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生辰：你总要给自己留条后路
这是他罪恶内心的掩藏，悄悄的，不露痕迹的给她看一眼便好。
不能再多了。
强硬的收拢连央的手，叫她松开了皮影线。
“还没告诉朕，是否喜欢。”
连央仰头看着封九妄，毫不吝啬表达自己的喜悦，重重的点头。
他这样用心的为她演一场皮影戏，她还有什么不满意呢？
真好哄。
封九妄再次觉得。
她分明爱热闹，喜奢华，却又肯在简陋的皮影戏中，感到满足。
“便再请女侠，月下闲话。”
被封九妄揽住腰肢，轻巧的安置在重檐上坐下，连央失神的感受着脚底踩着的瓦片“咯棱”的声音。
直到面上被微凉罩上，连央才猛的回神。
被带上精致的珍珠白羽面具的连央，兴奋的情绪毫不遮掩的从眼中流露，大着胆子，撑在封九妄肩头，摇摇晃晃的站起身。
仰头是皎皎明月，垂首是宫殿重檐。
“陛下，你真的带我飞上来了！”
封九妄感受着连央的激动，唇角微勾，比她小心谨慎的模样闲肆许多，握住她撑在肩头的手掌，就这样闲肆的后仰。
一手枕在脑后，长腿微曲。
闲散的不像帝王，活脱脱一位浪荡的游侠。
连央看着封九妄的模样，痴痴笑了声，便也大着胆子，走到他身边，曲腿坐下。
待她坐的安稳，封九妄便也松开了她的手。
连央双手环膝，小小的脑袋搁在膝上。
被锁在藕香院那十二年，她总期盼着有一日，能从天而降一位大侠。
她不敢求大侠将她从藕香院带走，她只想求那位大侠，带她飞上高高的屋檐。
她想看一看，离开藕香院的月亮会否特别圆，闻一闻不属于藕香院的风是否带着别样的甜。
可她等过春来，等去冬往，年复一年烂在那座小院。
她总是没能等到梦中期盼的大侠。
“我没有想过，陛下会带我跳出皇宫，看皇宫上空的月，真美啊。”
连央半边面容埋在臂弯中，侧着脑袋看向封九妄。
终究不曾出现，却贯穿了幼时每个梦境的大侠，始终是她心中的缺憾。
她不知封九妄是如何知道她的遗憾。
“陛下，你为什么，不早一点做我的大侠。”
连央噙着泪的眼满是哀伤。
正如那日她抿起唇，换上娴静的蓝色衣裳，对镜时恍惚觉得自己像是个闺秀一般，她始终只是像而已。
她缺失掉的属于正常人的十二年，被她竭力掩藏在每日的笑颜中。
可她不是，她还是那个，害怕被丢弃，害怕被关起来的永安侯府庶女。
她还是，在等她的大侠。
封九妄没有说话。
只是抬手指了指夜空。
连央寻着他的指引仰头看去，“砰！”
绚烂的烟花在夜幕瞬间炸开。
连央的眸子被烟花染成七彩，流溢着璀璨的光华。
他回不到过去，做不了连央幼时满心期盼着从天而降的大侠。
正如连央也没法拯救过去，少年时陷落无尽深渊的他。
但幸好，此刻他们相逢。
在这样盛大的烟花下，连央无措的转头去看封九妄，却正好对上他从不曾挪开的视线
“陛下。”
封九妄勾唇浅笑，直起身，爱怜的点了点连央的眉心。
“今日后，还怕吗。”
连央呆呆看着封九妄，在他身后，是整座皇城各处升起的烟花。
由远及近，仿若三山四海都在为她庆生。
庆她新生。
连央自己都不知晓，她数次从梦中哭着惊醒，被封九妄哄着再度睡去后，便也忘了此事。
每日她笑的明媚，封九妄心中越是晦涩。
可他缺席的那些年，永远填补不上，他便只能，许她新生。
“小蒹葭，人心不诚，可今夜的烟花，必定都在为你欢喜。”
那是千千万万个他的化身，千千万万道祝福。
哪里不够热闹，哪里不够盛大呢。
这样振聋发聩的祝祷，叫连央无比震动。
仿佛失去了言语的能力，连央只能呆愣的紧紧盯着封九妄。
这个只为自己设下泥菩萨自渡的人，却为她庆贺新生。
她怎么可以怪他不早一点出现呢，他分明，分明也陷在泥沼中。
满身自伤的鞭痕历历在目，他分明也在等拯救他的大侠。
福至心灵，想起封九妄戏称她的那声“女侠”，连央不确定是想。
他是在向自己求救吗？
直起身，握住封九妄的手，连央头一次痛恨自己的言语匮乏。
但封九妄好似看明白了连央的举动，笑意浅浅的回握她。
“连央，朕有所求。”
连央静静的等待着他的所求，可封九妄却突然缄默。
疑惑的抬眼看他，却听他话音陡转，
“明日起，朕教你些防身术如何？”
连央错愕的张了张嘴，
“防，防身术？陛下不是会保护我吗？”
面对这样的信赖封九妄并没有松口，只是握着连央的手，告诉她，
“若想伤你的，便是朕呢。”
“不可能，陛下舍不得！”
连央斩钉截铁的话让封九妄失笑出声，摇了摇头，将她一并扯下，仰头看月。
细心的叫她枕在自己的手臂上，封九妄才淡然开口，
“连央，辜负二字最令人痛惜之处，不在于结局的惨烈，而是许下誓言时的真心。”
“可真心瞬息万变，你总要为自己留一条后路的。”
也许是带着连央玩皮影时，险些藏不住的控制欲，让封九妄陡然发现，他对连央藏在心底深处的渴望有多危险。
不自觉，封九妄便想让连央为自己留条后路。
这个世间，唯有自身不会辜负自身。
连央仰头望月，清冷的月光静静的倾泻，在这样的静谧中，连央转头看向和她一起，望月的封九妄。
这个世间为何会有他这样的人。
分明最是护她，怜她，却要不厌其烦的告诉她，真心瞬息万变，唯有自身才是立身之本。
话本上只会写男女主人公的誓言多么惊心动魄。
坊间恩爱的传闻只会写夫妻二人如何举案齐眉。
只有封九妄。
只有一个封九妄，会在情浓时告诉她，要给自己留条后路。
“陛下，你忒不会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