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又何尝不上心？

沈明渊的意识再次从虚无中拉回来的那一刻，只感觉到有人握着自己的手。

“醒了…”，萧璟守在床边，见沈明渊眼皮微动，黯淡的眼眸瞬间燃起了灼灼烈焰，他激动万分的朝外面喊道，“太医！太医！”

沈明渊被萧璟这一声喊，才是真的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眸，躺着的地方，是萧璟的房间，萧璟的床，入眼的，就是紧蹙着眉头望着他的萧璟。

一直在外室候着的几个太医疾走到床边，萧璟这才松开沈明渊的手，其中一位太医便为他把脉，片刻之后，太医道：“王爷放心，沈大人已经无碍了，需要好好静养，下官们先去为沈大人熬些药来。”

“快去快去！”萧璟说着又连忙坐到床边，好似本能的握住了沈明渊的手。虽然太医说是无碍，可沈明渊面色苍白，哪里是无碍的样子。

昨日寻到沈明渊的时候，面色苍白，毫无血色，在那寒风雪地里只着了一身中衣，却浑身滚烫，脸上及露出来的肌肤淤青血痕显而易见，目光都是异常呆滞毫无生气，就连呼吸，都十分微弱。

刚寻到他时，那副样子已让萧璟心痛不已，太医为他诊治时，才发现他身上的伤更甚，两只手的手心划着刀痕，右手甚至被利刃穿透过，身上的血痕都是指甲划过的痕迹，生生划破的，那白皙修长的双腿，皆是棍棒打出来的淤青。

萧璟当时险些没有忍住泪，他背身不敢去看，心痛如绞。不敢细想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折磨，他又是怎么熬过来的。

自把沈明渊带回府邸，萧璟就一直坐在他身旁不肯离开，沈明渊或许是身体忍受着太多折磨，即使是昏过去了，那眉头也一直紧蹙着，神情疼痛。

萧璟看在眼里，无比希望躺在这儿的是自己，他不断祈祷着期盼着，片刻不曾休息。

沈明渊半睁着眸子看着萧璟，萧璟长了胡子，头发都不知多久未梳了，感觉乱糟糟的，他生了白发，十分显而易见的白发，眼下两片乌青，嘴唇都干裂出血…

才短短半个月的时间…

沈明渊从来没有见过萧璟这般狼狈的样子。

“沈明渊？”，萧璟低声喊着沈明渊的名字，他的眼睛很亮很亮，漾着的喜悦要溢出来了，好像感觉不到疲惫一样不断问道：“好些了吗？哪里还痛？要喝水吗？饿不饿？冷不冷？需要本王做些什么？”

期盼着，期盼着沈明渊的任何一句话。

沈明渊稍微动了动手，这才发觉到萧璟一直握着自己的手，他握的很紧，他的手很热。

“我没事…”沈明渊轻吐了两个字，他见萧璟这副模样，本是要宽慰萧璟，可喉咙干痛的厉害，那一个“事”字还没说完，便急咳起来。

宽慰没能宽慰，萧璟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萧璟快速起身去为他倒水，因为太过慌张，便一时步态不稳崴了脚，险些跌倒。

萧璟并未在意，匆匆走到桌边，只是提起水壶时手抖得厉害，去拿茶杯时又险些把茶杯打翻…

沈明渊眼里，萧璟局促不安，手忙脚乱，像个无措的孩子一般…

萧璟匆匆倒了水，然后有慌忙回到床边，他拿勺子舀了一点，然后吹了吹，试了温度之后，才喂给沈明渊。

沈明渊微微张口，萧璟怕呛到他，那勺里的水没敢盛多，就那一点点的温水，划过沈明渊的喉咙，一直到胃里，都是暖的。

这么多天，他是吃雪熬过来的。

现在这一点点温水，他都感到好生奢侈。

萧璟又喂沈明渊喝水，沈明渊却摇了摇头，他想抬起手，却发现自己手上又疼的厉害，便放弃了抬起手来。

萧璟察觉沈明渊的动作，连忙放下手中的杯子问道：“要拿什么？告诉我，我在这儿.。”萧璟再次攥紧他的手。

沈明渊用那低哑的声音问道：“念一...念一怎么样？”

“念一很好，放心，念一也很想你。”

念一也很想他…

萧璟嘴里脱口而出的一个也字，沈明渊便知萧璟对自己同样也是万分想念。

“江玉清和彩玉他们…”，沈明渊记得，当时江玉清他们也都是中了迷药的。

“都平安无事。”萧璟话语温和轻柔，带着安慰之意，可他面带忧色，心疼二字跃然眉间。

沈明渊情不自禁的悲由心生，回来了是好事，可他看到这副样子的萧璟，他竟是觉得心疼。

“现在感觉如何？”萧璟又问他。

沈明渊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了，萧璟此刻的担忧，显露无遗，沈明渊尽数看在眼底。

记得楚溪说过，萧璟都已经无暇自顾，沈明渊原本也以为萧璟找不到自己，他很快就会放弃。没想到，他竟然一直在找自己，还找到了自己。

自己好像低估了萧璟对自己的情意。

虽然萧璟从未向他亲口说过爱慕之心，但沈明渊毕竟不是十几岁的小孩，他的心思也并非像萧璟所认为的那样单纯，对于萧璟的感情，他心里一直都明镜似的，只是一直不想承认，他一直告诉自己，萧璟只是贪恋这张脸，只是一时兴起的欢心。

但沈明渊发现，他越来越找不到理由去说服自己萧璟只是玩闹而已，他的眼神、动作，细微到神情和唇角，沈明渊能把他对自己的疼惜看一清二楚。

沈明渊因为见不得光线，他此刻的眼睛生疼，可他忍着痛，望着萧璟那憔悴不堪的面容，再次抬手，萧璟轻抓着他的手腕，沈明渊虚弱，根本没有太多的力气，萧璟便托拿着他的手，顺着他的方向，随沈明渊想碰什么摸什么。

只是萧璟没想到，沈明渊，竟然摸自己的脸。

沈明渊的手心轻轻的抚摸自己的脸颊，稍是带过，沈明渊便用手指去碰自己的长出来的须髭。

萧璟轻轻攥着沈明渊的手背，任他触碰。

许久不言的沈明渊，淡淡问道：“王爷呢？”

比起自己身上的伤，萧璟更要令他在意。萧璟对他上心，他何尝不对萧璟上心?他也不知道自己从何时开始对萧璟放下戒心，而且觉得安心，又开始上心，或许是不久前，也或许是很早之前，具体何时，他自己也说不清想不明。

萧璟对他，松弛有度，做事适度，即使他们身份悬殊，可萧璟喜欢也从不强求。萧璟迟迟不言心悦之意的原因沈明渊不得而知，但纵然是迟钝，萧璟也令他觉得安心落意。

“我就在这儿，何来不平安？”萧璟听沈明渊问及自己，在这愧疚与心痛之时，又心生欢喜。

不上心沈明渊问平安，并非只问平安，萧璟现在这副样子，哪里像是平安，怕是心力交瘁才这般狼狈。

身体不过是一具空壳，萧璟心中不安，便算不得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