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不是委屈,但也委屈

萧璟并未回答，他沉默许久，反问萧瑜道：“你可曾见过他？”

萧瑜一愣，以为萧璟知道了霍府的事，正为难要不要告诉他时，萧璟又问道：“我是说，小时候可否见过？”

萧璟这一问，可问傻了萧瑜，他以为萧璟是知道了霍府的事，原来不是吗？

萧瑜实在不解萧璟的意思，这几日他问过叶上秋，也得知的沈明渊与萧璟的相识。

沈明渊单单只是曲东玉瑶山的一个山农啊，先不说曲东与帝都相距十万八千里，单单二人身份迥异，怎得小时候会见过呢？

但既然萧璟问了，萧瑜还是细细想了想才道：“未曾见过...”，萧瑜回答的坚定，先不说沈明渊那一身不同寻常的武功，单单是那张脸，只要自己见过，肯定是不会忘的。

萧璟听此，松了口气一般，轻声道：“在宫里好好待着，若是再…”

萧瑜不等萧璟说完，便学萧璟曾经对他说话时冷戾的语气道：“若再敢偷跑出来，就关禁闭！”

萧璟顿了顿，说道：“再出来记得让人跟着。”

萧瑜怀疑自己听错了，以往萧璟是不许他出宫的，他沉吟了一下，萧璟这态度的转变，就只是因为自己帮他寻了沈明渊吗？

左思右想，萧瑜不打算告诉萧璟自己在霍府见过沈明渊的事，他虽是皇帝，但萧璟不准他与霍家在上朝以外的地方有任何接触。对于这一点，萧璟管的特别严格，和能不能出宫根本不在一个层次，若让他知道自己出现在霍府，关禁闭是小，他能拿链子把自己锁起来。

萧瑜回过神来，道：“这沈明渊到底是什么人？你可一清二楚？”

萧璟看着远处，没有说话。

萧瑜这才确定萧璟是真的不知，略有诧异之余，也对这个沈明渊越发“敬佩”，戏说道：“他也是有点本事，能让你这多疑的性格留他到现在。”

“他有恩于本王。”

萧瑜知道沈明渊救过萧璟，但他又不是傻，萧璟的所作所为他都看在眼里，忍不住一笑：“你是报恩吗？”

萧璟顿然，出了半日神，才垂首低声道：“总归已是本王府上的人。”

南陵十多个王府，谁不知道靖霄王府规矩最多？身份不明者，不被严刑拷问逐出南陵就算是好的了，怎么还就能是府上的人了？

萧璟对沈明渊这个“隐户”的态度，实在不像他素日的脾气，萧瑜大致明白萧璟的意思，他只是说的隐晦了，萧璟要说的，是“总归已是我的人。”

“可到底还是身份不明。”

萧瑜句句不离沈明渊，萧璟也知道他话里有话，是让自己提防着沈明渊。

萧璟心底叹了口气，对萧瑜道：“本王明白你的意思，他…”，萧璟看向寝卧的方向，淡淡道：“本王有分寸。”

“也罢，想来也不需要我的提醒。”，萧瑜差不多能确定萧璟对沈明渊的心思，见萧璟说到这里，他不好再插一嘴在说什么提防戒备，岔开了话题道：“从昨日回来，你就一直在他身边待着。想必还不知楚溪家中地窖里搜出来的那些东西，与这次凭空出现的药人有关。可近日发生的事，只靠他一人是万万做不到的，从竹屋带回来的人死了，咬舌自尽，要查下去，怕是有些困难。”

萧璟那日在竹屋见了那两个黑衣人后，已经意识到了楚溪背后还有他人，山上的药人也让他猜测了楚溪竟然会与药人有关，只是他有些惊讶，惊讶那个带回来的黑衣人会自尽,当时自己问什么他答什么，那明明就是个贪生怕死的人，怎会自尽？

萧璟并未细问，只对萧瑜道：“这件事我会处理，你近日暂且不要出宫。”

“只怕王兄的心思不在这儿。”，萧瑜笑说着便离开了，萧璟的话，他没有拒绝，也并未应下。

萧璟有些发愣，看着萧瑜，直到他没有了身影，才重重的叹了口气，又回到房间。

就算只是站在房门外，他还是一刻也不敢多待，现在只有亲眼看着沈明渊安然无恙，他才能算的上安心。

萧璟回到房间，发现沈明渊竟然用被子蒙着头，他连忙疾走过去，这样捂着，总是不好。

萧璟想为他拉下被子，沈明渊察觉，连忙道：“不要…”

萧璟听到他的声音，内疚着道:\\\吵醒你了\\\。

沈明渊不说自己没睡，只说是自己醒的。

萧璟倒也听他的，不掀他的被子，但还是觉得蒙着头不好，坐在床边说道：“这样捂着，会闷。”

沈明渊半天没回复。

萧璟担心的问道：“是哪里不舒服？”

萧璟担忧着，沈明渊更不想告诉萧璟自己用了瘾药眼睛见不得光的事，若告诉他，势必又是寝食难安…

“能不能…拉上帘子？”沈明渊想了半天，只说出这一句话来。

“好。”萧璟以为他要睡，便应了一声，把窗边的竹帘都拉上，房间瞬间昏暗下来。

终于没了那日光，这眼睛才算得上好受一点，他眨了一下眼，眼泪就从眼角落了下来。

萧璟一怔，他不知沈明渊流泪的原因，猜想着或许是身上太痛，或许是心中委屈，可无论是什么原因，萧璟都觉得是自己不对，一时愧由心生…

沈明渊其实是因为眼睛太过干涩，才控制不住的掉了两滴泪，只是萧璟眼里，这是天大的事。

自从沈明渊来到自己身边，一而再再而三的涉险。

上一次沈明渊和沈赫言在府内遇刺，不该沈明渊经历的事，他无缘无故受到了牵连，自己还说什么不会再有下一次。

可这终归不是他能左右的。

萧璟轻轻用手划去了沈明渊的眼泪，沈明渊看着萧璟那怜惜的表情，不由动容，但也知道他错意，轻声道：“我不是哭…”

萧璟觉得他逞强，温柔的摸着他的头发，轻声道：“本王知你委屈，也确实是委屈了你…”

沈明渊他不是委屈哭的。

可若真说委屈，有也没有，没有也有。

说有，他其实从来不敢委屈，因为父亲不让，儿时觉得委屈的泫然欲泪时，父亲会拿家法罚他，不许他哭，训诫他只有软弱者才会委屈。

父亲给他养成的性情，深刻到了骨子里，即使是被楚溪人折磨成现在这个样子，沈明渊除了觉得丢人，也都没觉得委屈。

可若说没有，昨日听到萧璟喊自己的时候，心里莫名其妙就好酸。

沈明渊并未抗拒他碰自己，看着萧璟忧心忡忡，他意图安慰萧璟，轻声说道：“王爷还去寻我，又怎会委屈…”

沈明渊这话，哪里是入了萧璟的耳，是入了他的心，他哪里能不去寻他呢？沈明渊越是这样善解人意，就让他越发觉得愧悔无地。

扪心自问，他将沈明渊留下，都只是为自己谋私。

还让他签卖身契。

或许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就不应该招惹沈明渊。

沈明渊说不委屈，萧璟就越觉得他委屈，他一时觉得应该放下自己那些微不足道的私心，不能再继续连累沈明渊了。

不能再让沈明渊留在自己身边。

萧璟正想着等沈明渊好了到底要如何安置他，可还没等他想到，房门又被打开了。

萧璟收回了抚摸沈明渊青丝的手，站起身来道：“本王很快就回来。”

才刚走几步，萧璟就听身后的沈明渊虚弱的说道：“王爷..，不必守我。”

虽然不知道这几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萧璟的憔悴与狼狈，当时楚溪口中的大事，早已让沈明渊预感到了不妙。

萧璟微微张嘴，欲说还休，顿了一顿，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离开了卧房。

沈明渊心中叹息，沉闷不已。

萧璟出了卧房，见是沈赫言和沈念一。

沈念一抽泣的厉害，不说眼睛，整个脸都是又红又肿。

“父君…父君…我找爹爹…爹爹呜呜呜…呜呜呜呜…”

念一哭着喊着，嗓子都哑了，什么声音都喊不出来，嘤嘤呜呜的，他整个小身子在沈赫言怀里，打颤的厉害。

“念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