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我自中宵成转侧,忍听湘弦重理胸痹之症
皇后微微蹲下身,笑得越发明艳妖冶,纤纤玉手拍了拍乞颜弘吉的肩膀。“你也算误打误撞,把事情办成了。”
乞颜弘吉仰起脸来有些不可置信,“母后,此话怎讲?”
“现在全北域的人都知道嘉嫔下毒企图谋害皇上,乞颜图雅又在众目睽睽之下联合东岳人把她从凌云台救走,这不就坐实了他们弑君叛国的罪名了?”她的笑像是镶嵌在脸上的一副面具,冰冷的不带一丝情感。
“母后,怪不得大毒师让孤把人押到凌云台上行刑,原来您一早就计划好了?”乞颜弘吉眼神明亮,敬佩地看着面前的女人。
“对于他们来说,这局棋不管怎么走,都是一局死棋。”皇后微微抬手,指腹抹了下唇上的口脂,那红如烈焰的颜色仿佛勾魂夺魄,随时准备把人拖进地狱。“你父皇没几天日子了,早些准备准备,去坐上那个位置吧。”
“多谢母后为孩儿筹谋,孩儿定当不辜负您的期望。”乞颜弘吉脸上露出一种近乎痴迷的笑容,信誓旦旦地说道。
皇后却似乎有些不屑一顾,并未再看他一眼,而是招呼着身后的老者。“给皇上的毒药准备的怎么样了?”
“已经准备好了,任哪位太医出来诊治,也只会觉得是胡勒王族的祖传秘药所害,请娘娘尽管放心。”大毒师毕恭毕敬地回答道。
“很好,事不宜迟,等明日下了早朝就尽快动手吧。”她的凤眼中充满了欲望,红唇微微上扬,脸上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这天下早晚都是我们余氏一族的……”
回乌城的路上,图雅在马车里一路抱着嘉嫔,女人满身血污,奄奄一息地闭着眼,嘴角下垂,舌头抵住上腭,嘴里发出细微的呻吟声。
“母妃,坚持住,孩儿以后再也不会让你受苦了。”图雅双眼猩红,只希望马车再快一些,只要见到苏安歌母妃就有救了。
听到图雅的声音,嘉嫔似乎精神恢复了些,她努力睁开眼,强打起精神,气若游丝地喊着:“皇……皇儿,快走,快走,不要管我,他们要害你……”
图雅紧紧抱住她,眼中含泪,“母妃别怕,我们逃出来了,没有人能再害我们了——”
苏安歌和纳兰静婉在城门口翘首以待,夕阳西下,傍晚的天空并不阴暗,而是有一种明丽的蓝色,不远处的群山在夕阳的照射下,也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红晕。
“纳兰姐姐,你的脚还没有痊愈,先回帐子去歇息吧,由我看着就行了。”
纳兰静婉走路一瘸一拐,全靠白芷在一旁搀扶着,她的脸上写满了担忧,眉头紧锁,手指不断搅动着衣角,“我实在放心不下,这都一天了,连个消息都没有……”
话音刚落,却见远方尘土飞扬,金戈铁马。浩浩荡荡的军队如同洪流一般涌动,战旗在风中烈烈作响,士兵们气势如虹。
“王爷和将军回来了!”
队伍走近了,眼看骏马之上,身着金丝软甲的李胤承和楚云飞安然无恙,苏安歌和纳兰静婉总算是齐齐松了口气。
“图雅呢,他没事吧?”
图雅的脑袋从马车中探出来,欣喜地喊了声“苏姐姐!”苏安歌心中也十分高兴,却听李胤承提醒说,“他母妃受了鞭刑,危在旦夕,先救人再说。”
苏安歌赶紧命人将嘉嫔抬进了帐子,女人躺在榻上,瘦弱的身躯僵直,背上全是鞭子留下的血痕,呼吸微弱,苍白的脸上隐隐透着一丝青灰之气,双眼空洞,气若游丝。
苏安歌轻轻擦拭着她背后的血污,伤口周围撒上一些伤药粉末,然后用干净的布条仔仔细细地包扎好。苏安歌为她诊了下脉,脉象阳微阴弦,胸阳虚衰,阴寒内盛,阴乘阳位,痹阻胸阳。
苏安歌微怔,嘉嫔危在旦夕的原因并非是这顿鞭刑,而是长时间忧思郁结、担惊受怕的冷宫生活使她患上了严重的胸痹之症。苏安歌不敢想象,她在冷宫里吃了多少苦,才熬到了今天。也许是为了见儿子一面,才苦苦支撑至今。
她满脸愁容走出帐子,看着图雅满是希冀的脸,心中有些不忍。
“苏姐姐,我母妃她怎么样?”
她轻轻摇了摇头,“图雅,你母妃身上的鞭伤倒是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她身患胸痹之症,已经病入膏肓。以我的医术,也只能尝试暂时保住她的命。你要有些心理准备……”
图雅英气的脸上满是错愕,他骇然后退两步,“胸痹之症什么病?我离开皇宫前,她明明还好好的。以前太医来请平安脉,从未提到说母妃患有什么胸痹之症。苏姐姐,你是不是弄错了?”
“图雅,你冷静些。胸痹之症由忧思郁结,寒凝血瘀所致,发作时心痛彻背,背痛彻心,痛如刀绞,心悸气喘,形寒肢厥。这个病若是初期还可以慢慢养回来,可我观她脉象,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医,她独自一人在宫中怕是受了不少苦,否则不会这么严重的。”苏安歌的眼眸深邃而沉稳,犹如平静的湖水,给人以安抚和慰藉。
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愤怒的痕迹,如同红日在乌云中挣扎,极力克制着随时都可能爆发的怒火。“苏姐姐,你与我说句实话,我母妃还能活多久?”
母子好不容易重逢,却又要面临天人永隔的局面。苏安歌虽然觉得有些残忍,却也不愿欺骗他。“若每日以参汤吊着,再配以瓜蒌薤白半夏汤、天麻钩藤饮,最长也不过一个月——”
他的愤怒如同滚滚江水,翻涌着冰冷的波涛,脸色也变得苍白,就像一张被彻底撕碎的纸,残破而又无力。“那就劳烦苏姐姐了,最后这些时日,不要让她太过痛苦。”
苏安歌看着这张愈发成熟英俊的面容,举手投足间虽然已经有了王者之气,可说破天去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渴望母亲的疼爱。“放心吧,这些事交给我就好。”
与苏安歌说完,图雅就怒不可遏地跑了出去,手紧紧地握成拳头捶在树干上,仿佛要将所有的不满和怒火都凝聚在其中,硬生生将手背捶得鲜血淋漓。