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死对头同桌生下了自己的遗腹子
“年年,这是爸爸,你要记住啦!”
公墓前,翟清清半跪着身子,怀里抱着刚出生三天的年年,笑着伸手朝着墓碑上的照片指了指。
她声音温柔,神情缱绻,眷恋的看着照片上的林杨,片刻后,终于没忍住伸出手,轻轻描摹了他的眉眼。
一遍又一遍。
这是林杨,她喜欢的人,八个月前死于一场车祸。
她参加葬礼时发现自己怀孕了。
肚子里,正是林杨的遗腹子。
翟清清顶着家里的压力生了下来。
这是年年出生的第三天,小小的一只,安静的蜷缩在自己的怀里沉睡。
她长得可真好看呀……和林杨一模一样。
“阿姨说,年年和你小时候长得很像,脾气也倔,这么小的人就知道记仇呢,奶泡得慢了还不肯喝……”
翟清清笑着轻声念道,语气轻柔低喃。
这是恋人的耳语。
她穿着一身鹅黄色的睡衣,夏风很大,卷起她的衣摆呼呼作响,也吹得她黑发狂乱,满目猩红。
更是……卷得漂浮在翟清清身后半空中的林杨灵魂摇摆不定。
他下意识的伸出手,想要将她的头发抚平。
可毫无意外的,手从她的脸颊穿了过去。
是啊。
车祸死亡的那一刹,他就变成了灵魂体,在翟清清的身边整整漂浮了八个月。
林杨自嘲般的摇了摇头,眼神落在了下方翟清清的背影上。
他怎么……
就没早点发现这个死对头同桌一直都喜欢自己呢?
两人是高二那年成为同桌的。
翟清清性子内向安静,话不多,可偏偏遇上性子跳脱顽劣的林杨。
于是两人成了死对头,班主任都知道的那种。
甚至连高中毕业那天的散伙饭,翟清清为了躲避林杨都没到场。
他想。
她应该是厌恶极了自己吧?
又怎么会喜欢自己呢?
直到自己车祸死亡,被推进了太平间。
他看见翟清清赤红着眼,冲破人群,跪在自己的尸体旁边嚎啕大哭,一向清冷素净的她满目泪痕,痛哭晕厥。
“林杨,你起来,起来啊!我求求你,再看我一眼,看我一眼啊!”
再后来,她发现怀孕,林杨才意识到,两月前的那一次时隔好几年的高中同学聚会,他酒后乱性是真的。
万万没想到,对象居然是翟清清。
更没想到的是,她怀孕了。
林杨苦笑又自责。
他为什么没能早一点发现呢?
……
十几分钟后,不远处脚步声匆匆传来。
“哎呀,清清,你还在坐月子呢!风这么大,赶紧和阿姨回去!”
来的人是刘明芬,林杨的母亲。
林杨去世的那天,她一夜白头,要不是翟清清出现说自己怀了林杨的孩子,她差点儿支撑不住。
今天是洗三招的日子,一大早刘明芬就发现翟清清和年年不见了。
她一猜就是来看林杨了。
今天不仅是年年洗三招的日子,也是林杨的生日。
翟清清笑了笑,点点头,乖巧的抱着年年站了起来。
“阿姨,我就是想林杨了,来看看他,你别担心。”
刘明芬闻言点点头,匆匆擦去眼角的泪,又赶紧给翟清清披上衣服。
“唉,真是委屈你了,委屈你了啊……”
刘明芬哽咽着道,带着翟清清往回走。
青石板台阶蜿蜒而长,天空压着厚厚的云,风一吹,草被卷成了起伏的浪。
正抱着年年的翟清清忽然回了头。
黑发狂乱,她的眸光宛若蕴着一汪深潭,藏着深不见底的雾,猩红而决然。
“林杨,等我。”
她无声道,嘴角轻轻抿起了一个浅浅的弧度,旋即转身走远。
这一刹,身后的林杨猛地一震。
她似乎……有些不对劲?
…………
“一洗额头驱浊气。”
“二洗肩膀求平安。”
“三洗脚板保顺畅……”
新生儿三天洗三招是村子里的老仪式了,算是给孩子最好的祝福,用的是艾叶水,洗的人也是村子里最有经验的老人。
翟清清静静的看着。
她唇角带笑,眼眸宁静,看了片刻,转身回屋。
仪式还有一会儿,等会儿还要做饭宴请宾客,对于她来说……时间够用了。
回到房间,翟清清拉了一张椅子,坐下来,稍稍喘了口气。
生完孩子身体还很虚弱,再加上整夜整夜的失眠,她的身子已经不大好了。
拿出纸笔,她想了想,慢慢动起笔来。
林杨有些疑惑,飘了过去,却见那是一封写给妈妈刘明芬的信。
她的字迹清隽,力透纸背。
信不长,大部分都是在说着自己对年年的喜欢。
母亲的心思溢于言表,翟清清的嘴角始终带着笑。
林杨的心也无法避免跟着柔软起来,直到她顿了顿,重新写了一行。
“我想过无数次陪着年年长大,可是,阿姨,我真的熬不下去啦!”
“我真的很想他,他走的这八个月,我一闭眼,全都是我曾经想要抓住却无数次溜走的年少时光,可是一睁眼,却又和泡沫一样消散。”
“阿姨,我去找他了,我真的真的很想他。”
“年年交给你了,我就任性自私这一次……”
……
半空中的林杨,愣怔片刻,陡然间反应过来。
“翟清清!别做傻事!别做傻事啊!”
“翟清清!你看我!看我啊!”
他嘶吼着,可下方的翟清清已经小心翼翼的将纸张叠好压在了年年的奶瓶下面。
她起身,打开柜子,里面是一瓶安眠药和十斤木炭。
那是自己早早就准备好的。
她将木炭端到卫生间点燃,又细心的将门窗封条贴好,最后站在镜子前,细细的打理着自己的容貌。
翟清清长得极美。
高中时安静内向,容易害羞,因此常常被人忽视。
直到十个月前的同学聚会,所有人震惊她如今已经出落成动人无比的大美人,也是大学里风靡全校的校花。
眉如远黛,睫毛狭长,皮肤因为虚弱而过于苍白,像是瓷肌透明的娃娃。
她在笑,可眼角却流出了泪。
卫生间内,空气被剥离,安眠药效逐渐发作,她的眼前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意识也逐渐被抽离开来。
“林杨……”
她呢喃着。
恍惚间,她似乎看见林杨对着自己嘶吼,眼里是满是焦急。
她笑得越发灿烂。
真好。
这样就能见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