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卖身契

萧璟见侍卫他的脖子上弄出了血，只觉不悦，是不悦那侍卫，实为心疼沈明渊，萧璟抬眸看向那个侍卫，道：“本王未曾让你动手。”

“王爷恕罪！”那侍卫连忙下跪，将刀放到一边，他的脖子，可没有被架着刀，更没有划出了血，却还是觉得脖子一寒。

“五十板。”

“…是…”

侍卫心里有些憋屈，之前有人不敬，对别人也是刀架颈侧，别说划破了，甚至直接都砍了头，怎的现在就不行了？

侍卫只当时运不济，退下去领罚了。

萧璟看着沈明渊脖子上的伤痕，有些担心，却没有表现出来一丝一毫，只是挥了挥手让侍卫松开他。

萧璟起身走到沈明渊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道：“你说句知错，本王就不罚你。”

“小人做错了什么…”沈明渊低着头，默默道了一句。

“你不服气？”萧璟其实想着，沈明渊若是服个软，自己就让他起来。

可是，沈明渊并没有向他服软。

萧璟蹲下，毫不知怜香惜玉的捏起他的下巴，强迫他看着自己。

沈明渊被捏的疼，他自然是不服气的，眉头紧锁，眼眸怎么都不去看萧璟。

萧璟便扭过他的脸，在这气头上起躁轻怒：“好大的胆子，你是本王的仆人！让你陪本王用餐，是本王的恩赐，你还想着别人！”

沈明渊微微咬唇，仍是不言。

萧璟甩开他，那力气用的不小，沈明渊随着他的力道，趴倒在了地上。

萧璟挥了挥手让两旁的侍卫丫鬟出去。他坐在凳子上，故意道：“我看你也不是多喜欢他，难不成，是欲擒故纵？”

“你胡说什么！”沈明渊一怔，瞬间悲由心生，不知道萧璟何时知道董逸对他有意的，可董逸现在已经…

董逸的死，沈明渊归因于己，他对董逸只觉得亏欠，如今萧璟却一句一句的都是董逸，他自然不平，气愤道：“口口声声是董逸！到底是你想还是我想！”

萧璟微微挑眉，道：“你发什么疯？”

“是你在疯什么！逝者已逝，你还想怎样！”沈明渊双眼充血，一时气道：“是！我就是欲擒故纵！我就是时时刻刻都想着董逸！”

萧璟根本不知道他是气话，艴然不悦，他压制着怒火道：“你现在是在伺候本王！”

“你也知道我只是伺候你罢了，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沈明渊看着他，丝毫不向他示弱。

秦长安过来的时候，听到了争吵声，敲了敲门，道：“王爷？”

“嗯…”

“需要卑职处理吗？”

“不用…”萧璟微言，可又想到了什么，道：“进来。”

秦长安打开门，只见沈明渊跪在面前，秦长安也不多看一眼，从他身边绕过，行礼道：“王爷。”

萧璟问秦长安道：“沈念一…现在怎样了？”他问着秦长安却看着沈明渊。

秦长安道：“回王爷，在江玉清那里医病。”

“你干什么！”沈明渊一听到念一，瞬间有些慌张起来，眼里透露着一丝恐惧。

萧璟看他这样，果然除了沈念一，他什么都不怕。

“你不是带沈念一来找江玉清求医的吗？”萧璟道：“江玉清是本王的大夫，很贵…”

“你…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来求医？”沈明渊从来没告诉过他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他道：“所以你还有闲心，要查查我的目的！”

今日秦长安带念一去医病，说是萧璟的安排，他那一刻还有些感激萧璟，原来萧璟早知他的目的！

“你一刃险些要了本王的命，本王不查，怎么知道你不是又来杀本王的？”

“你的命是我救的，杀了你又何妨！”沈明渊声音由低到高，不仅气愤，还有不屑：“你以为你是谁！怎就觉得我来此是因为你，我若知道你就是萧璟，我怎会踏这王府一步！”

“放肆！”萧璟听了他的言语，一皱眉头，怒火不由得从心头直窜了上来，可却只是轻蔑的说道：“你会，怎么不会？可只有江玉清能治沈念一的病…”

沈明渊不可否认，能够治沈念一，他确实什么都能尝试，什么地方都能去。

念一在萧璟的话语里，沈明渊无论多气，却只能服软，压抑着怒火道：“你想做什么…”

萧璟道：“本王的医师贵的很，见一次，一百两。”

“你混蛋！”

“怎的混蛋？”萧璟道：“你又以为你是谁？怎就觉得本王能分文不取？你这一个月工钱，就三两银子，什么时候才能攒够给念一治病的钱…”

“你…”沈明渊不明白他要做什么，但也知道萧璟不会饶了他的，身上已经出了冷汗。

萧璟冷峻的脸上泛起一丝笑意，极度的不怀好意，嘲弄般的说道：“本王要你签卖身契，你签是不签？”

沈明渊瞳孔骤然一缩，脸色阴沉，这卖身契一签，若交不起赎金，那就是一辈子的事，丧失最基本的人格和自由，终身依附于萧璟，委身受命于他供他劳役。

他哪里还是鲜活的人啊，不过是供“主人”随意把玩的“私人物件”。

可一次一百两，他又怎么能还的起…

萧璟是打算再也不放过他。

“长安。”

秦长安点了点头，走到书案前拿了一张宣纸，毛笔沾好了墨水，放到沈明渊面前。

萧璟道：“为念一治病的钱本王拿来买你，一点也不亏，本王不强迫你，你自己决定。”

沈明渊看着地上的白纸，却很是刺眼，萧璟说让他自己决定是，但哪里给了他决定的机会。

沈明渊微微垂眸，拿起了笔，道：“我签…”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也没有什么力气。

沈明渊的手有些颤，起笔落墨，当他只写了自己名姓时，萧璟道：“你知签了的后果？”

沈明渊自然是知道的，他并没有回萧璟的话，继续书写，写到一半时，他突然想到，若他沦为奴隶，沈念一身为他的儿子，也永不得翻身…

沈明渊想到这里，突然恍了神，他停下笔，墨水一时浸透了纸张，沈明渊回过神来，连忙提笔，对萧璟道：“…我有要求…”

“哦？”萧璟道：“说来听听…”

“念一…不能为奴…”

“那本王也有要求。”

“我同意…”

萧璟没想到他问都不问就应下了，可想想也是，沈念一是他的全部啊。

“本王应你，不会让沈念一受半点委屈。本王的要求，以后再提。”

沈明渊听他应下，松了口气，对他来说，只要念一好好的，他怎样都无所谓，无论萧璟什么要求，他都会同意。

沈明渊继续写，一字未断，最后不带半分犹豫的按上了手印。

“呈给我。”萧璟微言。

沈明渊拿起那张卖身契，双手呈上。

萧璟却未看那卖身契一眼，直接把卖身契放在一边，道：“以后，还想不想他人？”

“不想…”

“本王的话，你听是不听？”

“听…”

“你可知错？”

“小人知错…”

“你是谁的？”

“小人…是王爷的…”沈明渊紧攥着衣服，不甘示弱是能感觉到的，这说是卖身契，可卖掉的哪里只是身啊，是他所有的人格和尊严。

“你还是不服气？”萧璟轻言道：“不听话是要挨罚的…”

他自然是不服气的，却道：“小人不敢…”

“抬起头来。”

沈明渊抬头看他，眼里没有半丝恐惧，看他还是平日的眼神，很淡很淡，萧璟在他眼里，感觉看不到自己。

果然让沈明渊动容的，只有沈念一。

萧璟俯身勾住他的下巴，贴近他的脸颊，望着他的眼睛道:“再说一次，你是谁的…”

“小人…是…是王爷的…”

“本王还是觉得你还不够谦卑…”萧璟放开他，站起身来，半阖着眸子道：“好好调教才是。”

秦长安接话，道：“王爷，按照规矩，卖身为奴应拭去衣物，令其长跪，行挞百鞭，以震主威。”

卖身契签了之后，是要先受罚的，说是百鞭，其实不止百鞭，也不止这一种刑罚，要罚到奴隶不敢乱喊乱叫，目的就是为了让奴隶不敢违反主人。

萧璟自然是知道，可虽说是规矩，但听到秦长安说出来时，萧璟眸间闪过一丝不易捕捉的心疼之意，他可没想着真的在他身上用刑，沈明渊可不像是能承受百鞭的人，这打在身上，别说百鞭，一两鞭也就废了。

沈明渊也不是不知道，在萧璟要他签卖身契的时候，他就准备受着了，只要念一好好的，他什么都能接受。

萧璟只道：“哪日惹得本王不悦了，再打来取悦也不迟。”

沈明渊微微挑眉，却不说一句话。

秦长安看了眼沈明渊，又提醒道：“王爷，这名姓…”

卖身契签了之后，奴隶就和以前的自己毫无瓜葛，就算是名姓也不是自己能决定的，叫什么都是主子的喜好，主子叫什么那便是什么。

有些人买了奴隶之后，并不赐名，这还算好，有些奴隶，只能用一些辱人格和尊严的代号。

可是那又怎样，奴隶是什么，不过是掌中之物罢了。

“名姓…还需要有名姓吗？”

沈明渊不语。

萧璟眼角轻挑，道：“你该求本王赐名。”

萧璟不是在问他，而是在命令他，沈明渊听得出来，他眉眼冷了几分，划过一丝危险的寒光，稍纵即逝，沈明渊轻呼了口气，微微道：“…求王爷…赐名。”

沈明渊说那求字，听话是听话了，但是，萧璟听在耳朵里，却觉得心似是被搅了一下，实在揪心。

萧璟不知自己到底是什么新需求，沈明渊的示弱，他并不感觉开心，淡淡说道：“本王不改你的名姓，你只管记住自己的身份，可知道了？”

“…小人知道…”

萧璟扫了他一眼，低语道：“本王开心了说不定将卖身契还你，别想着要逃，你到哪里，本王都能找到你。”他说着，绕过了沈明渊，又扔下一句：“收拾好了，来伺候本王。”

秦长安拿起那张卖身契，看了眼沈明渊，沈明渊表情淡漠，好似并未因这卖身契感到如何。

秦长安将卖身契收起，不咸不淡道：“好好听王爷的，王爷不会亏待你，王爷今日都在书房…”话落，便离开了。

沈明渊低声骂了句混账东西，然后站起身来，走出了房间。

萧璟离开后就直接去了书房，其实，不只是今日，他几乎每日都是在书房待着的。

萧璟坐在书案前，昨日教沈念一写字用的宣纸还在书案上放着，萧璟打开叠起来的宣纸，虽然是他握着沈念一的手写的，但还是有些歪歪扭扭的。

他教了沈念学了四个字：喜上眉梢。

萧璟收了宣纸，不像其他用过的宣纸一样扔到了渣斗里，而是工整的叠放在了一边，他问秦长安道：“念一的病，能治么？”

“嗯，不过，需要时间。”

“多久？”

“至少半年。”

“半年…”萧璟问他：“卖身契可拿过来了？”

其实，萧璟现在连沈明渊在上面写的什么都还不知道。

秦长安将卖身契递给萧璟，萧璟打开看了看，有些惊讶。他没想到沈明渊竟然能写出这么一手好字。

若是只看单字，就觉得妙笔丹青，行迹如云似烟，可整篇看下来，字字力透纸背，直挺爽利、好似剑锋。

字如其人好似是真的。

萧璟静下来想想，觉得他不够谦卑大概是因为自己心里有气，只想让沈明渊服从，可是，他却忘了谦卑不是奴颜媚骨。

沈明渊哪有一点奴颜媚骨。

萧璟看着沈明渊的字有些出神，卒然想起昨日沈明渊为他研磨的事，若他真是第一次用毛笔，这字又怎会写的这样好，沈明渊的字，并非一朝一夕能练出来。

他昨日将那墨水弄到自己脸上，果真的刻意的。

萧璟轻叹了口气，又想起昨日的事，秦长安却突然说道：“沈明渊，查不到他的一切…”

萧璟一愣，问道：“你何时查他了？”

“…在王爷还没有离开永宁村的时候…”

“查他做什么？”

“王爷…看重他…”

萧璟神色不变，却心绪万千，看重他？看重他了吗？看重吗？

萧璟心中不由泛起莫名的焦虑，他有些责怪自己，刚才怎就忍不住发了脾气？

萧璟叹了口气，将卖身契放在桌上，揉了揉太阳穴，漫不经心的问道：“户册上也查不到？”

“…是…”

萧璟听此，稍是有些惊，户册上查不到的少有，沈明渊在永宁村住了八年之久，是在去永宁村之前就开始隐瞒户籍？还是他本就不是南陵的百姓？

难不成…他包括名姓在内的一切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