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噩梦惊醒,林家

这一觉，林见鹿睡得并不安稳。

梦境宛如放电影般清晰、真实，将林见鹿拉入与沈闻溪交织的过往，曾经遗忘的路径、山峦与田野……以及他含笑的眼眸里闪烁的柔情，似轻纱浮现，朦胧美好。

突然，画面急转，瓢泼大雨的午后，骤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林见鹿亲启”的信封，交织的最后一幕是沈闻溪倒在血泊中无声无息的画面，林见鹿陡然惊醒。

她茫然的望着贴满旧报纸的低矮天花板，长长的睫毛上挂满了泪珠，双手掩面，泪水顺着指缝无声的流下，肩膀不停的抖动，呼吸急促的喘息，整整三天了，沈闻溪第一次如此清晰出现在她的梦中。

……

暮色苍茫，残阳染红了半边天，透过半开的花窗，远处的群山若隐若现，显出青黛色的轮廓。

三天的时间里，林见鹿已经不知道自己哭过多少次，心脏如刀绞一般，整个灵魂都被撕裂到破碎。

而林家人只当她是受不了外面的流言蜚语，小心翼翼的对待着她。

小院里隐约能听到低低的交谈声，一家人下工的下工、下班的下班，全都聚在了一起。

厨房里，林树明将刚从河里捞上来的草鱼递给婆娘，沟壑纵横的面容上满是担忧，“囡囡还是不怎么说话吗？”

“唉，慢慢也就好了，这几天因为肚子里有孩子好了很多。”

刘春梅动作利索的切菜，脸上因看见草鱼而浮现几分笑意，“一会儿我就给囡囡把鱼炖上，正好给她补身体了。”

“好，明天我还去河边捞，给咱们囡囡吃。”

刘春梅头都不抬的继续切菜，“你说闻溪这孩子什么时候回来啊？还是联系不上吗？”

“我今天下午就去邮局看了，还是没有回信，电报已经发出去三天了，一点动静都没有。”林树明语气里带着懊恼，早知道是这样的话他就不点头同意这门亲事了，这要不是沈朝昌拍着胸脯保证一家人会对林见鹿好，他还真不想滩这趟浑水。。

“那你记得盯紧一些，还有沈家，看看到底什么意思。”刘春梅说到这里的时候浮现出一丝愠怒，连带着看林树明也没有好脸色了。

“好！”林树明放下鱼就去院角编竹篮去了，一双满是老茧的手动作灵活而娴熟，微弯着脊背低头沉默不语。

……

傍晚的余晖洒进小院，夕阳的最后一抹晚霞染红了半边天。

林见鹿的房门被人打开，虎头虎脑的小家伙蹑手蹑脚的走进来，恰好对上林见鹿黯淡红肿的眼眸。

“……小姑姑，奶奶让我喊你吃饭！”

话音刚落，小家伙怯生生的看了她一眼，逃也似的跑出门外，林见鹿还能听见他清脆的声音，“奶奶，姑姑已经醒了，我和她说了！”

“行，你上一边玩去吧！”

声音还在断断续续的涌入耳朵，林见鹿平复情绪后小心翼翼的下床，动作间已经无意识的护上小腹，避免碰撞，她先用湿毛巾敷了敷眼睛才出门。

几分钟后，林家人全都坐在了小院里等待开饭，众人的目光似有若无的打量着林见鹿，而她置若罔闻。

林家人口简单，家里条件比绝大多数的人都要好上许多，起码每月隔三岔五能吃肉，偶尔吃顿细粮，逢年过节做身新衣服穿，刘春梅和林树明夫妻二人共育有三子。

大儿子林志军，已经三十出头了，是家里的主要壮劳力，每天往返公社去机械厂上班，为人成熟稳重，老实憨厚，娶的是隔壁村村支书的女儿何云丽，比林大哥小两岁，是一个大气爽朗的人。

大嫂何云丽平日里上工干活，家里的活计也是一把好手，周围邻居提起来无不夸奖，在外人缘相当好。

两人共育有两子，大儿子林超辉8岁，小名叫小辉，已经在村东头的小学上两年级，放学之后就是和小伙伴漫山遍野的游玩，顺带着给家里打猪草。

小儿子林超勇，今年5岁了，因为还没到上学的年纪，平日里就是和林家村的同龄小孩子上山下河，漫山遍野的瞎玩，像是脱缰的野马一般无拘无束。

刚刚过来叫林见鹿吃饭的就是林超勇，小家伙别看年龄小，最会看眼色了，机灵的不得了，是他奶奶的小情报员。

大哥下班闲暇时会去山上砍柳树编竹篮拿去公社卖，也算是补贴家用，这些钱刘春梅一般都不会收，给他们自己的小家庭当零花用。

二哥林志国，今年已经27 岁了，因为之前相亲时正好有机械厂的工人身份，由此娶到了公社的姑娘。

媳妇叫高杨英，今年25岁，平日里高傲自负，总觉自己是城里姑娘看不起乡下人，这两口子简直是卧龙凤雏，要不说能成为夫妻呢，一样的奸懒馋滑，别的本事没有，一上工就装病的本事一流。

在林见鹿的记忆里，他这位二哥是典型的小白脸，长相也非常符合这年代大姑娘小媳妇最喜欢的那一挂，眉清目秀的，因为平日里偷奸耍滑惯了，人也懒惰，看起来吊儿郎当的，正儿八经的工作也不好好的干，三天两头的请假装病，游手好闲。

两人共育有一女一子，女儿林可可和大哥家的二儿子先后出生，已经五岁了。

小姑娘平日里文文静静 ，小小年纪就非常懂事了，平日里就是和林见鹿这个姑姑一起操持家务。

不过这几天由于林见鹿身体的原因，这孩子就跟着林超勇出去玩，顺便打猪草摘野果子。

而他二哥的儿子林超阳，今年已经2岁了，因为她二嫂的重男轻女，日常当儿子是宝，把孩子养的白白胖胖的，家里估计有点啥好吃的都先紧着这个孩子了。

当初她和大嫂何云丽一起怀孕，大嫂想生一个女儿，高杨英想生一个儿子，两人一前一后生孩子，恰恰事与愿违，所以高杨英自觉在婆家低一头，消停了三年直到小儿子出生后才直起腰板，再次兴风作浪。

林超阳被她二嫂养的娇气了一些，日常哭哭啼啼的，光林见鹿来的这几天，就深受这小男孩的折磨，白天睡不醒，夜里不睡觉。

还有三哥林志兵，今年岁月21了，18岁的时候被部队选中去了西北当兵，迄今已有三年。

要说家里谁与林见鹿最亲近，那非这个三哥莫属了，从小到大，林见鹿因为性格绵软的原因，经常遭遇到村里的其他小姑娘小男孩的欺负，每次都是她这个三哥帮她找回场子。

小时候，这位三哥最能干的事情就抛弃他那群小伙伴陪林见鹿玩耍一些小儿科的游戏，明明是暴躁易怒的性格，对林见鹿却总是温柔耐心，他大概把这辈子最好的脾气都放在了林见鹿的身上了。

自从三哥当兵后，每次送信回来必然会给林见鹿寄礼物，为此，林见鹿的二嫂白眼都要翻上天了。

但可惜的是，这个家里当家做主的人是大伯母刘春梅，每当二嫂露出那副嘴脸时，必然会受到她的镇压，最后就只能不了了之了。

这个家里最吃苦耐劳的是林见鹿的大伯，平日里戴着一个中山帽，穿着朴素的汗衫补丁衣服上工下地，虽沉默寡言，性格却异常温和。

对家里的小辈柔和耐心，日常喜欢腰间绑着旱烟袋，抽着旱烟去田间地头看庄稼，捡柴火，或者是坐在院子里编竹篮，一刻不停歇的忙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