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自卑
封后诏书被封九妄塞在连央怀中,看她呆愣愣抱着圣旨的模样,轻笑一声,将她与诏书一并拥入怀中。
声音低沉富有磁性落在连央耳侧。
“小蒹葭,朕将永安侯府留给你如何?”
连央眨眨眼,仰头看他,连央以为封九妄的意思是将永安侯府留给她处置,自然没有异议的应下声。
看她懵懂的模样封九妄就知她没懂这句话的含义。
也罢,等她出了气,他再将永安侯府的族谱更迭。
他曾在知道永安侯和洛水行宫一案有关时,欲为连央更姓,赐予她更好的出身。
可凭什么要他的小蒹葭为永安侯退步?
他们不愿意善待连央,那就让渠禾连家嫡脉,从此由连央续下。
只要他想,世间无人能尊贵过他的小姑娘。
半晌,封九妄拍了拍连央细腰,
“朕允了小蒹葭一道诏书,与你讨个奖可过分?”
连央被封九妄的话逗笑了,抿着唇傲娇的一扬下巴,
“陛下你说,我也允陛下贪心一点。”
娇娇俏俏可人的模样,比任何的花儿都要鲜妍。
但她如此热烈,封九妄却迟疑了心中所想。
稍加思索,封九妄决定以退为进,
“朕欲遣子安去南云,南云瘴气丛生,不是个好去处。”
连央一时愣怔,没明白封鹤眠去南云,为什么要特意征求她的同意?
小脑袋瓜飞速旋转,好半天才呐呐的回了声,
“瘴气?他会死吗?”
封九妄眼神稍暗。
在见到连央前,他对连央最多的印象全然来自于封鹤眠整整一年的口述。
虽然相识后,发现连央与封鹤眠口中的,清冷孤高沾不上一点,封九妄也只觉大抵是二人之间相处的差异。
特别当今夜听连央诉说过往,封九妄在痛心之余更是生出了一阵危机。
连央在他跟前总是乖巧,和封鹤眠不同,她鲜少主动提及与封鹤眠的过往,这让他觉得,他们二人之间大抵是封鹤眠更在意些。
但连央曾经如此苦楚,饱受黑暗陡见光明之人,总会对拉她一把的光分外特别。
连央问封鹤眠是否有性命之危,落在封九妄耳中就是她对他果然担忧。
他慢了封鹤眠一步,不是那个最先给予连央光的人。
这个认知让他分外不喜。
所以他想将封鹤眠遣的远远的,在连央彻底忘记他之前,他没必要再出现在连央面前。
“很担心?担心也无用,朕意已决。”
封九妄的语气冷淡下来,若是以往他就该撒开手挥袖而去。
但今日......
连央垂头看着腰间锢的更紧的大掌,大掌的主人却又绷着下颌显露着不悦,一时愣怔。
“陛下为什么生气,我只是想他不要死,是很过分的要求吗?”
连央问的问题当然不是封九妄想的,对封鹤眠一心挂牵,她是真的只在意他会不会死!
无论如何,当初救下她的是苏姐姐,她总不能让苏姐姐守寡吧?
封九妄脖颈悄悄泛红,他垂眼看着连央,发现她确实没有说谎,一时间自己将自己激起的妒意尽数化为了说不清的羞恼。
都说皇室子弟心思多转,瞧,这不自己就给自己找了个牛角尖。
张了张嘴,封九妄哑口无言。
他总不能跟连央说,他似乎,隐约,在吃封鹤眠的醋吧?
闷闷的将下巴抵在连央发顶,封九妄语气带着少见外露的低落,
“朕该比他先遇见你。”
若是如此,他们直接就只是他们,而不会相隔一个封鹤眠。
其实换做旁人,以封九妄的敏锐,再不识情爱也能发现,连央对封鹤眠别说男女之情,就连普通的情谊都无。
可偏偏那人是封鹤眠。
是他光风霁月作为太子时,就能轻而易举夺取他一切亲人在意的封鹤眠。
睥睨天下的封九妄,独独再封鹤眠面前,有着无法言说的自卑。
连央不知过往种种,也听不懂封九妄复杂语气中深藏的那份不自信。
但她总能叫封九妄快活。
于是封九妄听见她说,
“入宫见陛下的那日,我是想见见陛下,才入的宫。”
连央眉眼含笑,小梨涡盛满了甜。
封九妄看了她许久,伸手在她的小梨涡上点了点,
“是小蒹葭走到朕的面前。”
“嗯!我是不是很勇敢!”
如果撇开连央最初的懵懂心思来说。
确实是她一路胆大的想尽办法,来到了封九妄跟前。
封九妄突然笑了,掐住连央腰肢将她微微抱起,任由她脚尖落在自己鞋面。
“好乖。”
连央耸耸鼻尖,一派骄矜。
几家欢喜几家愁。
但在封九妄这儿往往是连央欢喜,他人忧愁。
夜半时分,封鹤眠正巧睡下,一道圣旨就送进了帐。
衣裳都没穿妥帖的封鹤眠就这样连拉带拽的被人塞进马车,踏上了去南云的路。
等到马车即将驶出木兰围场,听见外头护送他的侍卫感叹道,
“陛下当真看重闲王,这样的密令也只信任闲王殿下,果真的宠弟如命啊!”
浮夸又极为大声的腔调,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
呵呵。
不出封鹤眠意料,在这人大声说完后,身边果然多了些细小的声音,纷纷向那侍卫打探,皇上是如何看重闲王。
如何看重的?
就是这么看重的呗!
多了不起的大事,要他连个整觉都睡不了,就被扒拉着上路!
每回他奉命做些什么,身旁总有个跟唱戏似的侍卫,大肆宣扬此事多么多么重要,满朝上下,皇上只信任他!
于是全天下都知道当今宠弟如命,赏他这赏他哪儿,可是压根没人察觉,他一年能在京都呆上几日。
此番最叫封鹤眠难受的还是从木兰围场出发,他连和苏丹娘告别的时间都没有。
冷下脸,气闷的在马车中收拾衣衫的封鹤眠默默掬泪,好在入睡前他见了无湘一面。
想必等他从南云回京,皇兄身旁早没了连央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