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诚挚感谢您
吃完火锅,赵师傅开车送刘小尘回学校。
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冷风阵阵,比白天更阴冷。
但刘小尘肚子饱饱的,身上暖暖的,心有喜悦,足以抵御这冷秋。
车子刚行驶一会儿,刘小尘突然说:“赵师傅,我肚子不舒服,麻烦您路边停一下。”
“怎么了,小小,要不要送你去医院?”赵师傅一面说,一面减缓车速。
“不用!不用!”刘小尘急语:“我就是想上厕所。”
此时,车已停在了路边,赵师傅扭头:“那我开车带你去最近的商场。”
刘小尘背起粉色书包,道:“不用,地铁站有洗手间。”说着,指指不远处的地铁指示牌,接着说:“我顺便坐地铁回学校,您不用送我了,快回家吧。”
“你胳膊受伤,还下着雨呢。别拿东西,我在这儿等你,小小,你出来后找我。”
刘小尘又把帆布包挎肩上,道:“赵师傅,您别等我了,快回家吧。这点小伤,不碍事儿的。”说着,已拉开车门,抬脚出去了。
赵师傅急忙解开安全带,跟着下车。一出门冷风迎面,细密的雨打在脸上,甚是寒凉。
赵师傅出来时,刘小尘已走出一段距离,手握着伞,并没撑。
“小小!”赵师傅高喊。
刘小尘扭头,摆手大声回:“赵师傅,我年轻力壮,没事儿的,您快回去吧。”说罢,转身快步向地铁站走去。
见刘小尘心意坚决,赵师傅立在车前,不再追喊。静看,只见茫茫夜色中,路灯下,细雨斜斜的落下,水雾升腾。刘小尘身形削瘦,背携着很多东西,脚步轻快有力,一转弯就消失在了人群中。
晚上九点多钟,车厢里人不多,有空位。
刘小尘在靠边的位置坐下,雨伞挂立在座位的扶手上,帆布包放腿上。然后小心抻着受伤的胳膊,慢慢摘移下帆布包。
喘了两口粗气,呼吸匀称后,刘小尘从包里拿出手机,打电话给孙欣欣,解释为什么没接电话,并问什么事。
孙欣欣说,张诚就答应这周六下午一起吃饭,吃烤肉,带他女朋友姚雨婷一起。让刘小尘好好准备道歉声明。
挂了电话,刘小尘懒得再拉开书包拉链,把手机丢进帆布包里,“咣当”一声撞击声。刘小尘闻声低头看,是手机撞上了纸盒。香奈儿的纸盒。
拿出纸盒,静默地看一会儿。想起围绕它发生的种种,又闻到自己身上浓烈的火锅味,心情复杂。
现实生活客观且真实。在冷雨中步行,挤地铁,一身火锅味,回去也不方便洗澡,生活费是受赠予人。
这样的自己,真的不适合喷昂贵的香水。像顾莉雅那样,出行靠打车,家境富足,购买奢侈品不费力。才应该用这样的香水。
想着,打开了盒子,拆开了包装。
车厢里冷白的光静静照着,它依然如水晶般闪耀。盒子里还有一张白色卡纸,中间印着两行黑字,第一行是英文‘chanel’,第二行是中文‘诚挚感谢您’。
“诚挚感谢您。”刘小尘小声地念这五个字,慢慢拿起那张白色卡纸,往卡纸上喷了两下香水,凑近细嗅,泪水不由地流出。
既然不适合,那就默默藏起来吧。
刘小尘含泪将香水小心收回纸盒里,又将喷了香水的白色硬卡纸,夹到红色笔记本里。
舍友依然对左坤民好奇,耐不住她们的不断追问和胡乱猜疑。刘小尘告诉她们实情,不过,有的事没说。
告诉她们。左坤民的妻子是她的老师,六年前到她的学校支教,住在她的家里,两人朝夕相处半年。后来,他受妻子委托,资助她上学、生活,是她的恩人。他送那瓶香奈儿五号,是因为误会。
刘小尘没说他们写信的事。
开学这天早上,雨才停。这场秋雨后,气温骤降,校园满地的落叶,显得萧条且感伤。天很蓝,飘着几缕轻薄的云。
如过去,刘小尘早起背英语单词,准备四级考试。背着书包,穿梭在各个教学楼间上课。没课的时候,就去图书馆看书,最大的纠结是应该先看哪本书。偶尔跟同学或舍友,在学校后街吃些小吃。
伤口不疼了,不影响正常生活了。有时会痒,隔着纱布揉搓几下。
周五晚上,刘小尘像平时一样,从图书馆回到宿舍时,还有半小时熄灯。换上睡衣,快速洗漱完,就着温水吃消炎药,然后给伤口涂药膏。
酒精、纱布、胶布、药膏等摆在书桌上。撸起袖子,在台灯下,扭着头,拆纱布、消毒、上药。
“小尘,我帮你吧。”顾莉雅走过来说。
刘小尘回头看看顾莉雅,笑道:“谢谢,不用麻烦你了,我一个人可以的。”
“哦~”顾莉雅把这个字音拖的有点长,仍站在旁边不走。
见顾莉雅好像有话说,刘小尘主动问:“怎么了,莉雅?”
“那个,左先生的西服,洗好了,我今天下午取回来了。”
“麻烦你了,莉雅。”刘小尘虔诚道,她正涂着药膏,放下棉签站起来,去床头拿包,道:“干洗费多少钱?我给你。”
“不用,不用!”顾莉雅又是摆手,又是摇头,急语道:“没多少钱。我是想说,你明天不是要跟高中同学吃饭嘛,我正好没什么事儿,你告诉我地址,我去送。”
刘小尘从钱包里抽出一张崭新的一百,递给顾莉雅,道:“衣服是我弄脏的,这钱必须我出。不知道够不够。”
“真不用。”顾莉雅摆手走开,坐在自己的书桌前,道:“你这钱还不是左先生的嘛,你这是羊毛出在羊身上啊!”说着,笑起来。
刘小尘举着钱刚到顾莉雅身边,听到这话,心像被什么锐器抓了一把,揪着疼,僵在那里不动。
“莉雅,收下吧。”一直坐在床上,戴着耳机看电影的郝清卿突然说,她摘下一支耳机,手拿着,道:“你花你父母的钱,左先生给小尘钱花,都不是自己的钱。洗衣服是你俩之间的事儿,这钱该算清楚。”
顾莉雅和刘小尘同时抬头看向郝清卿。
“我觉得没必要算得那么清。”正敷面膜的刘翠丽,从洗手间出来,含糊不清地说:“莉雅花得是她父母的钱,花多少都理直气壮。左先生虽然资助小尘上学,但左先生只是小尘老师的丈夫,这关系扯远了,那能一样嘛!”
郝清卿摘下另一支耳机,坐直道:“因为莉雅花得是她父母的钱,所以你就理所应当地在她身边蹭吃蹭喝,穿莉雅的衣服,用人家的护肤品、化妆品,是吗?”
刘翠丽把面膜一扯,高声道:“郝清卿,你不用在这儿装清高。你那笔记本电脑、手机,不都是花你男朋友钱买的,你才大一,就开始跟校外男生同居,你……”
“你俩别吵了。”刘小尘赶紧上前,拽着刘翠丽胳膊,扯向她的书桌,然后仰看着郝清卿,道:“清卿,咱们今天先不说这些,快熄灯了,我得赶紧问问左老师,明天什么时间方便,给他送西服。”
这话刚说完,灯一下灭了,突然陷入黑暗,视网膜还没适应,谁也看不清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