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猫鼠的游戏（下）

以前于垲不会说这样的话，都是憋在心里。卫婷跟我说过，于垲常在她面前提起这些事，可他从未当面对我说过。

我也不好问他，只能陪着他喝酒。

于垲诗兴大发：“天欲晚来雪，还得加杯酒！”

呃……我也是晕了，中午不能喝多，晚上还得跟徐昆几个人碰面，而且危险随时有可能来临，防不胜防。

于垲的醉翁之意不在酒，而是心情，他回忆了许多往事，我也就静静听着，直到看到三杯白酒下肚，我提议散人送他回去睡觉，他则想去马谦溺水的地方。

这个我没法拒绝，两人打了个车，来到了东湖湖畔。

风景很美，而且无风了，湖面静静的，于垲蹲着烧纸钱，嘴里说着：“谦！我们这几人，我应该是最早认识你的，那时高一，咱俩同桌，你喜欢偷吃零食，会想着分给我吃，我则心高气傲，明明很想吃，还故作鄙视的样子，最终还是因为一天才成为兄弟，没想到现在天人两隔了，希望你能听到我现在的话，我在忏悔，你听到了吗？”

他哭了，为了马谦？我不这样认为。在看守所他受了什么苦我不知道，因为卫婷他心里多憋屈我也不知道，他有多么恨肖炜我也不知道。

“凯，起来，别哭了！”其实最初我们都是称呼对方一个字，从肖炜和于垲第一次吵架差点动手开始，都开始喊全名了，只有我是仨字的，才侥幸被称呼“一天”。

于垲没有起来，抹了一把眼泪说道：“马谦死了，肖炜死了，吴何差点被割喉，现在你在被追杀，方奈也是一塌糊涂，我们这是怎么了？”

“是啊，我们这是怎么了，说到底还是高竣先误伤的，谁是猫谁是鼠，反正我现在活成狗了。”

“别怕他，他要是现在出来，我和他拼了，一起去湖里喂鱼。”

“走吧，湖里的鱼怕腥，没那么多料酒。”

“不行，谦子还没来拿钱。谦子，这钱你应该够用了，分点肖炜吧，我们都被耍了。不行，不能白白分他，至少得揍他一顿，双手得打残。”

“行了，他打不过。”

“那我给他烧一块板砖……”

酒后坐车更容易上头，特别是这寒冷的季节，就像大夏天在烈阳下吃没有冰的西瓜，还站在空调外机面前。

好不容易打上车，于垲还吐了，司机的双脸都绿了，为了生命安全，我急忙说道：“一会多转您二十元！”

钱多钱少是份心意，不转他也没办法。的士司机最喜欢醉酒的，也最怕醉酒的。

看着于垲烂泥似的躺在床上，我的心里也很难受，只是内心强制自己不去回忆。

过去的事物再完美，也都是逝去的，而未来则是谜团，目前只能看着时间只争朝夕。

抽着烟，我想到了天盯。对丁玎说过冉珊妮的事，丁玎提议把丁玎留着在那，对冉珊妮的母亲也算是个寄托。

确实该去看看冉珊妮的母亲了，不知有没有灵台，能不能上三支香。

还没上楼，就看到一层楼栋角落的天盯了，它缩卷地楚楚可怜，一处还有几颗猫粮，应该是好人心投食的。

我想去抱起它，它畏畏缩缩的露出惶恐的神情，让我的泪腺都酸了。

冉母是恨我？还是已经自顾不暇了？我猛地伸手抓住了天盯，抱在怀中。它开始有些挣扎，感受到温暖后，老实了。

还上不上楼？我不敢了，不敢面对。其实自己一直在逃避，一直在后悔，很多的事。

此刻我心底有股不死不休的戾气，恨不得钱聪立刻出现，哪怕是用牙齿也要咬死他。

去宠物店买了猫笼、猫砂和猫粮后，才回到家里，老板还送了很多猫条。

她以为我是爱猫之人，捡了一只流浪猫，其实呢，我爱狗。有人说，找老婆就得找像狗一样的女人，忠诚；像猫就不行了，猫若饿了会跑去别家，且很有可能不会再回来了。

其实不然，小时候家里养过一只狸花猫，也经常去别家偷吃，半夜还是会乖乖跑回我的床上。

而且捉老鼠的猫脾气没那么傲娇，就算你打了它，它还是你的猫。现在的宠物猫就不一样了，凶它过分后，它就会哧你，都搞不清楚谁是主人谁是猫了。

晚上与徐昆四人碰面后，一家饭馆的包间，在没开始喝酒前，我说道：“都是熟面孔，我就直接说了，我需要你们保护我三天，每天每人一千。这三天里，若是我的仇家找来了，希望能一起把他打残，事后每人十万。”

徐昆几人互相看了看，然后徐昆说道：“闻少，你说的这事我们都知道，不就是那个钱聪吗，虎哥都去兰市弄他了，你是不是多心了？”

“两码事，就说你们干不干？”

徐昆摇了摇头，说道：“闻少，若是真遇到，我们打残他，那钱我们收了。只不过每天一千这个就算了，这不是打我们的脸吗，管吃管喝就行了。”

“对对，这怎么能收钱，帮你做事，那边每日的费用也不会少。”三人都附和着。

我特意提醒道：“兄弟们，钱聪是个亡命之徒，也是警察在通缉的人，我不希望你们出事，所以真遇到，只要不打死，都狠一点，出了事我来抗，说到做到。”

“闻少，你放心，不说手上有命案这么夸张，谁手上不是一盆血。”徐昆笑道，“至于其他，我个人是信你的！”

“你这什么话，难道我们就不信了吗，罚酒！”

“对对，罚酒！”

还一人说道：“少喝点，重点是保护闻少的安全。虎哥说闻少是心思缜密的人，我想闻少不会冒然如此的，肯定是有发现。”

“是的。”我回道，“有人跟我说了，钱聪就在江城。”

这时几人才认真了，神色都不一样了。他们都知道钱聪是什么人，闻虎这几个月在这件事上花了不少功夫。

“闻少，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报警？”

“这人智商很高，他这是玩的灯下黑。江城这么大，城中村也还有不少，郊区更是多，地毯式都搜不全，反而会打草惊蛇，还不如以我为鱼饵，把这疯子钓出来，我想亲手打残他的四肢。”

吃饭完，外面的雪更大了，如果没有车经过，大地会一片寂静。

徐昆四人很快就入戏了，散开跟在我后面，有种谍战片的视角。本来不怕的，现在更怕了。

“是不是太跟近了，都散开！喂，你走后面一点！”徐昆上头了，居然还打电话提示，我都听到说话内容了。

大学都快放假了，这时候的学子们也都躺开了，路上偶尔一两对情侣不怕寂夜的寒冷，散步在雪落中，大多数cp们都早已温存在被子里了。

“咳咳！”刚开始几声咳嗽我还没在意，后来咳嗽像排队一样，就差大喊提醒我有动静了。

此时我的心跳加速了，身后确实有个人跟着我，我快他也快，我慢他也慢。

这不科学呀，徐昆四人已经很明显了，钱聪的智商今晚被狗吃了？再蠢的人都会发现被跟踪了。

手机响了，是徐昆打来的：“闻少，上不上？”

“上！”我转身时就抽出了准备好的长尺，狂奔着冲向那人，与此同时，徐昆四人从后面包抄而来，手里的短刀闪亮闪亮。

我最先转身，徐昆四人却比我先到。他们也没莽撞行事，先是一人跳起来飞踹一脚，那人趴在了地上，借着徐昆三人跟上去就是不停的用脚踹。

“哎哟我丂，你们都谁呀！”

晕倒，是于垲的呃声音，我跑上前连忙喊道：“停，都别打了，是我兄弟！”

于垲还是穿着我的羽绒服，就是灯下黑，我一下没看清，于垲爬起来委屈道：“我丂，你有帮手干嘛不早说！你们怎么都这么大的……我丂，还用刀？”

他摸了摸上下前后，徐昆歉意地笑道：“没用刀，你别担心！”

我帮着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不解道：“你不是在睡觉吗，怎么跟来了，也不打个电话？”

“都睡了几个小时了，睡觉时听到你电话说附近饭馆吃饭，醒来后我就找来了，结果远远的就看到是你，想着钱聪会不会跟在附近，我就没叫你，哪知……”

他说不下去了，还揉着肩膀不满道：“还好我护住了头，怎么都往头上踹！”

我也挺不好意思的，再次打错人了，还是自己的兄弟，便向徐昆几人介绍道：“这是我的好哥们于垲，最近才从看守所出来。”

换作他人我不会这么介绍，并非是什么光彩的事，但对于道上的人，这么说更能抬高于垲一些。

“误会误会！”徐昆率先说道，“都是为了闻少，兄弟别见怪！”

其余三人也都附和，还有人连忙给于垲递上了香烟。

“没事！都是帮一天，这顿也值的。”于垲说道，“只不过若我是钱聪，恐怕不会等你们支援，早就冲上去了。”

是的，于垲不说我也知道，而且换成钱聪的话，只用手脚很有可能会被反杀，可这话现在不好说，真用刀于垲这会就得进医院了。

徐昆说道：“兄弟，不瞒你说，刚才动手时我就很奇怪，亡命之徒不该这样的，不然我们早用上刀了。”

“你别说了，这会钱聪就是来了，也会罢手了。”我说道，“垲，你饿了吧，那边有个麻辣烫的店子，我们陪你去吃点，然后再找个酒吧坐一会。”

在进店的时候我发觉有人在不远处，等我仔细去看时，发现是一对情侣在树下热吻。

徐昆笑道：“闻少，别看了，一会去酒吧我叫几个女孩过来，就是直播间的新人，个个都水灵灵的。”

“那感情好！”我问道，“难道疤哥允许你们在哪里瞎搞？”

一人回道：“自然是不允许了，但下班了就看自己本事了。闻少你不同，疤哥有意见也不会说什么，我们其实早就看中几个女孩了。”

换成以前我是不想做这种事的，现在想法也不一样了，便回道：“无所谓，反正我也不认识，你们别用强就行，出事了不好交代。”

这个店子不大，就是那种吧台式的，店老板是两个年轻女孩，金发红发有点非主流，听到我们的交谈后，她俩都很安静，眼神里有些畏惧。

“放心，来客人了我们会起身的。”放在人群中，其实我们都不是坏人，真正的坏人害人不见影踪的。

于垲在捡菜，我们五人坐在吧台前，他们把我放在了中间。

看到徐昆问一人要烟，我直接转了一千给他，说道：“你去买几包吧，这一千就当是这几天的烟钱。”

看着他们也都是抽四十五一包的烟，一千应该是够的，一人问我：“闻少，上午几点我们来找你？”

“不急，中午见面就行，还是那间饭馆，到晚上送我回家就行，我们得多逛逛，明天你们穿得随意一点，这样更好一些。”

都一身黑，像体院的体育生似的，太引人注目了。

于垲回头笑道：“说实话，刚才你们确实挺醒目……一天小心！”

都看着于垲，根本没人看外面，等我立刻转头时，钱聪已经要冲到我身后了。

没错，就是钱聪，这是我一次看清他、认识他，脸色灰黄，双眼深陷，像是好几天没睡觉一样，眼圈很重。

一人比我反应快，转身就抽出刀，钱聪更快，直接挥手，他手中的匕首从那兄弟脖子处划过，那兄弟捂住了脖子，我能看出他眼中的惊恐，非常害怕！

“啊……”两个女孩发出尖叫声。

钱聪举手就向我捅来，于垲拿着盘子扔向他，同时已经近身抓出了钱聪的一只胳膊，我也才有机会去撞他，把他逼到墙边。

另外一人也冲了上来，跟我一起想去夺刀，奈何钱聪已经再次挥刀了。

那兄弟就在他称手的一边，还好他及时退了一步，没划到脖子，但划到了胸口。

这真是一个疯子，出手就想要人命。我顾不上许多，立刻抓住了他拿刀那只手，同时想来个后肩摔。

钱聪力气很大，吼道：“给我去死！”他直接用身体扑了过来，我被凳子挡住差点摔倒，身体失去重心，手上的力道也轻了，被他挣脱开来。

等我转身回头时，只见钱聪正毫无人性的朝于垲腹部、胸部疯狂地捅着。于垲始终没松手，就像一个稻草人一样，直愣愣地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