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破土而出
无能为力的时候人们总用顺其自然来掩盖。
失去期待是因为提前预知了结果。
但只要心还在跳动,就会为坚定的奔赴而雀跃。
周而复始,生生不息。
勘破无极殿的连央不是幻象而是真切的她时,封九妄尘封已久的期待再度破土,以不可抑制的姿态茂盛。
封九妄将头往后仰了仰,半阖眼眸懒散却带着笑意,
“小蒹葭,不可厚此薄彼。”
薄唇勾起的弧度分外惑人,连央未有愣怔,却在下一秒忍不住笑出声。
捧着脸的小手不曾松开,再度以虔诚的姿态,在他的右眼皮上烙下一吻。
嗯,刚才她亲吻的是左眼。
一触即分的柔软,封九妄在同一时刻睁眼。
“不开心?”
明晰了不是幻境,就可以很轻易的发现连央闯入时的狼狈。
连央还跪坐着,直挺的腰肢有些乏累,被封九妄及时的撑住。
知晓了他的意图,连央只能无奈的垂眼,以这样面对面,她高他低的姿势与他对话。
“今日华天桃找我说了些事。”
连央仍旧是原来的连央,在刚听到向老爷的消息时,她会为之震动胡想。
可在封九妄面前,其余的人和事,瞬间就失去了那些浓烈的色彩。
连央不清楚这是为什么,但她知道只要看见封九妄她就很安心。
在叙述时连央的情绪十分平稳,封九妄好似没多想,只是不知何时松开了支撑她腰肢的手,让她能以更舒适的姿态跪坐下来。
“救他,然后呢?”
连央稍作沉吟,实诚的摇头,
“我只是觉得,我没法在知道他的情况下,仍由他死去。”
封九妄没立刻回答,只是拍了拍她的脑袋,命安德一先去传膳。
“杀人偿命,朕会命人去查清真相。”
良久封九妄才道。
连央眨了眨眼,了然他的想法却生出另一个疑惑,
“为什么奶娘就可以换替身?”
封九妄抬眼看看她,陡然落出一声冷笑,大手熟练的揪住小猫的后脖颈,
“你准备为了个小厮和朕闹?”
连央俏脸绯红,乖乖的把手搁在双膝,也不瞧他,只做出我什么也不知道的模样来。
装傻是越发熟练。
封九妄撤了手,没再看她。
待到连央回到东暖阁,早就跪在殿外的华天桃才被领入殿。
高大的身形立在窗前,玄色龙袍上威严的龙首在月色掩映中显露杀机。
华天桃眼都不眨一下的重重跪地,膝盖扣在地面的闷声在玄极殿回荡。
封九妄负手而立,指尖聊赖的摩挲着左腕的凤首。
都是跟谁学的,挨个的犯蠢,谁给他们的底气认错他就会宽宥?
“朕给你寻了个好差事,华天耀。”
华天桃浑身震颤。
这个名字,许久不曾出现在他生命中。
再度叩首。
华天桃听见自己额头撞击地面的声音,一声又一声,沉重无力。
直到磕出鲜血,封九妄才淡漠的制止了他。
“不问问朕给你寻了什么差事?”
华天桃僵硬着直起身,语气艰涩,
“是我自主主张,陛下,与魏简无关。”
封九妄转身,面上玩味之色渐浓,眼看华天桃神情越发冷峻,才淡笑着开口,
“天桃,朕没教过你,违逆朕前,该把软肋藏好。”
“传旨,命刑部尚书之子魏简,任宣慰使,即日启程关城。”
“陛下!魏简他只是......”
“华天桃,你想抗旨吗?”
封九妄的声音并不冷冽,甚至带着笑意。
正是这点笑意让华天桃如坠深渊。
茫然的抬首冷不防撞入深邃的凤眸,华天桃双目猩红,良久,移开视线,再度叩首。
“华天桃代魏简,谢陛下圣恩。”
关城,大景与北骁接壤之处,经年战乱不休。
地处严寒不说,更有北骁蛊师常以莫测手段纵蛊虫伤人。
魏简一介书生,孤身前往关城焉有命在!
可偏偏,可偏偏,推动这般结果的人,是他。
是心心念念想要维护魏简的他。
华天桃心如刀绞,自己一念之差,竟将好友推入更莫测的地狱。
封九妄冷眼看着华天桃痛苦挣扎,并未有半分动容。
许是他近些年到底懒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让他们都忘了。
他们从他这里得到权利,地位,就该乖乖顺从于他。
忽觉孤清,封九妄想,再没有人能像连央那般乖了。
殿中寂静许久,华天桃才愣怔开口,嗓音艰涩难听,
“魏简为了连姑娘从刑部手中救下了向百灵,我不想让魏简掺和进连姑娘的事情中,才会贸然越过陛下找上连姑娘。
冬日宴后,魏简不知连姑娘隔日便入了宫,曾前往永安侯府求见,同日结识向百灵,才会在向百灵逃窜途中将他救回。”
魏简去找连央的事情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一面之缘,魏简凭什么会为了连央救下向百灵。
封九妄等着华天桃主动开口,华天桃没有在拖延,
“向百灵身上有连姑娘亲手绣的荷包,荷包上有连姑娘和向百灵二人的名字。”
封九妄猛的一脚踹在华天桃肩头,冰冷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
骇人的威势下,华天桃强忍直起身,艰难的从怀中取出一个靛青色的荷包。
荷包针脚粗糙,面料粗粝,但泛白的边缘充分显示出这个荷包,曾被人怎样捧在手心反复摩挲。
上面绣的连央百灵二字,很易能看出是为受他教导前,连央的字迹。
封九妄冷笑着将挥落荷包,盘龙靴碾过明显被人反复摩挲的荷包。
“滚出去。”
华天桃沉默的起身离开,途径安德一时,被他叫住。
“华公子,本分二字写来容易,做起来却是难,您说呢?”
安德一皮笑肉不笑的递上一瓶药,显然是早有准备。
华天桃难堪的面容在看见药瓶时有一瞬的愣怔。
安德一叹息着摇了摇头,“也许华公子也忘记了,当初魏小公子是如何与魏尚书生出隔阂的。”
华天桃闻言如遭雷击。
竟是他,忘记了!
魏简本是魏尚书嫡幼子,深受宠爱。
可自从魏简听闻,魏夫人曾有机会能与挞拔将军一同习武,成为女将报效国家。
却因为魏尚书心悦魏夫人,而使计断了魏夫人手筋,致使魏夫人只能被他困在深宅,郁郁度日后,魏简就和魏尚书大闹一场。
自此后,魏尚书冷眼旁观魏简被造谣污蔑任由他堕为声色犬马的纨绔恶霸。
而年幼的魏简唯一的心愿是为母亲全了遗憾,从军上阵,报效国家,挣一个少将军衔回来,宽慰魏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