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第五小学门口围满了人，人群之中空出了一片真空地带，最中央是一团被炸的不成人样的血块，骨架子裸|露在外。
萧爸昏厥在爆炸现场旁边，卢菀正掐着他的人中。军方的负责人在陆陆续续地赶过来，他们清理出了爆炸现场，围在附近看热闹的人群却还不想散开。
真到了这里，萧然反而冷静下来，她指着最中间那一团黑乎乎的血肉块，问向陈诚：“你说那是我弟弟，有什么证据？”
军方的负责人看到萧然过来，连忙迎了上去。他们把现场收集到的碎片呈给萧然，有书包、文具的残余物，还有衣服的一些边角碎料。
军方人士分析道：“从现场搜集到的信息来看，应该是你弟弟身上被装载了定时爆炸的仪器。”
萧然理智的说：“材料确实和我弟弟吻合，但也不能断定这就是我弟弟。”陈诚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另一边萧爸终于悠悠转醒，萧爸扑上去抱着那团血肉和干骨，悲痛的说：“这是腾腾没错，我亲眼看着他爆炸的。今天下午棋友回去的早，我看没事就想来接腾腾。刚走到路对面，就看到腾腾一个人站在大门口，像是在等什么人。我向腾腾走过去，没走几步就看到……”
萧爸说到这里已经是泣不成声了，亲眼目睹活泼可爱的幼子被炸的血肉模糊，实在是一段太过惨痛的经历，他无力再说下去了。
萧然捧着爆炸残余物的手开始颤抖了起来，就在刚才，爸爸亲口说她的弟弟被人炸死了。这是一个无可置疑的事实，不是愚人节的玩笑。萧然又一次失去了理智，终于忍不住厉声问道：“是谁？这是谁干的？”
军方人士羞愧难当：“由于对方放置的爆炸装置是定时的，所以我们目前还不知道凶手是谁。”
萧然拎起他的衣领，质问道：“不知道？你们军方不是一向把热武器看管的很严吗？为什么炸弹会流出来？你们不知道，好！那我自己来问！”
漫天的晚霞把都基地烧的一片飞红，比这霞云更加浓烈的是萧然的怒火。萧然的五阶威压骤然释放出来，她高声道：“我是黑曼巴小队的队长萧然，悬赏十万晶核找出杀害我弟弟萧腾的凶手，知道一切可疑情况都可以来找我换晶核！”
五阶异能支撑之下，她的声音人人清晰可闻。霎时之间，都基地犹如爆了一场地震，房屋、桌椅、树木，无一不在颤动。
异能者尚且要在萧然的威压之下瑟瑟抖，更何况是普通人。普通人全都瘫倒在地，只觉得全身的骨头都要被压爆了。
事情闹的太大，都基地的最高领导人赵国峰和军方负责人徐如海也在第一时间赶到了现场。徐如海不紧不慢的靠近萧然，温声劝道：“萧队长息怒，这件事情是政府失责，我们会给你一个交代。”
徐如海的话音落下之时，一股平和的气息自他的周身荡漾而出，慢慢的铺向都基地的范围，居然把萧然的威压全部抵消掉了。
都基地的普通人这才感觉重新活了过来，他们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脑门上全是虚汗。恐惧下去了，心思也活泛起来，十万晶核啊！
一颗晶核就能让普通人大吃大喝上一个星期，十万晶核足够在都基地挥霍一辈子了！人们疯狂的回忆着身边人的异常之处，希冀能凭着检举凶手而一夜暴富。
徐如海的话半点没有安慰到萧然，萧然的情绪反而更加狂躁了起来。她怒骂道：“交代？你现在跟我说交代？我的弟弟已经死了，你还能给我什么交代！”
徐如海道：“我手下恰好有一位五阶的精神系异能者，待他放出精神网，害你弟弟的人一探便知。”
萧然闻言一愣，军方什么时候也有这等高阶异能者了。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那位五阶精神系异能者已经来到了现场，他从萧然手里接过爆炸的残余物，一点一点的感知上面的气息。
片刻后，精神系异能者将庞大的精神网骤然铺开，都基地一草一木尽皆收入到了他的眼中。顺着那一丝相似的气息，他终于抓到了元凶，精神系异能者睁大眼睛道：“凶手没有走远，凶手就在这条街的后面！”
精神系异能最是妙用无穷，他用精神丝包裹着凶手，把凶手生生的拖拽到了第五小学的门口。由于用力过猛，凶手被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凶手看起来像个乞丐，他衣着破破烂烂，浑身上下都脏兮兮的，散着一种地下水道的恶臭味。如果不是因为天气太冷，他的身边一定会飞舞着一大堆蚊虫。
与他通身潦倒不符合的是他手里紧紧抓着的一张照片，照片上的人光鲜亮丽，各个面色红润而有光泽，难以想象这张照片是在丧尸横行、物资短缺的末世后拍出来的。
萧然定睛看去，凶手手里拿着的分明就是萧腾早上问她要走的照片！那照片不是借给他的同桌了吗？怎么会在这个中年男人的手里？
是了，萧腾说过他同桌的爸爸很脏。
这中年乞丐被重重的摔在地上，五阶异能者的力道，疼的他浑身骨骼都在嘎吱作响。可他浑然未觉，反而形容癫狂的笑了起来。
中年乞丐放声大笑，畅快的说：“炸死了，炸成碎片了！这该死的老天爷，明明同样都是人，为什么要分出个三六九等，就因为这该死的异能！他们就能吃香的喝辣的，就能想睡谁的老婆就睡谁的老婆！我们却要为了一顿饱饭累到死，像狗一样的活着！”
外面围观的人议论道：“是他啊，他老婆被异能者强|暴了，他去军方告状，那些人只赔了他十块晶核就把他赶出来了。”
有人附和着说：“可不是，他老婆当天就上吊自杀了，从那以后他就开始疯疯癫癫的了。以前也是一个规规矩矩的人，末世前好像是在高中教化学吧？”
“对啊，特别厉害，还申请了爆破方面的专利呢！”
这些人的话尽皆入了萧然的耳内，萧然忍不住喃喃自语道：“可我弟弟也是个普通人啊，我弟弟才十岁，我弟弟有什么错呢？他想报仇为什么不去找害他老婆的那个人？我弟弟有什么错？”
没有等萧然反应过来，一声巨大的爆炸声蓦地响起，萧然急忙护住了萧爸和弟弟。轰鸣声过去后，第五小学门口扬起了一大片尘土，混杂着肉末在飞扬。
凶手居然在自己身上也安放了爆炸装置，而且威力比他炸死萧腾的更大！凶手自杀了，把自己炸的连肉渣都没有留下。
萧然这下连仇都没办法报了，血肉碎末浇了萧然一身，她茫然的抬头四顾，却见群情激愤，人人跟着怒骂异能者。都基地浩浩荡荡的反异能者游|行示威由此开始。
萧然一家居住的公寓套房里，处处挂起了白色的丧幡，正对门的大厅里停了一个小小的灵柩，灵柩之中铺满了鲜花，萧爸一块一块的把萧腾拼好放了进去。
萧腾被炸的面目全非，萧然拿一块白色的灵布盖住了他血肉模糊的脸，只看花海之中的他居然有一种宁静平和的错觉。
这是萧腾停灵的第一天，与此同时，在公寓之外，都基地内部的反异能者游|行示威活动越演越烈。
多么可笑啊。
都基地内部异能者和普通人的关系向来紧张，异能者不过几千人，和都基地几百万的普通人比起来，甚至都不到千分之一。这寥寥几千异能者却能享受了大多数普通人一辈子都没有的奢靡，甚至于高高在上的、左右着他们的生死。
可粉饰太平之下，异能者和普通人之间一直维持着表面的和平，然而就在昨天，因为她弟弟的死亡，使得这矛盾骤然尖锐了起来。
她的弟弟何其无辜，却因此而死，在他尸骨未寒的时候，外面的人借由他的死亡事件沸沸扬扬的闹着游|行。
没有一个人真正关心萧腾的死亡，人们只在乎自己的利益。
罢工、静坐、呐喊，普通人用各种各样非暴力不合作的形式和政府撕扯了起来。他们要求给异能者的武力加上束缚，建议军方研究出可以制约异能者武力的手段，禁止异能者在基地内部使用异能。
普通人还要求降低异能者的地位和待遇，异能者在末世之初被认为是上天派来拯救人类的使者，如今赫然变成了公众口中的恶魔。
墙倒众人推，一件件异能者欺凌普通人的事情被扒了出来。盲目的公众甚至看不到疑似六阶丧尸的威胁，他们急着给那些远超人类力量的异能者们套上枷锁。末世的浩劫尚在，人类却祸起萧墙。
三天后，迫于舆论的压力，都基地最高领导者赵国锋通过广播表了一则声明，声明里宣称：“都基地正在研可以激普通人异能的药物，预计一年之内就会投入生产，今后人人都会变成异能者！”
这则声明彻底平息了公众的怒火，震天动地般的欢呼声在都基地内部响起。普通人怀着可以激异能的美好希冀投入到了新的工作之中，异能者的身份地位也没有被降低。
普通人和异能者握手言和，局面看似达成了双赢。没有人愿意再提起引这场争端的萧腾，他的存在赤|裸|裸的揭示了普通人和异能者之间曾经生的龌龊。
萧腾被人们刻意的遗忘到了角落里，每天来吊唁者寥寥无几。萧爸的双眼由于流泪过多而暂时性失明了，萧然静静的靠坐在灵柩旁边，听着窗外的欢呼声，嘴角扯出一抹干涩的笑意。
她想哭，却流不出一滴眼泪。
所以就说卦象什么的，果然还是不可信啊。大吉？
如果不是她风头过胜，如果她没有建立黑曼巴小队，如果她没有让队伍成为rank榜上的前三……
如果她没有去参加异能者的年会，如果她没有和萧腾拍那张照片，如果她没有把照片给萧腾……
是不是这一切就不会生？
重来一次，她自以为风光无限，却满盘皆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