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银行卡
回到江城，空气变差了不少。
愿安宁一直发呆，脖子都有些僵硬了。
他们没到警察局，而是开进了一家医院的停车场里。
愿安宁跟着直上三楼，在停尸间看到了两具熟悉的尸体。
男人的腹部全是刀口，非常深。
母亲则是脖颈处有两道伤口。
小陈深吸一口气，说：“半夜有邻居报警，听到很大的吵闹声，等我们赶到的时候，两个人都已经死亡了。”
“目前看，是你母...”小陈顿了顿，改口说，“是刘媛杀害了愿长峰，然后用菜刀自杀。”
愿安宁颤抖着手触碰母亲脖颈处的伤口。
心中不停呐喊：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母亲在她心中明明软弱不堪，从不敢做任何反抗，为什么会直接杀了他！？
她...为什么要自杀！！
小陈警官观察了愿安宁一路，发现这个女孩一滴眼泪都没流。
哪怕现在在看自己父母的尸体。
但她身体抖成了筛子，这是她唯一表现出的恐惧。
他也办过相似的案子，大部分孩子都会痛哭流涕，甚至精神崩溃。
可愿安宁...
“可以告诉我，发生什么了吗？”
“我们调查了周围邻居，起因应该是这个。”
徐队从口袋里拿出一个证物，是一张带血的银行卡，有一角还被折断了。
“他们有争执痕迹，但由于时间太晚，很多证人都听不清到底吵了什么，所以我们也不清楚具体原因。”
因此才来找愿安宁。
果不其然，愿安宁问的问题十分精准。
“银行卡是谁的？”
徐队打开了录音笔，回答：“刘媛的。”
“我妈...前段时间跟我说她在帮我存钱。”愿安宁身子一晃，差点没站稳，“这应该...是让我上大学用的。”
她隐约能在头脑中拼凑出大概，但由于受到惊吓，思绪混乱，无法集中精神。
徐队说：“尸体看完了，我们先回局里，之后让陈警官帮忙善后，你看可以吗？”
愿安宁沉默了一会，最终点了点头。
...
不过第二天，江城本地的报纸就大字刊登了此事。
大概说是因为家暴纷争，女方不再忍耐做出的反击，但不想拖累孩子，于是选择自杀。
一时之间，满城都在议论此事。
但实际情况是，愿长峰发现了这张银行卡。
他一巴掌打醒熟睡中的刘媛，叫她把密码告诉自己。
但一向听话忍耐的刘媛看到卡后，和疯了一样去抢。
哪怕愿长峰的拳头再硬，刘媛都不肯开口。
后来愿长峰说：“你不说也没用，我银行里有人，塞点钱我就把事办了，你一个子没有。”
刘媛听到这话，彻底疯了，她冲进厨房，拿起一把小刀扑着捅了过去。
本是一通乱捅，但一旦中了一刀，后面的就都能中。
愿长峰在惊惧中死了。
刘媛捡起银行卡，后知后觉才感到手脚冰凉。
她哆哆嗦嗦地从愿长峰的腰间拿出钥匙，打开了床下一个上锁的铁盒。
里面放着她的所有证件。
但刘媛拿起来的手又僵住了。
宁宁怎么办？
自己跑了，宁宁呢？
十七年，她做了这么多，就是靠女儿支撑她活着。
可现在，她把一切都毁了。
她沉静了十分钟，去厨房拿了把菜刀。
...
“愿长峰在外面有个私生子。”
徐队把照片放到愿安宁面前。
做这些其实是多此一举，警局大可以家庭纷争结案，但看到愿安宁的样子，徐队心中不忍，便自作主张帮她查了查别的。
“我们查了愿长峰的银行卡，里面有五万块钱，加上刘媛的三万，差不多是八万块。”
徐队又把银行卡推到愿安宁面前。
“他有...私生子？”
愿安宁不可置信，但又觉得情理之中。
“和你差不多大，小一岁。”更多的，徐队也没说了。
孩子毕竟无辜。
她冷笑，“怪不得，不想让我读书，想把我卖出去...”
原来，他还有个儿子啊。
小陈警官想了想，说：“不怪你，孩子。”
没想到那样柔弱能忍的女人，最坚硬的底线是她。
“我不明白...”愿安宁捏住衣角，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她至今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刘媛不跑。
为什么，要一直一直呆在愿长峰身边。
明明那么痛苦。
“为什么她敢杀了他，却不敢离开他...离开了，她还能活着！！”
愿安宁几乎是吼出来的。
徐队看惯了这样畸形的家庭矛盾，此刻只能尽可能解释道：
“刘媛小学没毕业，不太识字，家中又是传统的老观念，和之前许多不敢的人一样，怕被唾沫星子淹死。”
“孩子，你能问出这个问题，已经比大部分人想得明白了，”他敲了敲桌子，指着对面的两张银行卡，“你是个聪明孩子，知道该怎么办。”
接着他又示意小陈警官：“小陈，带她出去吧。”
已入夜，愿安宁坐在警局的长凳上。
她坐了三个小时，才准备好回到那间麻将馆。
家门口被围了起来，不少邻居避而远之。
偶尔有想凑热闹的，也都开个窗户露出脑袋看。
愿安宁在众人复杂的眼神中上了楼。
“可怜呐，小小年纪没了爹妈。”
“她那爹你又不是不知道什么样，有了还不如没有呢。”
“以后她可怎么过啊，房子也是租的，房东都快气死了。”
“这命案一出，成凶宅了，指定得赶丫头走。”
“我看她也没来啊？”
“拦着呢，那两个警察倒是好心人，说叫丫头回来再动现场。”
“唉。”
“你说刘媛怎么就想不开自杀呢？”
一声声唉声叹气里，愿安宁家的事情便成了故事，传进了东城的大街小巷。
吴展在鱼店帮忙，也听到了风声。
他二话没说扔下东西，飞奔着往愿安宁家赶。
等他跑到门口时，已经被人群挡在外面了。
有警察把人群遣散开，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她抱着一个布袋子，失了魂一样往外走。
全然没看到气喘吁吁的吴展，便径直路过他坐上了警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