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谁惯坏谁
昨日的牡丹仍旧盛开，可与他相拥的小姑娘，却清清冷冷的不肯与他亲近。
疏冷着眉眼饮下杯中烈酒，安德一欲言又止，却被封九妄一记眼神逼退。
他年幼时，总觉得先皇太后恩爱非常。
先皇会手把手教他写字，而太后就会在一旁为他们添灯。
夜深了，太后会与先皇相携离去，一并踏入月色中。
直到二皇子的出生，圣宠平平的袁妃突然一跃成了贵妃，甚至有了一个充满野心的封号。
元。
元后还在的情况下，就多了个元贵妃。
那是封九妄头一次看见从来骄傲幸福的太后，对镜垂泪。
而此后，即便皇后尊荣不减，可元贵妃的圣宠日益加深，深到了封九妄从偶然看见太后失神，到了太后长久的失落。
即便后来没了先皇，太后对他也只剩下了恨，他也始终不曾忘记太后郁郁寡欢的面容。
从前倒也无妨，他早做好了孤寂终生的准备。
太子人选，他早早在宗族中看中了几个孩子，送去了为他们特意挑选的老师，只等他们再长大些，他便能通过几次考验，选出合适的太子。
可他遇见了连央。
他总要为她多考虑些。
他比她年长许多，不出意外，他会早她一步离开。
是立宗亲之子为太子还是叫连央诞下太子，在封九妄心中几番挣扎。
他大抵是真被先皇养成了怪物，世间会有不期待自己孩子的父亲吗。
他就是。
他一点也不想连央怀孕生子，甚至对这个念头很是厌恶。
他希望，他与连央之间，始终只有他们。
若如此，他得对连央更好一些，再好一些，好到下一任帝王，不敢在他死后，对他的小姑娘有任何懈怠。
可他摸不准连央的心思，若她喜欢孩子呢？
那他更要对她好些，再好一些，叫她不要将精力分给那个不知好坏的孩子。
他说过，她也应过。
此生，她只心疼他一人。
即便是他们的孩子，也不可以夺走连央对他的一丝关注。
可他好生蠢笨。
他分明是学着话本想讨她开心，却叫她不展欢颜。
他明明，准备了许久，想叫她开心。
连央到千秋亭时，封九妄已经饮完一整壶烈酒，正发着脾气质问安德一，“酒呢？”
轻轻的叹了声，在安德一求救的眼神下，连央缓缓靠近。
握住封九妄还要去拎酒杯的手，闷不做声的将他腰间散乱的红色腰封收拾妥帖。
感受到熟悉的气息，封九妄下意识想伸手去抱她，却在手虚空环住连央腰肢时，默默顿住。
运筹帷幄，独掌天下的帝王，眼中带着不易察觉的委屈。
显然在微醺中，他还不忘记控诉连央挣脱他手的事情。
连央定定的看着封九妄许久，直到封九妄好看的凤眸越发幽深，才一把搭住他的手，揽在腰间。
顺着力道，连央跌坐在封九妄怀中。
“换衣裳了。”
封九妄抵在连央发间，嗅着她沐浴后的馨香，闷闷的说着。
连央悄悄翻了个白眼。
可不是换衣裳了吗？
“陛下倒是自己喝起酒来了，好不讲道理。”
连央仰头去看他被酒意熏红的眼，绵软的指尖在他眼皮上轻轻按压。
带出的不适感叫封九妄下意识阖眼，却任由她玩弄如此脆弱的部位。
眼，喉，后背。
他好似对连央生不出一点戒备之心。
刮蹭过封九妄长睫毛，带着令人心悸的酥痒，指尖一路下滑，落在了他的腰间。
手指用力的在他腰封上钻了钻，冷哼一声。
“若不是我聪明，陛下就打算任由我误会吗？”
封九妄有些惊讶的看向连央，握住她作怪的小手，将其抬到唇边，啄了一口。
“怎么猜到的。”
“这一点也不难猜，陛下什么时候喜欢红色了，只有我才喜欢。”
她之所以会那样对宁瑶说她不配，正是因为她瞧出了封九妄的小心思。
尤其这人今日的腰封是正红色，她不管穿什么样的红衣，总是爱系正红的宽腰带。
这样都看不出来他的心思，连央只觉得她就该去投河了。
可偏偏这样令她动容的举动，有了宁瑶这个膈应人的家伙。
“是朕不好。”
封九妄在看见连央生气时，就歇了让连央知道这件事的念头。
那一柜子的红色腰封，也被他做好了尘封的准备。
他不可能让连央在看见他和宁瑶巧合的一并用了红封后，还告诉她。
这本是他为她精心准备的“意外”。
“朕准备了许久。”
可连央既然自己瞧出来了，封九妄突然就生出了几分涩意。
低沉的嗓音中带着不易察觉的失落，往日威风懒散的豹子在这一刻成了只试探着伸出大掌撒娇的大型猫咪。
连央被自己的想象逗笑了，便也不再冷淡，娇俏的抬起晶亮的眼睛与他对视。
“所以我换了衣裳就来寻陛下了。”
她当然膈应，可她更能想象封九妄这样平日不显的幼稚性子，在今日换上大红腰封时，会有的雀跃。
为着这点雀跃，连央就在步入东暖阁时，利落的吩咐了备水沐浴。
当然，为了那点不痛快，连央刻意延缓了梳妆打扮的时间，叫封九妄一人愣是饮了许多苦酒，也是真的。
“小蒹葭，怎么这样乖。”
封九妄的爱意快要漫出心口，看着连央一遍遍的亲吻她的指尖，用以克制内心的汹涌。
他从没有见过连央这样好哄的姑娘。
她总是能最敏锐的察觉他的用心，又在他笨拙躲开时，勇敢的告诉他，她都明白。
明白并且接受他蠢笨的示好。
连央换上的红衣如同烈焰，炙烤着他孤寂偏执的心。
“小蒹葭，不要这么乖，将朕惯坏了，你会伤心。”
无可比拟的感动后，封九妄又陷入了深深的恐慌。
他多怕，他会有一日，辜负这样乖的连央。
可他将这句话说出口时，连央便没有什么担心。
“陛下，你才是用心的那个人，我只是接受了陛下的好。”
“陛下，你将我惯坏了，可怎么好。”
连央于许多事上懵懂，独独在面对封九妄时，透彻的惊人。
单手捧住封九妄的面颊，连央头一次主动亲吻他。
温热的唇瓣相贴，如林间幼鹿天真的试探，封九妄耐心的包容她，等她探索出其中奥妙。
却在猎物深入时，终究难耐的伸出爪牙，反客为主。
直到连央气喘吁吁的捶他，他才恋恋不舍的退开。
双目相对，连央羞涩的抿了抿唇，却依旧娇声与他说，
“陛下，不是所有事情都非要准备完美，今日陛下束了大红腰封，就可以告诉我，想看我穿红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