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楔子（三）

很多时候，他都会羡慕他们，有疼爱自己的父母。每天接他们回家，在他们累倒的时候抱着他们，甚至违背村长跟村里其余三位长者定下的规矩，偷偷给他们送各种吃食补身子。

小牧坐在青石做成的石阶上，默默的看着与自家父母欢颜笑语的小伙伴们。自己却只能双手撑着头，羡慕的看着，完全不能融入其中。

“小牧哥哥，今天过年，来我们家里吃年夜饭吧？爹爹做了你最喜欢吃的辣椒小炒肉呢。”硕大的演武场上，一个白净的女孩儿走向小牧，女孩儿看起来很文静，眼神中有着掩饰不住的羞涩，但她却毫不犹豫牵着他的手，就要往自己家里带。

女孩儿拉了好几下，都还是拉不动小牧。少青媚转头，嘟着嘴，凶巴巴的看着小牧，“你就不能主动点吗？每次都要人家拉你走。哼，我不管你了，到时候菜被我哥吃完你可不要哭啊，这次，我绝对不会再偷偷给你带菜了。”少青媚将“绝对”这两个字说得很重，仿佛在刻意强调着什么。

小牧不在意的笑了笑，虽说嘴上说着不会给自己偷偷带饭菜，结果每次还是口是心非的给自己带。

“不行的，青媚，我要问一下村长爷爷。”小牧也想跟着去，耐不过自家爷爷太倔。就说现在身上穿着的万钧甲（一钧三十斤），足足有万钧重量，说是要压制打磨一下自己的肉身，好在濒临崩溃的时候借助灵浴给自己重塑灵脉。但是自从自己来到村子里到现在整整四年，身上这具万钧甲就没有脱下来过。而且随着时间的递增，这件万钧甲的重量也在不断增加，对于小牧来说，也只能够给自己挠痒痒。

“小牧哥哥，你累吗？要不要我帮你揉揉？”少青媚看着小牧，眼神中闪过一抹羞涩。小牧看着娇羞的少青媚，一时间都有些看呆了，这个女孩儿，长大以后一定是个妖孽到极致的美人胚子。

“青媚，要不…你帮哥揉揉？小牧他早就已经习惯了，没事儿的。”听到少青媚的话，青痴立马靠了过来，看着少青媚抚掌笑道。

“不要脸，你个坏家伙是不是还没有被青爷爷罚够？”小牧看着凑过来的清秀孩童，一脸鄙夷，眼神中暗藏得意。

“不是你我会被罚吗？都怪你，说好的一起偷灵果吃，结果你们全跑了，只留我一个人在树上。这也算了，等我回去的时候，灵果呢？连点渣都不剩啊。”青痴气不打一处来，当即脸色通红。

上次村里所有的小伙伴一起商量，去药婆婆的灵田里偷灵果吃。其他小伙伴都走了，还剩下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站在树上，因为看不到树下的动静，所以只好等着下面的人给指令。最后，他听到“下来”两个字，立马跳了下来，刚抬头，就看到黑着脸的青爷爷跟站在一旁的药婆婆。

伏生是村里的孤儿，跟小牧一样，都跟着村长青爷爷一起生活。虽然只有九岁的年纪，但是却长得极为壮实，一米三的身高，愣是给人一种两米高的气场，走起路来虎虎生威。但是伏生平常沉默寡言，也只有跟小牧在一起的时候才能真正放开。

伏生一路走到小牧身旁，听到青痴的话，眼神变得茫然，“我们不是还给你留了果核吗？那种等级的灵果，果核泡水喝都算奢侈。”

少陌走了过来，看到青痴眼中血丝蔓延，急忙上前劝说：“那啥，我老爹说今天村里运进来了一些烟花爆竹，我在想咱们今天晚上要不要把它们全部放完。”

到底还是孩子心性，听到少陌的话，青痴的注意力顿时转移到了烟花上，“真的？少陌大哥，烟花在哪儿啊？”

少陌摇头，叹了一口气，“放在村长家的地窖里了。”言语中满是遗憾。

得，你这不是废话吗？青痴撇了撇嘴，放弃了放烟花的念头。虽说青爷爷是自己的老祖宗，关系能够好一些，但是有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最亲亲不过三代。他都不知道自己是第几代的子孙，有一次自己问爹爹，他同样摇头。

“对了伏生，你不是在青爷爷的虫山上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小牧刚说完，伏生就拍了一下小脑瓜子，“哦对，村长爷爷说了，今晚上咱俩不用回去，去别家蹭饭吃。”

本来伏生的嗓门就大，一激动，吼出来的声音更是让所有人都听到了。当即，小牧与伏生被众人围得水泄不通，“小牧哥哥伏生哥哥，今晚上来我家吃饭吧，我娘亲可是做了红烧猪肘子，爹还在湖里抓了水盆那么大的螃蟹，可好吃了。”天越是村里九个孩子中最小的，在人缝里蹦跳，生怕小牧跟伏生看不到。

“哼，我爷爷可是捉了蕴含远古大鹏血脉的灵禽，准备烤着吃。”周易不甘落后的说道。

小牧听着他们争吵，心里都乐开花，这么多好吃的，怎么着也要都吃个遍吧，心里这样想着，他看向最后一个小伙伴。苏埃脸色通红，“我…我外婆给我做了白辣椒炒腊肉，还…还蒸了老馍馍。”

不等其他人取笑苏埃，小牧的声音便传出来了，“我决定了，今晚去…”，小牧的声音拉的老长，所有小伙伴都竖起耳朵听。

“去小苏家里吃年夜饭，”小牧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下说出自己的选择。

“啊？白辣椒炒腊肉有什么好吃的？而且老馍一点都不好吃。”青痴一脸鄙夷的看着小牧，小牧挥了挥拳头，青痴立马闭嘴。

“哼，我就要去小苏家里，再说，老馍就着白辣椒炒腊肉，老香了，一顿能吃下五个巴掌大的馍馍呢。”孤辰朝青痴做了一个鬼脸。苏埃的外婆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普通妇人，身上没有一丝修为，眼睛也看不见，至于菜，只会做白辣椒炒腊肉。因为这两样是她做过最多的，同样也是自己伴侣活着的时候最喜欢吃的。

当你走过世间万般事，会在后来的后来发现，最能勾起回忆的，不是那种名贵的山珍海味，而是一道普普通通跟白辣椒炒腊肉一样的菜，甚至是更为普通的老馍。有种回忆，叫做亲情，他对家的记忆，包含在外婆这道极为普通的白辣椒炒腊肉上。

少年永远不会瞧不起老婆婆做的老馍与简单普通的炒腊肉，瞧不起这些的人，同样永远不会成为淳朴单纯的少年。

那一晚，所有人都没有商量过，就像是一种默契，小伙伴们把自家所有的菜都分出来一部分，端到苏埃的家里，同时又在自家爹娘的笑骂声中回到家里继续吃饭。

那一晚，是苏埃人生中最温暖的时光之一。

那一晚，所有的小伙伴都是最为淳朴的少年，朴实无华。

翌日，清晨。

小牧与伏生抱着一大堆烟花，迎着寒风，撬开所有人家的窗户，朝里丢了几个烟花之后立刻跑路。整个村子，在一阵喧闹声中苏醒，传出此起彼伏的怒喝声。

“小牧，又是你个小兔崽子，大过年的，就不能让人睡个好觉？村长有没有教过你，别往人家家里扔炮仗？”

小伙伴们穿着臃肿的棉服，甚至有些来不及穿上袜子就把脚塞到羊绒靴子里，蹬蹬的冲出自家房门。

“快点啊，再不快点小牧跟伏生就要把所有的烟花放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