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会去帝都吧？

孤辰终于停手，在空中随意的甩着手掌，看那样子，仿佛是在表达手打的有些疼了。

观战台上，众人无不张大嘴巴看着擂台，他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躺在台上的那位可是从小蒙受圣主恩宠的花及第啊。可是，那个狠人不仅把他往死里虐，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他的脸，这不仅是往死里得罪花家，甚至还在打圣主的脸。

当初孤辰打的花怀炫当众下跪，让花家成为整个云苍天的笑柄。如今他又当众扇花及第这位身份尊贵之人，其严重程度，甚至比花怀炫的事还重出许多。可想而知，这件事一旦传出，会在云苍天引起怎样的哗然。

然而许多人都注意到孤辰的神色依旧维持着原来的平淡。

孤辰不知道这些吗？他当然知道。彼时的他凭孤身一人从黑暗般的炼狱中活下来，心思必然细腻非常；彼时的他能带着一个小女孩儿闯荡修真界，其心智必然蜕变如妖，所以他当然能想到这点。

可是想到了如何，没想到又如何？他是孤辰，只要后果在可承受范围内，他会做一切想做的事，没人能挡住他。

“你们这种高权贵族是不是很看不起比你们低下的人？”孤辰忽然探出手掌抓住花及第的头发，一把将他从地上拎了起来，然后把他的脑袋放在自己面前，冷声道。

“够了。”

女人？孤辰扭头循声望去，只一眼便看到坐在观战台上的花清漓，思索了一会儿，孤辰皱眉问道：“你是花清漓？”

“不错。”花清漓纵使心里疑惑孤辰为什么会知道她的名字，但此时的境况明显容不得她多问。

花清漓的脸色很不好，她眼神冰冷的看着蹲在擂台上的少年，可是她的内心却不像表情一样安静。分明只有化气境修为，他是怎么战胜及第的？及第可是有着炼神境修为，而且这个少年方才的攻击没用丝毫灵力，这又是怎么做到的？

“你想让我放过他？”孤辰斜乜着眼看向花及第，后者的身子被他拎着，活像一条死狗。花及第的眼神飘忽不定，但是那抹消磨不去的歹毒还是能从他的眼睛中清晰可见。

“我代表个人，请你这次放过及第，容我把他带回家里多加管束。”花清漓深吸一口气，诚恳说道。

此言一出，顿时引起全场哗然。花清漓是谁？她可是花家双姝之一，而且以她花家天之骄女的身份，放在任何地方都是公主般的存在。可她如今竟低声下气的请求一个来历不明的少年，这如何不让他们震惊。

观战台上，古幽看着坐在水神州旁边的花清漓，心中对她的排斥突兀降低一些。然而，坐在古幽身旁的离鸾却是凤眸一沉，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听完花清漓的一番话，孤辰内心忽然咯噔一下。不得不说，花清漓这招实在是妙。

此女之所以说她仅代表个人，而不是代表花家，就是为了稍稍降低自己对花家的反感，如果自己真放了花及第，她还顺带卖给自己一个人情。此外，让一位花家的天之骄女这般低声下气，还给花家和自己之间搭了一个台阶。

若在这种情况下自己还是不依不饶，不肯接过这个台阶，必定会在所有人心里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会认为自己只是一个狂妄而没脑子的修炼机器，除了实力强横些再无其他优势。

哼哼，虽然这招足够狡猾，但你们可有把柄落在我手里啊。孤辰的脸上渐渐多出一抹冷笑。

不知为何，当花清漓看见孤辰眼睛中的嘲讽，心里忽然闪过一丝不妙。

孤辰看着花清漓，冷淡回道：“我刚刚问过花及第一个问题，‘你们这种贵族是不是很看不起下层人？’现在我同样把这个问题给你。我告诉你为什么我会问这个问题。

“镇妖关有一个叫孙天符的老人，他和孙子相依为命，曾经的他有对儿媳，一家人本该共享天伦，可他的儿媳为了搜寻炼器材料身陷兽疆至今未归。但他只是因为和我有些许牵扯，便被你花家废掉一身修为。呵，那种伤势，若不是我及时赶到，可能他活不了多长时间。到时候，你认为一个只有五、六岁的孩子如何在这偌大的镇妖关生存下去？

“所以，你的人情我不稀罕，也别给我整那套言语上的伎俩。只要是我看得顺眼的人，如果因为我受到连累，我绝对不会轻易罢手。你们可以认为这是偏执，但这就是我修炼的初衷，我要靠我的力量保护好我在意的人。世上有很多人都如浮萍般随波逐流或是被随意遗弃，但我绝不会让我在意的人觉得他们被整个世界抛弃。”

少年的一番高谈阔论让全场哑然，哪怕是修炼岁月悠久的大能都不禁为之动容。恍然间，他们仿佛从少年的言语中感受到一股隐藏极深的哀伤。若不是自己经历过抛弃，体会过被抛弃之后的绝望，否则怎么能用这么安静的态度说出这番让人沉静的话？

冰寒清末靠在轩窗上，她沉默了，这一刻她好像看懂了孤辰先前眼中的淡漠。任何淡漠都不是没有缘由的，必然是历经过极致哀伤，然后才能流露出来。

关沧海沉默了，他从未想到这个平日笑的大大咧咧的少年会有这一面。一时间，对这个少年的心疼迅速膨胀。

榷野沉默了。

麦客沉默了。

古幽三人陷入沉默。

水神州同样沉默。

……

太多太多的人因为孤辰的回答陷入沉默，“你们这种高权贵族是不是很看不起下层人”这句话不断回荡在所有人心头，让他们久久不能释怀。

一番话，道尽孤辰冲冠一怒的来由，同时也合理解释了孤辰对花及第下此狠手的原因。所有人都没想到，孤辰仅仅是通过一番话就完美的把先前对花及第流露出来的杀机掩饰过去。

孤辰知道他对花及第的杀机来的很突然，就像他看到花及第后没多久便陡然想到云苍帝朝那两位的时候一样突兀。而且他知道花及第的护道者必然察觉到自己眼神中的杀机，所以为了不必要的麻烦，他需要一个借口，一个不让任何人往那两个人身上想的借口。

那是一条大逆不道的路。为了走到底，为了完成想做的事，他必须把每一步做到完美，并且不能露出丝毫破绽，否则会陷入万劫不复。

好巧不巧，连孤辰自己都没想到他的一番慷慨陈词竟说的那么好，令众人都陷入沉默。无心之言，何尝不是最能反映出一人最真实内心的方式？

好像没一个人说话欸？嗯，效果很好。孤辰想了想，然后，将手掌放在花及第的小腹上方，目光与后者满含怨毒之色的眼睛对视上，心里默默说道：“先收个利息，别急，咱们慢慢来。”

轰！

擂台剧烈震动，随后，一声低沉悠扬的震颤不断在书院秘境空间回响，须臾间，将所有人的思绪拉回现实。

当众人心思回归现实，他们皆看见孤辰半跪在地上，不断咳血，而擂台上，除了萧公、孤辰和花及第，还多出一个眉心留有月亮符纹印记的中年男子。

“你想对他做什么？”这位眉心留有月亮符纹印记的中年男子凝视孤辰，被这般注视着，孤辰渐渐有些喘不过气。

就在这时，萧公拍了拍孤辰的肩膀，顿时，施加在孤辰身上的无形压力消散殆尽，同时孤辰的脸色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红润。

“自然是废了他，他这种人活着，对任何人都是一种祸害，所以我就帮帮忙，让他做个凡人当当。”孤辰随手擦去嘴角的鲜血，不带丝毫畏惧的注视刚刚出现的中年男子。

废了他？听到孤辰的话，从最低等的外院尘楼中的学生，到那些隐藏在镇妖关的无数大能，所有人的脑子都一阵嗡嗡。孤辰竟要废了花及第？这还不如直接杀了他来的干脆。

“阁下要保他？”中年男子微微眯眼，然后将目光看向孤辰身旁的萧公，缓缓说道。从始至终他都没理会孤辰充满怒火与挑衅的目光，仿佛孤辰只是个忽然蹦入视线中的蝼蚁。

“花月夜！”

擂台上，一道恐怖音浪在风驰电掣间轰然爆发，令擂台方圆数里内的层云被生生震开，随后，这道咆哮声散播到书院上空，传入所有人的耳中。

孤辰站直身子，眼神不带丝毫温度的看着花月夜，起身瞬间，他的一身衣袍无风自鼓。

他很生气，因为中年男子对他的漠视，后者仿佛在看蝼蚁一般看着他。这种漠视让孤辰很不舒服，这种漠视的目光，让他不由自主想起那几个从他手里夺走张怀曼的人。

当时，那几人的眼神与花月夜的眼神很像，眼神中同样饱含上位者对低位者的俯视与不屑。

“这小子……他怎么知道花月夜的？”

镇妖府，关沧海站在庭院中眉头微皱，几秒后，庭院中空无一人，而擂台上却多出一位麻袍老人，关沧海站在孤辰身旁，却没让任何人发现。

“这小子果真是个狠人，竟然敢当众吼这位花家本族家主。”

“能把花月夜留在花及第身上的后手逼出来，这小子还真是不一般，无愧于执法司的少司主，果真是个狠人。”

“哎呀呀，这下可真不好收场了，连远在云苍帝朝的本族花家之主都来了。”

诸多本体位于镇妖关的强者通过传音不断交流，交流的对象便是花月夜与孤辰。花月夜是这一代花家本家家主，一身实力早已到达飞升，并且被花家誉为最有潜力能迈入那一步的人。

那一步指的便是飞升极巅，兽疆的五位妖祖做到了，除此之外，修行界便没再听说还有谁做到过。

“你很不错。”花月夜看着孤辰，淡淡说道。

“谢谢夸奖，但你家这个废物好像有点不太行的样子。”孤辰嗤笑。

“你不是池中物，以后……应该会来帝都吧？”花月夜稍稍沉吟一会儿，旋即回道。

“怎么？花家准备大摆筵席接待我？”孤辰已经隐隐猜到花月夜的意思，毫不掩饰讽刺。

“只要你来，我花家作为东道主必然会摆宴，绝对让你尽兴而归。”花月夜看着孤辰的眼睛，认真说道。要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孤辰方才对花家做了什么，恐怕他们还真要被花月夜诚恳的模样欺骗过去，以为他是真心要接待孤辰。

听着这对大小两人平平淡淡但蕴含明争暗斗的话语，所有人都感觉一阵心惊胆战，一个是将笑容敛去的笑面虎，一个是心思如妖的绝世狠人，怎么看都有点惊悚。

“帝都，我会去的。”孤辰低头看了看右手，那里，至今都还残留花及第的血，忽然，他话锋一转，“但花家嘛，便不去了，我怕脏。”

“把花及第带回去，从此之后严加管教。”花月夜深深的看了一眼孤辰，说完，化作一缕云烟钻入花及第体内。

嗖。

一道残影陡然在花及第身旁闪过，花烨出现。他眼眸深邃的盯着孤辰打量，这是他第一次当着面观察孤辰，虽然一个是少年，但后者眼神中的孤傲与自信宛如流星，能将黑夜点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