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口无遮拦的蓝玉
整个奏疏只有各种利弊分析和建议，以及执行这条建议后的利弊，再也没有其他。
等王本看完手中奏疏，默默地放下:
“微臣实在无法提出建议，不过总归能救许多无辜的性命，微臣还是支持。
不过，这些官员或许会宁死不从，他们可以为富贵折身，也可以为大义去死，却不会接受如此辱人之事。”
“王春官何出此言？”
方时一脸疑惑:“此奏疏并没有辱人之事。”
“让读书人为奴不是侮辱人吗？”
“何来为奴？不过是让百姓监督他们，让他们为百姓开垦荒地，这就是为奴了？
王春官可记得孔圣人如何教导冉有为政一方？”
王本脱口而出:“庶之、富之，而后教之。”
“这就是了，建议陛下给他们实践圣人之语的机会，这也是为了他们。
既然没有能力让一方百姓生活自足，他们用自己的能力，让一个百姓生活自足，这不是富之吗？”
王本下意识想要开口反驳，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孔圣人这顶帽子他是真无法接住。
朱标轻咳出声:“方司柬也是好意，王卿不必在意。
只要他们真心悔改，认识到百姓的困苦，还是有机会去掉污名，重入族谱的。”
王本长叹一声:“杀人诛心！杀人诛心！
这奏疏微臣就当没看过，微臣怕出门被人打死。
微臣还要去陛下那一趟，先行告退。”
“王卿慢走，孤等会也会过去。”
等王本走后，朱标眼眸含笑看着方时:
“下次别再这么冲动，王卿说的是让百姓抽打官员再加之镣铐，确实有为奴的嫌疑。
再说，四辅官均是六十岁左右的老人家，单单年龄你也该态度好点。”
“就是尊重才说，要是换别人，微臣只会在心里嗤笑，都懒得搭理他们。”
朱标拿起奏疏，缓缓放入怀中:“这奏疏就当孤的提议，你也别说出去。”
方时小声提醒:“陛下定然不会同意，殿下的仁义之名已经深入人心，这么做陛下以后就难办了。”
朱标沉默了，历朝历代开国皇帝杀伐果断，第二代皇帝必定要有仁义之心，这样才能让文官归心。
若二代皇帝与开国皇帝一样，这些文官必定阳奉阴违，甚至宁死也不出仕。
天天被人当着鼻子骂，还将自己的罪行刻在祖籍，对于文官来说，不如死了算了。
[此计甚毒，实在不适合自己提议，一会请舅舅进宫一趟，至于文官怎么想就不是孤能决定的。]
[先保住性命，以后有机会在把那些能做事的召回吧。]
朱标微微颔首，算是听进方时的话:
“你那故事父皇非常认可，已经令一批说书人进宫编写，该如何传遍全大明，你有章程吗？”
“军队、退伍老兵、因伤病而退的士卒。”
朱标面色一震:“孤算是明白你的想法，超越历朝历代哪里是父皇的目标，而是你的目标。
这么做，不仅可以让那些士卒还能吃上一份皇粮，那些将军也能安心的为国立功。”
方时正色道:“微臣说得不是故事，这是天地赋予陛下的使命，大明得国之正自古无之。
大明应当开创一个新时代，一个能让天下万民都记得大明的时代。”
“说得好！”
朱标大声赞叹:“大明必须超越历朝历代，这也是孤的目标。
你先在东宫把奏疏写出来，孤去安排这些文官的赎罪之地，等孤回来再慢慢探讨。”
“是。”
朱标走后，方时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杯茶，没有注意一位内侍，正一动不动站在角落里。
[看来天命观老朱已经接受并开始执行，只要这些文官没死，以后就可以节省一些时间]
[天命观的接受，说不得会让老朱放弃商户，农户、军户等等世袭的政策，可以慢慢影响老朱的政治目标。]
[朱标和老朱这两父子的政治目标好像不同，按理说朱子集注加八股确实能集中皇权，朱标为何会不同意？]
[朱标师从宋濂，也是理学一员，真想不明白怎么会不同意。]
就在方时胡思乱想之际，朱元璋正忍不住吐槽起朱标和方时:
“这小子焉坏，为了救张图一家，在那些官员心窝子上插刀。
你也是，当着咱的面让蓝玉进宫，连你舅舅都坑，还是人吗？”
朱标不自觉摸了摸脸颊，有些尴尬:
“儿子也是没法，总不能去韩国公那一趟，他老人家年纪也大了，还是颐养天年比较好。”
“哼！”
朱元璋撇了撇嘴:“别给咱提他，胡惟庸就是他推荐的。
只要他以后安分守己，咱也不是卸磨杀驴的人。”
朱标眉头一松，语气也显得轻快许多:
“方司柬说了，大明得国之正自古无之，所以不该将目标放在历朝历代身上，而是要创建新时代。”
“这话动听！”
朱元璋重新拿起一本奏疏:
“这小子心大的很，连咱都比不过，既然你也有这个志向，做爹的就支持下你。
等蓝玉来了，咱就下旨让这些贪官去北边开垦荒地，至于那些参与谋逆和情节严重的，你就别劝了。”
“父皇英明！”
朱标满脸喜意:“爹，你支持儿子，儿子也投桃报李，给你个好消息。”
“嘿，你小子还跟咱耍心眼？”
“方时提议，那篇故事可以先在军队中传播，而后让那些退伍士卒带回老家。”
听到这话，朱元璋猛得站起来，满脸激动:
“好好好！”
“这次咱倒要看看，天德那小子还会不会推脱，生怕立功太多。”
朱元璋来回踱步:“标儿，你说的没错，大明要开创新时代，咱得志向不能局限在历朝历代上。
下旨，让魏国公提前回京，咱这次要彻底灭了北元气焰，让其再也不敢寇边。”
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一道洪亮的声音，盖过了内侍慌慌张张的声音。
“上位，我可以进来吗？”
朱元璋满头黑线:“滚进来！”
朱标也是一阵无语，这蓝玉怎么就听不进去呢？一点礼节都不讲。
蓝玉推开房门走进去，大大咧咧行了一礼:
“参见陛下、太子。”
“免了！”
朱元璋没好气说道:“你来的刚好，明年北伐你就不要去了！”
蓝玉瞪大了双眼:“为什么？我可是准备了好久，就为了这次北伐。”
“咋了？”
朱元璋虎目一瞪:“你还想抗旨不成？”
“不敢！”
蓝玉偏过头，满脸不服气。
“舅舅别急！”
朱标笑呵呵解释:“明年你得去西南，大明得收复云南等地，为下一次战争做准备。”
“呼……”
蓝玉长吁一口气:“上位，你吓死我了，还以为以后再也不能去战场了。”
“咱可提醒你，军纪得搞好，破坏了咱的计划，就算标儿求情，咱也得砍了你。”
蓝玉拍着胸脯:“上位放心，这次一定练死那些将士，帮大明把西南全部打下来。”
“行了，滚去见你嫂子，她有好事找你。”
“啥好事？”
蓝玉看了看朱元璋，又看了看朱标，见两人都没反应，再次问出声:
“太子，是啥好事？你就说说呗！”
“舅舅，你就算不信父皇和孤，也该信母后吧！去了就知道。”
蓝玉不自觉点点头:“确实，我最敬重的就是嫂子，谁都能害我就嫂子不会。”
听到这话，朱标眉毛疯狂跳动:
[我的好舅舅，你就不能管管你的嘴吗？这话能说的？]
“微臣告辞！”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