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夜探灵济塔

青春总是躁动的，既然学校不提倡恋爱，有部分学生就把注意力转到诗歌、文学、旅游等方面。如杨凤琪她们寝室开始读普希金的诗歌了；苏晓芸她们开始写剧本，自编自演了；宋晓莉她们对着手机练瑜伽；姚华弥她们缠着余老师学钢琴，弹《梁祝》...看来对情感的管制，还是会带来一些积极的变化。

也不知从啥时开始，1108班的几个男生对江城古建筑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们开始有计划地探访一些名胜古地，比如黄鹤楼与鹦鹉洲、首义楼与阅马场等。酷爱文学的李珺璇还写下一些有趣的游记，配图都是他自拍的照片，久而久之，文笔愈来愈好，摄影技术也与日俱增，做到了引人入胜，让人拍案叫绝的境界，还真有徐霞客当年的风范，这可是很好的转变啊。但有时探访的方式却有点出人意料了。

夜探灵济塔？确定是夜探吗？是的，1108陈锦、萧引清、张军、李珺璇这帮仔冒着被处分的危险，傲骄地向大家宣布:他们半夜溜出学校，摸黑登上了灵济塔！

灵济善心捐，山门断足悬。

畜牲终是命，世上少呜咽。

这灵济塔可大有来历呢。相传灵济慈忍大师当年为救旱灾，登险峰而求雨，后见大洪山山主张武陵率众宰猪杀羊祭神求雨，顿生怜悯之心，许下诺言，以身代牲。其圆寂时自断双足悬于山门，以实现自己许下的诺言。元十七年，为纪念慈忍大师，建七层宝塔。多年的沉淀，这里已是佛教重地，寺庙规模已是少林寺三倍。灵济塔素有“数峰天外塔上塔”之誉。登塔远眺，两山对峙，二水分流，三镇英姿尽收眼底...

晚上大约十二点钟，借着打火机微弱的光，陈锦他们摸黑进入宝塔，塔内空间很窄小，顺着石阶盘旋而上，每一层都有一孔洞，外面星光依稀可见，细瞅时又各不相同。陈锦他们越往上去，越发激动，这就是青春的躁动模样。特别是萧引清登上顶层的塔台后，对着顶上的一轮皓月仰天长啸，狠狠地吼了一嗓子。就这一声，端的是惊天地泣鬼神，好声洪亮，好生豪迈。张军他们惊呼：你不当歌神就太可惜了。谁知若干年后，此语竟然成真。

当他们的壮举在学校流传开来后，魏云霞好生奇怪：“他们是怎样溜出去的呢？难道慈忍大师暗中神助？”带着这个疑问，她与她的姐妹们来到1108班，想问个明白。

陈锦故卖关子，摇头晃脑地说道：“神助？非也非也，是山人略施小计便溜将出去了。”

魏云霞又急急地问：“那是啥计呢？”

未等陈锦作答，萧引清大笑曰：“啥哈哈，就不告诉你，天机不能泄漏。”

这下捅了马蜂了，魏云霞她们都不是好惹的主，心想:问你们该是给了好大的面子，你们居然摆谱？她们一窝蜂地冲向前，举起粉拳一顿暴击，打得萧引清落荒而逃。其它几个男生见势不妙，忙一溜烟地跑回了寝室，关上门，免战牌高高挂起。她们大声喊道:“啥玩艺，别忘了，这里是女盛男衰的地，几个小男生怎敢如此不识姑奶奶们的抬举。”

这事终于传到余老师耳里。这还了得，他当即把这几个臭小子抓了过来，狠狠地批了一顿。他语重心长地训导:“热爱名胜古迹这本是好事，旅游专业的应该如此，但也不能无组织无纪律，出了事谁负责啊？”

当然，余文斌老师也没按住满腹的疑问，“审讯”时特地问了这事。

他问道:“你们是怎样溜出去的？”

几个家伙，你看看我我望望你的，都不肯吱声。

余老师怒了，重重地拍了下桌子，厉声而言:”说不说？不说，统统开除！”

“别、别，老师，我们这就说啊。”张军禁不住吓，一五一十地将秘密说了出来:原来，他们用大号塑料桶制作了一个简易潜水器，这个花费了他们不少的精力，先得看懂潜艇的工作原理，如何密封，又如何控制桶中的空气的压强，从而达到自行沉浮的需要，最重要的是靠什么驱动等等...经过反反复复的试验，一个十分简易、实用的载人潜水器终于诞生了。就这样，借着这个秘密武器，他们从后门东湖栈道下面偷偷潜出去了。

余老师被震摄了，冷笑道:“你们的脑洞开得有点大啊，可以弄个科技发明奖了，怎么不造架飞机呢？”陈锦他们一阵傻笑，心道:我们还真想造一架呢。

说起这东湖栈道，也是江城一道靓丽的风景，这帮小子竟然敢在如此着名之处搞偷潜，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呃！

通报批评，予以警告！此时，立刻！

余老师深感此风不可长，万一出事可不是学校能承受的。想到这，余老师毫不手软，十分麻溜地处理了他们。陈锦叫屈喊冤，张军后悔不已，但有位大神却笑了。谁啊？黄队黄鑫。前几日，因这场风波弄得她脸上有些挂不住，现在总算出了口恶气。“活该！”她将此两字送给了他们。

不过，余文斌冷静下来后又想，该是学校组织秋游的时候了。这事起因是好的，青春燥动，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好奇，这也是他们报考旅游专业的根本动力。作为老师应该因势利导而非一刀切似的打压。想着想着，他提笔写了个关于组织学生开展秋游的报告打了上去。

岁月如歌，谁没个豪气干云的高光时刻？王朔先生曾曰:青春万岁！青春其实也由这些点点滴滴的碎片组成的啊。可不是吗，余文斌老师年青时，也曾夜探过此塔，真真有些巧了，有词为证:

念奴娇.豪气千般傲

洪山远眺，忆巍巍古塔，夜寻其妙。

曲径上来光射处，皓月一轮相照。

俊俏儿郎，登高长啸，豪气千般傲。

青春如梦，有谁还见我笑。

岁月起舞狂歌，满头青草，只剩三分俏。

尚有心思还算茂，留取几斤鲜料。

我欲乘风，翩跹归去，何处江波浩。

马房山里，再吹荆楚春调。

那年那月那日的半夜，余文斌在江城实习时，不是也伙同一寝室男生悄无声息地溜出学校吗，若干年后故地重游，他挥毫写下这首《念奴娇》以抒发当年的意气风发。

遥想当年，就读于京城音院的余老师，哪是何等的青春与潇洒，京城的山山水水没少听到其浪漫高吭的歌声。真所谓万里长城永不倒，千里黄河水涛涛，文斌唱歌端的是声振四方，搅得龙国风云突起，看来天将降大任于斯者，必有龙虎之势也。当然也不全是正能量的回忆，比如女排夺冠上街游行，文斌他们一帮学生，兴奋过头竟向人家窗户扔石头；又如，竟仗着自已哪二两才气，写下洋洋洒洒几万字的“求爱”小说...唉唉，青春路上谁都有些故事的，既使神仙下凡也逃不过的！

想到自己的过往，心里略显不安，对陈锦他们的处分可能重了些。所以此时的余文斌老师怀着一丝愧疚感，向上面提出了建议。管理学生，应导应疏而非堵，要组织些校外活动。

不久，余文斌的提议得到院领导的批准。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江城东湖职业学院的全体师生，分乘十多辆大巴来到中外闻名的三国古战场赤壁。这里有曹操持戈而赋的壮观: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也有诸葛亮草船借箭、呼风唤雨，三气周瑜的传奇故事。还有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忠烈。更有苏大学士的”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的豪迈，这些千古风流多么令人神往啊，如今美梦成真，师生们渡过宽广的长江，即将踏上这片神奇的土地。

“到了到了！”，当岩壁上巨大的赤壁两字印入眼帘，师生们便发出热烈的欢呼声。几分钟后，他们进入赤壁风景区，领略这片古老而神奇的赤壁，体味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的意境。

教旅游的康老师此时可谓神采奕奕，意气风发了。每到一处，她带头给大家详细介绍，旅游班的学生们紧随其后，充当了本次活动的导游。她们在康老师的指导下，早已做足了功课，此时口若悬河，真如长江之水，涛涛不绝。大家都凝神贯注，听她们专业而神奇的讲解，如痴如醉，如梦如幻，如同穿越到了古代硝烟弥漫的战场...

教日语的刘老师也没闲着，站在康老师旁边作汉译日的同步翻译，由于以前做过某大型企业的日语翻译，此时也是熟练的很呢...阳光射在她俩俏丽的脸庞，犹如盛开的桃花，娇艳欲滴，浑身散发着青春的芬芳。这模样，犹如仙女下凡，端的是美啊！

萧引清被老师的风采迷得七荤八素，神魂颠倒，竟然引颈高歌:“让青春吹动你的长发，让它牵引你的梦，不知不觉这城市的历史已记取了你的笑容...”

城市记没记住暂且不提，萧引清绝对是记住了两位老师的芳容。这次魏云霞她们倒没找他的麻烦，还拍着掌跟着他唱了起来。其实两位老师也就芳龄二十有二的模样，当真年轻得很咧。学生簇拥着老师，时而欢歌，时而笑语，好不快话。不知不觉便到了中午，大家席地而坐，拿出各自带的点心水果准备开吃。余文斌笑了，忙制止了大家:“来到赤壁，不品赏东坡肉岂不遗憾？”其它老师也点头称是。于是各班被老师带进了东坡餐厅...别说，这东坡肉外酥内滑，入口即化，当真天下美味也。不一会，师生们便风卷残云般，将眼前美味纳入腹中，简真舒坦极了，感情东坡大学士不仅是诗词大家，还是大美食家呃，千古一人，令人仰慕啊。

饭后，大家稍作休息。又开始开心浪漫的旅途。什么刘备的试剑石啊，大小乔的雕像啊，反正三国故事多，处处可找寻。可找着找着，段老师开始怀疑这个赤壁恐不是当时的赤壁了。由于记载三国历史的《三国志》这部书写得太简略，其中并没有说赤壁到底具体在哪里。这就给后人留下想象的空间。难怪段老师有此一问。这里可能是苏老当时的误会而写下天下第一词的地方，而非火烧赤壁之赤壁，后人因其名气太大，便以此为赤壁了。从此人间便有了两处赤壁。武赤壁文赤壁，究竟何处是赤壁，专家们争论不休，谁也说服不了谁。纵观天下，唯有孙权最有发言权，可惜已开不了口，只得任凭后人胡咧咧了！

学生们可没想这么多，只管快乐，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自然不肯放过一寸土地，一缕欢欣。夕阳西下，他们终于结束一天的赤壁怀古，踏上了归途。

“远远地见你在夕阳哪端，打着一朵细花洋伞，晚风将你的长发飘散...来吧，让我们携手共行，追逐夕阳的步履...等待着我们，踏着夕阳归去。”这次唱歌的不是萧引清，而是学前爱唱老歌的魏云霞了。大家掌声奉送。

沿途深秋时光也是无限美丽，旭阳如夏，尤其是公路两边的银杏树，一片金黄，引发余文斌的诗意，如东坡附体，吟下千古第二词。

天净沙.大江东去人家

一城银杏飞花。满街风染金沙。

万巷秋云彩霞。旭阳如夏。大江东去人家。

吟罢，余文斌唱道:“我不想看古道西风瘦马，而要看万巷秋云彩霞，我不想看断肠人在天涯，而要看旭阳如夏，大江东去人家。其气势、胸襟已远超马致远，全体师生立马报以热烈的掌声。王得福院长十分自豪地大声宣布，我们学校出大诗人了！学生们一顿大笑。看来这余老师的赤壁之行收获颇丰啊，万一这阕词流传开来岂不美哉，岂不壮哉！说不定若干年后，沿江各大城市的会客厅上，都悬挂着余老师的亲笔《天净沙.大江东去人家》。会吗？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