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流芳卷71章

林虚晚见到沈蕴的机会，也正是因为听闻了那些消息，赶去镇压邪物、超脱阴魂。

她们一行人走到的是一个偏僻处，名为流浪山。

说偏僻是因为那里离求真宫与怨海都比较远，而且不止如此，那处名为流浪山，更是因为那里也少有人类居住。

荒无人烟的，怎么就选了那里作怪？

林虚晚当时多少有些不以为意了，既无人类，她们动手也少了些顾忌。

而且，她自成名起，就或多或少听一些人评价她和沈蕴很像。

啧。

林虚晚眯起眼眸，更是心情难辨了。

说生气吧？倒也没有。

毕竟沈蕴真是个天才人物，威名流传至此。

说开心吧？那更是没有。

谁会想和一个曾经叛离宗门的人物被一同提起呢？

怀着这样难言的心情，林虚晚当时到了流浪山。

虽无人类，却亦是凶险之极。

流浪山上寸草不生，已生神智的灵物只是躲着她们，绝不肯一见。

林虚晚当时她们一队人连同长老被困了一日，就去捉了只小鼠来，准备问个究竟，问问那邪物身在何方。

然而还没开口说上几句呢，那小鼠就遁地了，跑得飞快。

林虚晚当时大刀一出，就随人一同追了上去。

寻着小鼠的踪迹，见前方无路了，本是准备就此截住，却见那小鼠气息蓦地一变，消失的无影无踪。

……

林虚晚与另三名弟子一同站在井前，一边传音一边瞅这井是什么东西。

流浪山上，怎得会出现一口井？

以前有吗？以前也没听说过有啊。

而且——

林虚晚垂目望着井中，扔了一颗石子进去，见漆黑的水面甚至连波动都没有，就只是吞噬了。

那小鼠的气息，也就是在此消失的。

被吞噬了？

她不解，再凝神静看了看。

可还没看出来个所以然，就被人拎着后颈提起来。

“你这小弟子？不要命了？”

“……啊？”

“……啊！”

林虚晚惊声尖叫之际，一刀就劈了过去。

她竟然不知何时，已换了天地，入了井中。

……可她明明，只盯了井面看了没多久啊。

“呵。”

女子冷笑一声，接住林虚晚的刀：“求真宫现在的弟子都这般蠢了？这点能耐尽来送死。”

“不堪用就往后站站，省得我再捞你。”

林虚晚哑口无言，虽有心要说些什么，但还是第一次见这种比她还那什么的人。

那什么……就是被别人评价和沈蕴差不多的那什么。

反正不是好话。

而见这女子救了她，林虚晚稳固心神后，即刻拱手道谢：“多谢前辈相助，请问前辈，我们这是在何处。”

沈蕴瞥她一眼：“井中。”

林虚晚默了默，再问：“敢问前辈是？”

“沈蕴。”

……是沈蕴啊，哦豁。

沈蕴！

林虚晚的嘴突然合上了。

“真是你在作乱啊？”

她心中的话不由就说了出来。

沈蕴阴森森又看了她一眼：“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上。”

林虚晚：“……”

她收敛心神抬头望去，却见不到井口，只有黢黑的水面。

这里唯一的光芒，是沈蕴手中的火种。

林虚晚掏出法器，本为照亮此处，却见灵光瞬间被吞噬。

而她使出的灵力，也被吞噬。

她虽尽量镇定着，但还是不免皱眉。

“前辈可否告知，如今这是什么情况？”

沈蕴抛个她了个玉简，叫她自己看。

林虚晚看清楚了，然后神色更加肃重了。

这里……

与传说中的归墟有关。

“却也与归墟没有多少关系。”

林虚晚此时神色也是慎重，好像已然回到了当时的场景。

她早已经将这一切告知宗门，除了沈蕴的记忆。

但如今还是不免担忧，不说归墟是比世外海域更难寻到、去到的地方。

只说那黑气、那水面——

“那东西，是在借归墟的势。”

“它们是怪物，比任何一种生物都还要邪恶的怪物。”

林虚晚如此评价着，沈明心挑眉看向她的眼眸，见她眼不自觉闪避。

“纵使当初沈蕴前辈想要从怨海中复生于世间，也不过是借一具刚死去的肉身使用。”

“然而那些东西，那些邪灵。”

“它们的复生，或则说它们的诞生，最开始就与罪恶争抢有关。”

“不分活死人，甚至连同魂魄，它们都可以融入、占据、寄生。”

“唯有强者，才可以存活下来。”

沈明心揉揉眉心，却扑了个空。

魂灵中的倦意越来越浓重，她几乎要就此控制不住陷入沉眠。

“然后呢？”

她极力提起精神问。

林虚晚抚平她的眉，快声道：“我知晓这等邪物之后，便与沈蕴合作想要先离了进去。”

“可是。”

她像是有些难开口，还有许多愧疚。

“可是只有我一人出来了，她被吞噬了。”

她被吞噬了。

沈蕴被吞噬了。

沈明心识海中铃声忽而重重一响，那银铃终于裂开了。

水云雪似有所觉，他的身形越发狼狈、快速。

明心……等等我。

沈明心低咳一声，魂魄也再次吐出血来，“然后呢？”

林虚晚声音颤抖：“然后我窥见了她的记忆。”

“那水面，吞噬有几个优先。”

“强者优先，阴魂优先。”

“我是生人，也不及她强。眼睁睁看着她被水面吸入，却无能为力……”

“我只在最后一刻，抓住了她指尖的一点灵光，很快就消散，但我窥见了她的记忆。”

而后水面终于有了波动。

她们的努力，加之长老增援，林虚晚得救了。

原来那时从她投入石子之时开始，在其余人眼中，她就已经消失了。

“我将这些都和宗门内说了，包括见到她……但是你放心，她的记忆很多我都没说……”

“我、我那日见到你，只是莫名有种直觉，就知道你是我、你是她一直在等的人。”

“可是。”她悲意压眉，低下眼：“长老们了解这件事后就不允许我再多去询问。”

“我现在只知道，那里的气息确实与归墟有关，但却不是归墟，而是在归墟外面，渴求永生的邪灵一族的领地。”

“我没有了解太多，只是听长老们字里行间的意思，她也许去到了归墟，也许去到了那邪灵一族的地方。”

但是无论去到那里。

都再难回来了。

归墟永生之地，修真界从未有记载有去过归墟并且回来的修士。

而那一族，妖邪之极。

也不知究竟是在何方。

归墟的外面那么大，如何能寻到呢？

当初林虚晚怕沈明心做傻事，下意识就喊出了那一句话。

是，她心中隐隐是知道沈蕴可能是去了哪里。

可是说了有什么用呢？她本是不该说。

沈明心低叹一声：“谢谢。”

她轻飘飘起身，连双腿也消失了。

“我回去了。”

在她动作瞬间，有铃声穿过遥远距离传到她的耳边。

沈明心困倦的摇了摇头，看来回去后也不能直接睡觉。

魔尊已然知道了。

水云雪……

她想到他，心中觉得好累。

回眸看了一眼林虚晚，在她眉目间果真能见到几分阿娘的神韵。

沈明心驻足多看了一会，“谢谢。”

＊

回到身体之中时，沈明心又听见魔尊在和人吵架。

上次吵的穹光尊者，已经许久没出现了。

这次的水云雪。

沈明心魂魄飘回肉身的路上，小心的绕过他，见他不管不顾，满身血色要往里面冲。而等她飘过，却好似有所觉，伸手就要拉她。

沈明心飘得飞快，回到了体内。

“尊上。”

她还未彻底隐去疼痛，就率先开口。

水云雪眸中的暗灰消了消，羲怀瞥他一眼，挥手将他拦在殿外，掸去一身血腥气回到沈明心的身边。

“对不起。”

他甫一坐下之时，便听见这句话。

羲怀手指一僵，也不掩饰了，直直看着沈明心。

沈明心眉眼间的倦意真是藏也藏不住的啊，她好疲倦，却还是软声道：“当初答应了你会回去，却非常任性。”

“对不起。”

她究竟是在为离开他一事道歉，还是为她几番寻死……无妄秘境跳绝不能存活下来的血池、极寒之境火山爆发之后伤重自坠悬崖……她究竟是在为什么道歉？

羲怀目光深暗，不发一言。

沈明心也是知晓，她做得这些事，若是真换了别人，早死了千百回。

在修真界，自主寻死也好、忤逆这些尊者也好，甚至普通凡人，连普通生活都很难活。

只有她铁了心，却还是活下来了。

现在还铁心吗？现在不能说。

沈明心眼睫动了动，小心牵动手臂，忍住痛意，抬眸想要起来。

羲怀终是不敌心中爱怜，冷面上前将她扶了起来。

“让他进来好不好？”

“……沈明心。”

羲怀半晌才开口，高大的身躯借由她靠着，唇边冷厉的笑若隐若现，却不让她瞧见一分。

他道：“本尊前一年看了许多没脑子的话本。”

“有什么凡人千金小姐忤逆家中父母非要跟个穷乞丐跑的……”

“还有什么不孝儿女抛弃父母被世人所唾弃，一朝悔悟，只有父母任之爱之。”

“你猜本尊会如何待你？”

沈明心声音软软：“不知道。”

羲怀道：“那话本中小姐的父亲不过是将她关了起来，不允她与那乞丐见面。”

“但若是本尊。”

他说话忽而极慢，怪异的笑意也没了，一点情绪没有反而更显瘆人。

“本尊又不是养不起你，便是将你断去手脚、一生养在不朽宫中，也不是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