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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休妻薯莨

皇帝接过茶盏,惬意啜饮一口,方含笑道:“你说。”

我思量片刻,道:“煍王与炾王不外乎是无法忍耐二位王妃行径。妾妃所见,中秋晚宴之夜,煍王妃亦为好妒之人。然则炾王妃,妾妃瞧来只觉气韵上与权淑媛如出一辙,极为柔婉。”

“你这话可说准了。”皇帝轻声笑了出来,拉了我的手,握着揉搓,耐心解释道:“炾王妃自幼便与淑媛相识,一同长大。煍王妃亦着实强悍,不容八弟纳妾。即便是朕赐予八弟的美人,她亦以八弟身子孱弱为由,俱推了回来。倒是九弟,拈花惹草,不似老八那般颇有情痴的意味。”皇帝说笑着,不经意拍拍我的手背,带来阵阵宽厚暖意。

“陛下——”闻言,我疑惑出声道:“煍王身子当真孱弱么?”

“哪里。”皇帝嘴角一丝玩味,笑着解释道:“他们同胞,身子向来健壮。不过八弟好文,九弟好武。”

“那陛下您对煍王妃,当真从未有丝毫不悦?”我试探问道。

“朕——”皇帝一下子愣住了,继而轻笑出来,道:“说来朕自始至终将此事当做一个玩笑。娥皇你如今这般提及,还真是——”言论间,皇帝眼珠在两本奏折上一转,深思起来。

“好,朕先将这两本奏折放着,看他们休妻的决心有多大。”过了半刻,皇帝玩笑着理了奏折,放到一旁,“若当真决心休妻,朕亦不能勉强。夫妻间最要紧的便是和睦。不然,朕便是千古罪人了。不光他们二人在心底怨恨朕,连天下万民亦要嘲笑朕。”

“陛下圣明。”我笑吟吟拜倒。

此刻,懒懒想着,困意袭来,便躺于锦缎上,沉沉睡去。睡梦中,一阵笛声似缥缈云雾,漫上梦中,只觉落英玉华,极安稳恬淡。梦中一男子,白皙面容皎洁如明月清光,浓眉如墨砚,眼似蔷薇子闪烁,灼灼有神。

他吟诵‘雨滴长门秋夜长,愁心和雨到昭阳。泪痕不学君恩断,拭却千行更万行’,走近身旁,轻轻将我搂住,面容瞬间清晰可见。

我应一首‘长门勿轻怨,视此箧中扇。白华兮绿衣,知古兮有之’。

他越凑越近,我几欲能感受到他鼻腔吐出的热气,极为灼热,愈加紧促······

下一刻,我忽而惊醒,睁眼一看,却是倚华与凌合侍立一旁。

我方起身,她们行礼赔罪,“搅了主子清梦。”

方欲开口,我手下一软,目光一瞥,摸到一手帕。抽出后来回瞧了数次,不过一块素白紫薇羽云锦帕······

拎起仔细瞧了,我手持锦帕,困惑问道:“你们可知此物系何人放在此处?”

“回主子话,奴婢将恭成殿下送至凤凰殿,便与凌合一同回来。而后您便醒了。奴婢亦不知此物系何人所留。”

凌合侍立一旁,亦神色淡淡。

“既如此,咱们回去吧。”思忖片刻,我起身道。

孰料忽感眩晕,眼前一阵昏黑,身子左右摇摆,幸亏倚华、凌合一左一右扶住了,“主子,您没事吧。”语中满是担忧。

“无妨。适才睡得熟了些,起来猛了。”我淡笑,由他们搀扶着迈步而行,出了毓曌亭。

“主子,这条路是——”眼见我往德昌宫走去,误以为我正打算回宫的倚华出声道。

“我打算探望探望权淑媛。”我言简意赅地解释道。

机缘巧合,此时,礼贵姬身边的首领内御黄梅正领着一队宫人,行色匆匆,往德昌宫赶去。

我心生疑惑,一问才知礼贵姬系受中宫之令给嘉慎帝姬送雪锦,以酬谢权淑媛平日对稚奴的照顾。

黄梅暗示:姚府独揽大权,将是岁地方上贡的雪锦无一例外,尽数进献椒房殿。此番礼贵姬受中宫令将雪锦尽数赠予帝姬一事,亦不过随手之举而已。

我隐隐察觉姚府权势煊赫通天,中宫心思亦非己所见。转念一想,思及自己与礼贵姬虽毫无来往,到底对她颇有好感,是而出言道:“我来替你们送吧,恰好顺路。”

“这——”黄梅面露难堪之色,随即松一口气,行礼谢道:“那就有劳婉嫔主子了。”随即示意宫人将手中捧着的雪锦递与倚华、凌合。

我领着宫人正欲入德昌宫,仪门外戍守的宫人眼见我身后捧着雪锦的倚华、凌合,诧异道:“婉嫔主子,您这是——”

“此乃中宫吩咐礼贵姬赠予嘉慎帝姬的雪锦。我半路遇上,便顺路带来。”

如此解释一番后,侍卫这才放行。

一入寝殿,扑鼻一阵雪梨香,令人神清气爽。

权淑媛见得这幅场景,当即玩笑道:“妹妹平日里过来皆双手空空,今日这一次倒提着礼物来了。”

在我笑着一番解释后,权淑媛便收下了雪锦。

我眼见着权淑媛身着一袭梨花白七彩绣荷花图案的淡粉色雪锦寝衣,一壁歪躺在床上,当即取送来的雪锦缝裁嘉慎帝姬的夏衣,一壁与我絮絮中宫倚仗姚府势力纵然嚣张跋扈,到底与皇帝是自幼长大的情分,对皇帝确实一往情深,诸妃无人出其右。临了,谈得兴起,又命莲华取箫来,当着我的面吹奏《玉箫吹梦》、《金钗划影》二曲音色清新,曲调怡人,多才多艺,不逊于柔嫔的才能,令我耳目一新。

闻着清脆的箫声,我暗中惊叹:姿容清丽而本性良善,才艺双全而心思清明,御殿中唯有如此人物可屹立不倒。

未过几日,为着懿嫔行事日渐收敛、待人逐日谦和,新晋嫔御中,独懿嫔晋美人。然则更多的,却是懿嫔家世堪比中宫,故而有如此恩宠。

是日,口谕一下来,因着墨美人未至一宫主位,诸妃无需参加册封礼,故而权淑媛身着一袭深紫暗金竹叶纹千水裙,外罩一件玉色泥金银如意云纹披风,瑰丽秀气之下,尽显暖色之柔,亲自邀我一道往淑景殿请依贵姬赴窦修仪的桂花宴。

我换过一袭蹙金丝重修九曲芙蓉祥云纹图案的锦缎絮衣宫装,寒风不侵,遍体生暖,戴上水獭皮七彩锦缎绣芙蓉漫云图案的手焐子,愈加护得一双柔夷娇嫩而温暖,欣然应允。

方步入淑景殿,恰逢依贵姬服用薯莨汤。我环顾四下,只见殿内摆设陈旧而整洁,纵较当日陆氏的仙居殿好过许多,到底可见失宠多年之象。

依贵姬乌发如云,远胜于我,寰寰交错,犹如上等绸缎般漆墨亮泽,似黑夜般深沉,亦如月光般柔和动人,焕发神采,令人移不开目光,一袭淡绿穿花锦缎宫装愈加衬得她姿容灵妙,轻淡丽人,素淡雅洁之中尽是秀色。

眼见我俩入内,依贵姬甚是高兴,直呼“稀客来了”邀我俩入座。

“本宫此番前来,可算是叨扰了。”权淑媛被拉着落座,笑容如春风拂面,分外亲和。

“哪里的话。妹妹盼姐姐多来几次亦不能够呢,如何会嫌弃姐姐。”依贵姬面色愈发和悦,笑容可掬,随即吩咐红药上茶来,亲自捧了茶盏递与权淑媛。

闲话几句后,趁着依贵姬服用汤药之际,权淑媛暗中悄悄解答我眉间疑惑——依贵姬素来有月信不调的毛病,故而日日服用薯莨汤。

我不禁心下暗忖:当初四贵姬中,独依贵姬存活至今,显见才智过人。

又轻轻瞥一眼权淑媛,她正注视着已然服了药、正用蜜饯压口苦味的依贵姬,眸色分外遗憾而饱含同情。

“娘娘,请恕妾妃是时候该往慈宁宫仪鸾殿侍奉太皇太后了。”依贵姬服药后,取了一片梅饼入口,由贴身侍女红药为其披上竹青暗藤蔓纹锦缎披风,起身向权淑媛歉疚道,面色阔达而平静,不曾因权淑媛位分在她之上而显得奉承阿谀。

“哎呀,可是本宫来得不巧了,竟忘了这一宗。你日日服侍太皇太后,孝心可嘉,御殿内外无人不知。”权淑媛和婉笑道。

“无妨。”依贵姬整理好妆容,转身对权淑媛柔和笑道,二人看似极为熟稔,“待哪日有空了,妾妃亲自做几道家乡小菜款待您与婉嫔。倒是娘娘,今日窦修仪可是设了桂花宴,看这时辰也该到了。怎么,您二位并未收到请柬么?”

权淑媛这才想起,轻笑出声来,“多谢姐姐提醒。你若不提,咱们可都要迟到了。既如此,咱们就此别过。”

依贵姬笑吟吟与吾等一同出了淑景殿,随后分道扬镳。

因着路远,我自回了德昌宫与权淑媛一同梳妆后,方往玉华宫赴宴。

途中,眼见我不断感叹依贵姬鬓发如云、乌墨如漆,面露十分的艳羡之色,权淑媛旋即告知我依贵姬所用保养乌发之法:洗头时以何首乌熬制的药汤浸泡乌发,并按|摩头顶穴位及头皮,最后以粗齿牛角梳反复由发根至发梢梳理六十次,再以细齿黄杨木梳梳理六十次方毕。

乍听之下,我啧啧惊叹,“怪乎依贵姬乌发如此美丽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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