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返校
顾雅茗回学校那天，发现许多人都在用审视的目光打量她。
那些眼神中，有厌恶、有奚落、有可怜、更有幸灾乐祸。
偶尔能听到对自己的议论，她也分不清那些人是不小心，还是故意要说给她听。
“其实，她父母做的事情...她也很无辜的。”
“她无辜？拜托，她吃的穿的不都是他父母给的吗？你别可怜既得利益者了，他们就是社会的蛀虫...”
“你可怜他们，谁可怜你呀？”
“是啊，而且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她家破产了，过得也比咱们好~”
“你怎么知道？破产了不是就没钱了吗？”
“天真，他们可以提前转移财产啊，你当生活是电视剧呢？一定恶有恶报啊？”
“不会吧...你看她的样子，她是不是都瘦脱相了？”
“是有点，真吓人。”
顾雅茗听了个大概，有些人倒是说对了。
确实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而且她家并非什么小企业。
只不过...想要再与本来的阶层相见，就是难上加难的事情了。
向珏疯了，疯的彻彻底底，顾升要和她离婚，她便拿顾雅茗要挟。
在家里，顾雅茗就像是一个物件，被自己的父母扯来扯去。
她深吸一口气，消瘦的身影走进班里，并没有引来从前的那些目光。
同学们垂着脑袋学习，偶有看到她的人，也只是眼神相碰就立即弹开。
她扫视一圈，好像有什么变了...愿安宁居然也在一班。
少女换了一副薄框眼镜，露出了漂亮的脸庞，她正认真计算着卷子上的问题，秀眉微凝，有些郁闷。
而熟悉“好友”的座位上，叶娇娇也没和她打招呼。
她依然是精致的打扮，像个铁人一样自律地保持每日的外部形象，可顾雅茗今天却从中看出一丝疲惫。
“顾同学，别在这里挡路。”
赵海媛抱着笔记本，有些不悦地打断她的发呆：“这里是门口。”
“抱歉，海媛。”
顾雅茗小声道歉，立刻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教室的角落里，郑涛还是从前默默无闻的模样，他正翻阅着英语书，镜片在日光的照耀下模糊了他的眼神。
谁知道这么一个无人问津的少年，居然在几天前决定了一家企业的生死呢？
他察觉到顾雅茗的目光，慢慢抬起头。
“顾同学。”
他用口型和顾雅茗打招呼。
顾雅茗点点头，没再说话。
陆陆续续有路过一班的人从窗外打量她，大多都是被她瘦脱相的样子吸引来的。
有男生说：“她以前那个身材正好，现在有点像僵尸了，病怏怏的。我还是喜欢她之前的样子，灵气。”
“怎么能这么瘦啊，感觉都不到八十斤...”
“别说啦，她会听到的。”
“听就听到呗，反正她父母偷税漏税还非法集资，我们说说她怎么了？那叫行使公民权力。”
“安宁，你又忘喝水了。”
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顾雅茗猛地抬头，看到了一个月前做梦都想见到的人。
韩惜羽。
他精神状态很好，脸上也挂着笑意，此刻他的红白校服外套里穿着一件米色薄毛衣，将他的气质衬得很柔和。
韩惜羽在愿安宁的旁边。
他们之间隔了一层窗户，少年手中拿着杯子，有些责怨地指着少女桌上满当当的水。
“我...我又忘了！”愿安宁慌乱，打开水杯咕嘟咕嘟喝下大半杯，递给他看，“中午肯定喝完，小羽放心吧！”
韩惜羽轻笑出声，他的大手安抚着愿安宁毛茸茸的头发，耳后垂下脑袋和她小声说话。
叫愿安宁脸颊一红，却笑得开心。
顾雅茗别开目光，不由心想：之后，她也会拥有像他们一样的感情么？
会是不带任何利益，只有灵魂交融的感情吗？
思绪渐远，顾雅茗自嘲般笑了笑。
...
从前每周三次的体育大课缩水成了一次。
顾雅茗整理好笔记，最后一个离开班级。她向来都是病号，哪怕不去体育大课其实也没关系。
但自从韩惜羽邀请她一起玩后，她就一节大课都没落过。韩惜羽总是会在她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让她体验到传球的快乐。
其实顾雅茗根本不喜欢体育，或许只是喜欢当时和韩惜羽在一起时，毫无顾忌的感觉吧。
走到花坛处，面前一人拦住了她。
“娇娇？”
叶娇娇已经换好了运动服。
她脸上没有表情，或许有，但也是顾雅茗察觉不到的表情。
“小雅。”
叶娇娇声音很轻，她一步一步走到顾雅茗身边，像质问一样说，
“你怎么能这么自私？”
“我...自私？”
顾雅茗一愣，心中却没什么感觉，她坦然道：“嗯，我确实自私。”
“你！”
叶娇娇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怨气，“是不是郑涛做了什么！？”
她果然聪明。
顾雅茗身边的人，就没有叶娇娇看不懂的。
从前“好友”与她对话，顾雅茗会毫无保留地诉说自己的感受，可现在，她却不想让叶娇娇如意。
顾雅茗反问：“你觉得呢？”
“你根本没考虑过你父母的感受对吧？我知道你们家的资金流出现了问题，但我也知道这个问题是可以解决的！！”
叶娇娇似乎在为向珏生气。
“明明马上就可以解决的问题，为什么会这么快就！”
“就宣告破产，对吧？”
顾雅茗替她说出来，“我不知道郑涛做了什么。”
她确实不知道，郑涛只是让她做了一个选择，而她选择了放弃。
就这么简单。
叶娇娇看着她毫不在乎的模样，有些崩溃地去晃她的肩膀，
“你怎么想的！？啊！？你到底怎么想的！！”
“毁了你家的一切，你怎么能这么冷静！？”
“你要的就是这些吗？当一辈子的井底之蛙！！？”
“叶娇娇！”
顾雅茗大声打断她，用手按着自己的太阳穴，缓解被晃得头晕。
“你真的是我的朋友吗？”
她轻喘着气，心中有些难受。
“还是我妈的？还是顾家的？”
“反正不是我的朋友，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