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太上皇
听见封九妄的声音，连央唇瓣紧抿。
对上封九妄的双眼，并不言语，只是俯身对着封九妄的唇便是一吻。
在封九妄的推拒中，连央加深了这个吻。
“连......”
不给封九妄任何劝慰她离开的话说出口的机会。
连央固执的用行动证明自己的坚定。
直到封九妄无奈的叹息，连央才起身。
眉眼微挑，看向一旁的安德一，叫他端上早早热好的粥。
想民间再贤惠不过的小媳妇儿，试了试粥是温度，扶起封九妄，叫他倚靠着自己，
“陛下一定累了，咱们先喝点粥，武安贫瘠，我命人去取蜜饯了，咱们得省着点吃，陛下不许怕苦知道吗？”
封九妄从未如此乏力，像个废人一般，只能任由连央照顾。
抿如唇中的白粥软烂香甜，封九妄却尝出苦涩。
直到一碗粥下肚，封九妄才稍稍恢复一点气力。
朝白芷投去一个眼神，看到白芷点头的动作，心中了然。
费劲的握住连央的手，
“小蒹葭，你还年轻。”
连央强撑出的笑意尽数崩塌。
断了线的泪水一颗一颗滚烫的砸下。
“陛下知道我有多害怕吗，为什么现在要推开我，你刚刚才答应过我，十次，百次，忘记你多少次你都会让我重新爱上你，你现在却要推开我？”
连央所有强撑的勇敢都在封九妄一次又一次的推拒中瓦解。
她可以陪伴封九妄度过最艰难的这段时光，甚至可以在最坏的结果与他共亡。
独独不能接受封九妄要在此刻推开她。
除了她，世间还有谁能与他共死呢？
白芷等人无声的退出房间。
封九妄握住连央的手已经逐渐失去了力气。
他甚至连握紧连央的手的力气都失去。
努力使自己的气息平稳，不让连央从他的语气中听出脆弱。
封九妄只是很平静的启唇，
“连央，朕想过，就这样，黄泉碧落生死相随，可是连央，你还这么年轻。
你还有许多没有见过的风景，不该，与朕一起，埋葬在武安。”
从昏迷中醒来，在灯火下看见连央坚强的眉眼。
封九妄才陡然发现，离那个胆怯生涩的连央出现的时间，过去了那么久。
可细细想来，却也没有很久。
他们甚至来不及度过第二个除夕。
“陛下知道我还年轻，就更要坚强一些，不要想着推开我，要想着好起来。”
封九妄想抬手抹去连央的泪珠，却在半空就无力的垂落。
手掌重重砸落的声音，才将连央从悲伤中惊喜。
无措的握住封九妄的手，也在此刻发现从来沉稳强健的封九妄，手掌在轻轻颤抖。
是时疫的无力，让他连抬手的力气都失去。
封九妄一生骄傲，即便自缚于别院，也从不曾有过这样虚弱乏力的时光。
不再掩饰心中的悲凉，封九妄露出一抹苦笑，
“你瞧，朕连抬手，为你擦去眼泪的能力都没有了。”
封九妄比任何人都了解自己的身体，依照正常时疫的描述，他决然不会倒下后就落到如此境地。
安城导致数万人死亡的时疫迅速从脑海浮现，封九妄不知，他是否能撑过三日。
连央惊慌的将封九妄的手握紧，牵着他的手胡乱在脸上抹去泪水。
“陛下，这不像你，白御医都没说什么呢，你不要自己吓自己啊，陛下只是一日未进食，累着了，这么多年陛下都没有好好休息对吗？我们就当趁机，偷个懒。”
努力让自己的神情变得轻松。
连央甚至不敢再看封九妄虚弱的模样。
她演技不好的，露馅了怎么办。
转过身，踉跄着借着倒茶的动作不让封九妄看见她的慌乱。
强大轻快的不听找着话和封九妄絮叨，
“陛下，回宫了就让踏雪回玄极殿吧，冬日它会衔梅花，夏日会从池中捞藕上来吗？”
很快连央又摇摇头，
“不对不对，陛下喜欢钓鱼，偏偏总也钓不上来鱼，让踏雪陪着陛下钓鱼吧，我，我给陛下作画如何？
陛下还不知道吧，我偷偷练习了画技，学正都说了，我特别有天分。
还有陛下喜欢的桃酥，糖油减半，我也悄悄和御厨学了两手，还有还有啊，我答应给陛下的荷包还没有绣，还有......”
连央哽咽着，几度失声，猛的吸了口气，才继续磕磕绊绊的说，
“还有，我还没有给陛下生娃娃呢，我们生个女孩儿好不好？你要像保护我一样，保护她，教她骑射，教她琴棋书画，让她变成最美丽最耀眼的小公主。
不不不，我才是你的小公主，那，那我们生个男孩儿吧，你教他，要好好保护我，以后就有两个人保护我了，可是，可是你会更喜欢孩子吗？
你会不会因为孩子，就把我放到第二位了呀。”
连央的语气低落下去，好似已经看见了封九妄因为二人的孩子而冷落她的场景。
封九妄眼中好似有水光闪过，无力的阖眼，眨去那一星湿润。
“不好。”
连央后背一僵，有些生气的想，如果封九妄还要赶她离开，她就，她就不！
“朕不想要孩子，只有我们，不好吗？”
猛地转身，连央愣怔的看着躺在床上，目光温柔唇角含笑的男人。
“你，你不想和我......”
“朕只想余生有你，朕不想让旁人占去你丝毫目光。”
傻乎乎的露出一个笑，连央好似有些晕乎。
“其实，我也不想要，听说生孩子很痛苦的，可是，可是我们家，不是有皇位要继承吗？”
封九妄看着她这样的娇憨，努力的勾了勾手指。
连央会意的走回窗边，俯身凑近了封九妄。
“记得白日朕下令即位的新帝封珏吗？”
连央愣了半晌才点点头。
“嗯，朕会教他，万事以你为先，等到他长成，朕就带你去丰城，当年朕就是在丰城当了两个月走镖的镖师。”
眨了眨眼，连央歪着脑袋想了许久，
“陛下当太上皇，还养得起我吗？我很费银子的。”
顺着连央的话，封九妄认真的琢磨了许久。
好半晌才回答她，
“等你攒够了金子，朕再退位给封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