能容纳得了器纹器韵呢？”
哗啦啦。
想了想，孤辰决定尝试一番，于是从储物戒中倒出一大堆零七八碎的东西，白银、黄金、玄铁、灵石、灵木……
“先把白银打成一面银片，然后再把器纹烙印在上面，面积完全可以，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承受得了那种器韵，”孤辰随手一弹，堆成小山的杂物中顿时飞出十几块儿银锭。
孤辰化掌为拳，一拳朝空气中捣去，同时，空气中的十几块儿银锭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力量急剧压缩，几乎在瞬间就被揉成一团。随后孤辰又落几拳，最终将银球砸成一片薄如蝉翼的银片，这才拿起纤毫，接着绘画方才烙印的那种器纹，一边绘画，口中一边默默有词。
“从低到高来划分，裂地纹在天、地、玄、黄四个等阶中位列第二，隶属玄阶器纹，而且也是破坏力稍强那批次器纹。黄阶器纹就不需要尝试了，那种等级的器纹威力还有特性都不是很好，顶多也就给刚步入炼器一道的新人练练手。如果能在物品上烙下玄阶器纹，以后也不愁找不到更好的媒介烙印器纹。”
随着孤辰最后一笔落下，巨大银片忽然闪烁光华，然后，化作一粒粒银色晶碎消散在空气中。
看着空气中不断游动的银色粉尘，孤辰微微皱眉，“不对，我好像搞忘了一件事，这种器纹如果单纯烙在某样物品上，并不会如烙在灵器上那样对外界产生影响，而只是单纯对烙印所在的物品产生影响，我想要的是对外施以影响，不对不对，怎么会不能对外产生影响呢？”
今日他没去上课，无它，就是单纯的厌学。他讨厌课堂上传授的死知识，学那些死知识还不如自己实际行动来的更有效率更有实践性。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原因便是，他不想被书院那位素未谋面的院长注视，虽然他看不见也感受不到那种视线，但只要一想到可能会有那种注视，冥冥之中他就是会不由自主的泛起一阵鸡皮疙瘩。
每每承受注视，都会让他感到一种拘谨，其实他也稍稍有些迷茫，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去与留。虽然已经确定要留下把承诺做完，但他的心还是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为了减少迷茫，孤辰就呆在府邸里钻研炼器一道。迷茫的时候专心干些喜欢干的事，就能避免被已经决定要放弃而内心却不想弃掉的想法影响决心。
如果不能突破炼气，那他的生命将会很短，虽然不会像凡人那样频繁生病，但还是会不断苍老下去。
孤辰不想让自己的一生都只是停在一个地方，这样太过浪费生命。他想趁着还能动弹、心中尚有活力的时候，去不同地方走走，这样也算是对得起活不够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