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
床上。
沈引菂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脸上脖颈手心冒着热气淌着汗湿漉漉的，体温也居高不下，整个人烫极了。
她似陷入了梦魇，眉心隐隐作难轻蹙，连带着呼吸也是乱的。
下一瞬，沈引菂惊坐而起，像是被扼住喉咙后终于得到了呼吸，大口大口的吸吐着，眼眶泛着红，眼里却是一片迷茫。
床边的林叔赶忙问候：“菂菂，你醒了。有没有觉着哪里不舒服，快告诉大夫——”
沈引菂扭头，看向林叔和孙大夫，怔了片刻，随后猛然想起，却小心了声问：
“林叔...我爹呢？”
她嗓子呛了咽，出口的声音像乌鸦似哑哑的，有些难听。
林叔低头闪避，不知该如何说与。
见林叔如此支吾躲闪，豆大颗的泪珠掉落。
她不顾头上手上还扎着的银针，掀开被子下床，跑出屋，却见院里一旁、板凳拼了木板，上面架着一副棺材——
视线被泪水充盈变得模糊，她杵在原地，突然不敢上前了。
旁边的林叔也是难过：“你一连昏睡了三天，你爹也等了你三天。你且收拾收拾，赶在日落前送你爹落土为安吧！”
沈引菂：“......”
她默声站了好大一会，林叔重重叹气：“你若是不想，就由我来安排吧！”
人已经死了，天气闷潮，总不能一直放在这院里。
“等一下。”
沈引菂叫住，挪着步子一点点上前——
在看见棺木里躺着的父亲面容时，沈引菂嘴一咧，悲痛汹涌，呜哼呜哼地痛哭——
她跪在棺椁前，撕心悲痛万分，脑海中不受控地闪过一段段字眼。
[好家伙，这也太沉浸式了吧！]
[别的不说，就主播这演技，吊打内娱一大片流量小花（点赞）]
[现在电视剧都改直播投放了吗？]
[呜呜呜，虽然知道是演的，但小姐姐和Npc都演的太好了，想我外公了......]
[亲爹祭天，法力无边（狗头）]
[......]
评论弹得太快，沈引菂瞥见了在线观看人数竟然有一万多人，人气值不断上升，还有打赏......
她看向后台数据，人气值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点到了一百三十多万，打赏的礼物也有一万多。
“菂菂，节哀顺变吧！你爹最是疼爱你，他一定不想你如此伤心难过......”
沈引菂抬头，只见林延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的身边。
她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强迫自己压抑控制心中的悲痛。
沈引菂站起身来，抹了一把鼻涕，哽咽着声对林叔说：
“林叔，再缓一会儿，我去寻一副好点的棺材......”
这棺材板不好，落土就会引来虫蚁啃咬，她不想父亲死后还要受痛。
林叔担心：“你这病体刚醒，还是好生歇着，叔帮你去重新买一副......”
“不用。”沈引菂哭得一抽一抽，“我去问族亲借些银钱，我很快就回来......”
林叔家里本就不富裕，近日又医治林延的伤势，那点微薄积蓄怕是已然倾尽。
林延的伤，她本就有愧，哪敢再多烦扰。
沈引菂说着，便往门外走去。
林延想跟，却别林叔快步上前拦住：
“你就别上赶着了，快回床上躺着去！”
林延担心着急：“爹，菂菂一个人，还发着烧呢，不看着点，万一有个好歹怎么办！”
她一个人去借钱，肯定会受难。
万一她要是想不开......
“她命比你硬，你就别瞎操心了，快回屋躺着!”
“爹——”
...
沈引菂去问附近的亲朋邻居借钱。
大家正是知道她家什么境况，孤儿寡母的，沈引菂又是个女娃娃，往后这母女的下一顿都没得去处，这借出去的钱，哪还能有回啊！
所以大多摆手拒了，有借的，也不过意思意思。
沈引菂成了挨家挨户讨银钱的乞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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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后，她拿着手里几十文铜钱去到棺材铺，却只能得一副厚不过半寸的乔木板材。
沈引菂心灰了。
系统直播内的粉丝看她可怜，小礼物刷得很勤快，凑起来数额也有上升增多。
但她看了，系统店铺内只售小件的骨灰盒，没有棺椁售卖。
寿材店主见沈引菂愣着不说话，便催问了一句：
“沈家妮子，你还买不买啊？”
沈引菂回神，看了看旁边单薄的棺材，又看了看手里的铜板，又把视线放在店铺最里，刷了漆的好棺材，抿了抿唇，到底还是细声说道：
“陈伯，我能不能写张借据给你，先赊给我一副棺材，往后我挣钱了还你......”
陈伯没吭声。
早年沈张氏独自抚养女儿，那时沈引菂还算乖巧，也挺吃苦懂事。
自从沈立农从军中负伤回来，便把沈引菂惯宠的没了边界，当成男孩子般散养，还教沈引菂耍刀弄棍的......
乡里乡亲迫于沈立农大小是个官，又是在刑部任职，近几年没少由着沈引菂的调皮捣乱。
往日里虽说有些小磕碰，可眼下沈立农死了，沈引菂这般低声可怜的样子，也着实让人不忍。
正当店家想要松口，后院的妇人耳尖，出来后连忙抢话：
“妮子，我家这点营生也不容易，你看去问别人借些银两吧！”
这棺材铺又不是点心铺，开张不容易，再给赊账，他们的日子还过不过了啊！
沈引菂低头，面有难堪地握紧了手心里的铜板。
“欸，不是太子殿下救的你们嘛！太子殿下最是仁厚了，你要不去太子府道谢去，然后顺嘴说上一句你的难处，太子殿下肯定会施你银钱葬父的！”
“太子？”沈引菂生惑。
“怎么，你不知道啊？你这孩子，怎么连救命恩人都不放在心上......”
...
沈引菂在太子府门旁，等到黄昏日落，才终于得见一队马车仪仗回来。
马车刚停定，沈引菂便跑过去——
还没跑出去几步，便见马前着黑衣的侍卫纷纷拔刀以对，吓得沈引菂瞪大了眼，站在原地，不敢再往前一步了。
“何人扰驾？”
沈引菂连忙跪下，“我叫沈引菂，是来叩谢太子殿下救命之恩的。”
说完抬眸，只见车帘伸出一只白净的手，一着浅绿长衫的男子从马车上下来——
后闻其言：“我不记得救过你。”
声润如玉，透净温尔。
沈引菂有些紧张地吞了口唾沫，继续说道：“前几日夜里，北郊平单街有户人家大火，幸得太子殿下的人冒险搭救......”
齐赫辰淡然：“小事，姑娘不必怀心。”
说完侧身，挪步就要回府。
沈引菂连忙叫住：“太子殿下——”
齐赫辰应声顿步，再回首：“还有事？”
“我......”
沈引菂把人叫住，心中慌乱，嘴上结巴支吾，一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她是想求太子殿下施舍些银钱。
但眼见太子如此亲民好说，她是不是可以将心中委屈告知，求得太子殿下帮忙平她心中所怨？
可太子殿下与她根本没有交情，就算开了天恩，肯为她做主，左不过也跟钟少卿大人一样，是要信论证的。
这一点，她并不讨好。
太子殿下也不像是为了护私而不讲道理、就随意处置他人的那种。
齐赫辰耐着性子等了好大一会，却听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反倒是跟着身侧的内侍见不得一介草民如此怠慢尊贵的太子殿下。
“若是结巴，就回去多练练口舌，你也不看看是耽误谁的功夫！”
不给沈引菂再思量的时间，她附身一拜，而后才说：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可以身相许。”
话音一落，内侍嘲讽一笑，先一步回话：“要天底下所有受过我们太子殿下恩惠的，都像你这般找上门来以身相许，这太子府再扩个三倍怕是都装不下。”
真是可笑，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
太子府门，不是什么脏污低贱的身子送上门都会要的。
这话让沈引菂臊地脸皮子更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